《惊鸿一面》姬云君

34、第 34 章

　　这段时日，百花楼的生意尤其得好。
　　若问缘由，那时常出现在风月之地的各位爷们都会面带春色地吐出同一个答案——惊鸿姑娘！
　　众所周知，这位惊鸿姑娘虽是烟花女子，但姿态忒高。
　　心情不好了不见客。
　　心情太好了也不见客。
　　客人太热情了她不见。
　　客人太不热情了她也不见。
　　达官显贵狂砸金银换不来她的惊鸿一瞥。
　　文人骚客吟诗作画也同样换不来她的另眼看待。
　　总之，这位惊鸿姑娘会见什么样的客人，谁也说不准。除了那位简家的小公子和那位大理寺邵少卿略得了惊鸿姑娘青眼之外，谁来都没用。
　　若非要总结出一个准则的话，那就是——随缘。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尤其这位惊鸿姑娘那犹如天上月，不仅平常人得不到，而且大家一起得不到。
　　所以，大家皆心平气和地接受了“惊鸿姑娘乃是可望不可得的女子”这个事实。
　　但万万没想到，九天玄女也有下凡的一天。
　　这位惊鸿姑娘也不知道是心情太好了还是心情太不好了，原本十天半月才在百花楼中露一次面，现在连着五天都出场跳舞了。
　　这还了得？
　　机会难得，保不准明天这位秉性莫测的惊鸿姑娘又犯了脾气，不肯出来露面，那岂不是错过良多？
　　于是，接连五日，京中的老少纨绔，每日呼朋唤友，跑去百花楼为惊鸿姑娘捧场。
　　百花楼日日爆满，座无虚席，芸娘每天数银子时都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只是，惊鸿姑娘这一举动，全城得见美人的纨绔很高兴，每天数银子数到手抽筋的芸娘很高兴，唯有林琬不高兴。
　　她还在苦巴巴地躲着她大哥的严防死守，东一榔头西一锤子地查慧王旧案，原本就收获不大心浮气躁，一听到这个消息，简直要当场暴走。
　　“哼！”越想越气，林琬一手拍在了桌案上，太过生气没来得及控制力道儿，黄花梨的桌案纹丝不动，林琬自己疼得先红了眼圈儿。
　　“姑娘这是怎么了？”在一旁做针线的欢儿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捧了林琬的手来看，只见那白皙的掌心已是红红一片，不由地心疼地抽了一口气。
　　“欢儿，你说……”林琬一边想，一边慢慢地组织语言，“若你喜欢一个人，那人却……呃……好似不怎么在意你，你该怎么办？”
　　欢儿本来正在给林琬吹手，听到这里，顿时停住了。
　　表情很是忧郁。
　　作孽哟，姑娘这又是因为简公子伤感呢。
　　但也没听说简公子这几日干了什么出格的事啊？
　　欢儿犹豫了半晌：“那……兴许有什么误会？”
　　“她都天天去见别人了我还有什么误会？！”林琬一提起这个，就觉得自己委屈万分。她前脚才在阮姑娘面前表明了心迹，转头人家就在众人面前跳舞去了。
　　一想到阮芷兮在人前时那般妩媚的样子，林琬就一阵坐立不安。
　　若是可能，她真想将她藏到谁也看不到的地方去，她的千般好万般好，都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
　　再无人跟她抢。
　　再无人能跟她抢。
　　可惜啊，就算她坐在这里想得咬牙切齿，那个娇艳如琼花、一出场便会夺了所有人目光的女子，还是熠熠生辉地活在各色的目光中。
　　一想到，有人会有某些目光打量阮芷兮，林琬就恨不能亲手将百花楼给推平了。
　　林琬咬牙切齿得真情实感，欢儿却是大大吃了一惊，不由地脱口而出：“简公子竟如此荒唐？！”
　　林琬：“？？？”
　　跟简琮有什么关系？
　　欢儿护主心切，一时竟也没注意到主子那一脸茫然的表情。只略想了想，当即拍了拍脑门儿，气道：“喔，我想起来了！听说这几日百花楼那位惊鸿姑娘日日见客，引得京中风流子齐聚一堂。简公子怕不是也跑去凑这热闹了？”
　　提起这一茬儿，欢儿便不由地想起她之前见惊鸿姑娘时的场景。
　　认真论起来，那位惊鸿姑娘，真真算得上是人间尤物。
　　可这位惊鸿姑娘长得再怎么美若天仙，那也是那种地方的女子，本就让人看不上眼，现下居然还勾走了自家姑娘未婚夫的魂儿。
　　呸！狐媚子！
　　欢儿越想越气，竟是比林琬还要生气：“姑娘别生气，纵然外面的人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姑娘一根手指头！”
　　林琬：“……”
　　“简公子……”欢儿生生咽下一口气，好容易恢复了平日里的稳重，“姑娘，这些事……夫人知道吗？”
　　林琬：“……”
　　她娘肯定不知道啊！
　　因为这事儿压根儿就跟简琮没关系，她娘上哪儿知道去？
　　然而在欢儿看来，林琬这一言不发的样子，像极了是在极力隐忍。
　　欢儿不由地心里发酸。想她家姑娘是多么爽快开朗的一个好姑娘，居然要为这么一个未婚夫受如此之多的委屈！
　　那简公子还是同姑娘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呢，两家还是世交，本以为这是板上钉钉的一桩好婚事，谁能料到这还没成婚呢，简公子居然就要把自家姑娘丢到脑后了。
　　自小的情分都不过如此，可见这世上有什么男子是靠得住的呢？
　　欢儿心酸了得，倒是落下泪来。
　　林琬吃了一惊：“你做什么哭？”
　　欢儿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勉强笑道：“姑娘莫怪。只是欢儿一想到姑娘受了委屈，就觉得……”
　　话还没说完，却是又哽咽了。
　　林琬哭笑不得，伸手替欢儿擦了泪，叹道：“没什么委屈。这事儿跟简公子无关，你可别多想。”
　　欢儿不言。
　　林琬想了想，又叹道：“兴许你说得对，大约是我误会了呢？”
　　这会儿欢儿倒想说——都天天跑去看别人了，还有什么可误会的了？

　　林琬向来是个行动派，一旦想了，就立马热情高涨地付以行动。
　　于是，林琬在实在甩不脱自家丫鬟的情况下，只好拐走了读书读得直打瞌睡的林琅。
　　林琅一见林琬，那立马就清醒了。
　　能不清醒么？他读书读得昏昏欲睡，乍一抬眼，就看到自家大哥站在面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生怕大哥提问他他答不上来，恐怕又要被打手心，紧张得腿都发软了。
　　“嗤……”林琬一见小弟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岔了，顿时笑得直不起腰。
　　“……”反应过来的林琅，望着自己那一身男装的姐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傻子，读书读傻了吧？”林琬一边笑，一边从案上拿了一本书随便翻了翻，“连我和大哥都分不出来，日后，分不分得清书上的字，做不做得文章？”
　　林琅一面脸红，一面夺了林琬手中的书，没好气道：“你没事儿装大哥吓我做什么？”
　　“我可不是为了吓你，”林琬笑道，“我可是想带你出去散散心呢。”
　　“去哪儿？”林琅眼睛一亮。
　　“去找你玉珩哥哥，怎么样？”林琬笑道。
　　“切……”林琅顿时直翻白眼，“什么我的玉珩哥哥？你想去找你的玉珩哥哥，我又不笑话你，何必拿我做幌子？”
　　林琬笑而不语。
　　“不对，”林琅打量了一下她，“你穿成这样，怎么见伯母？”
　　“我知道了！”不等林琬回答，林琅却是猛地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分明是这几日百花楼的惊鸿姑娘风头太盛，你怕玉珩哥哥也去喝花酒，才拉着我去简府。若是玉珩哥哥不在，你好直接杀去捉奸，对不对？”
　　“什么捉奸？”林琬伸手在林琅的头上敲了一下，有些愠怒，“这些杂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琅摸着脑袋委屈不语。
　　“还有，”林琬突然想起一事，目光顿时有些不善，“百花楼中惊鸿姑娘那事儿，是不是从你这儿传出来的？”
　　深宅大院中，小丫鬟们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除非从爷们儿那里得来的消息。林璃比简琮都还要律己，自然不可能谈论那些事情，不是林琅，还能有谁？
　　林琅顿时觉得自己受了千古奇冤：“那前头的小厮啊管事啊，这些事情哪个知道的不比我多？他们一知道，那消息能传不到里面来？”
　　林琬：“……”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无言以对。
　　“不是你就好，”缓和了语气，林琬试图挽救一下自己温柔长姐的形象，“你年纪还小，这些东西，可千万别跟着乱听乱说。”
　　“知道！”林琅气道。
　　“行了，走吧。”林琬笑着摸了摸弟弟的头。
　　林琅气鼓鼓地跟着她，直到上了马车，小脸上还有余怒，叫林琬好一阵哄劝，小少爷这才没接着摆脸色。
　　“对了，姐，”左右无事，又没带什么丫鬟，枯坐无趣，林琅笑眯眯地凑到林琬面前，兴致盎然道，“你打听以前的旧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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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真·背锅王·琮：嗯，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