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月]轮回之宴》妖蓝

12、12

　　响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洋馆的，倒不是说他失忆了，而是从三楼下去直到推开大门，他都好像在看电影，对自己的一切行为都没有丝毫真实感，甚至路上遇见了之前见到的女鬼和都没能激起他的恐惧情绪。

　　即将出门的时候，响也看到哈罗德就站在大门前，十几岁的少年低垂着头，灿烂的金发遮盖了双眼，染血的剪刀就插在他衬衫的胸兜里。

　　第一次见到哈罗德正脸的响也，居然感觉哈罗德还蛮可爱的。

　　响也目不斜视地从哈罗德身边走过，擦身而过的瞬间，他听到少年的低语，是英语。

　　“下个满月，再来玩吧？”

　　哈罗德的声音很柔软，太柔软了，失去了男性的特质。

　　不如三楼那个人。这样想着，响也推开了洋馆的大门，轻而易举，之前无论如何也打不开的门就这样推开了。

　　满月的光辉铺满了山岗，土地，花草，树木，一切都笼罩在银色的光辉中。响也向前走了几步，让自己同样置身于月光的笼罩下，银色的光本该是清冷的，但此刻他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满月……真美啊……”响也望着天空的圆月喃喃自语，若没有一场放纵到极致的堕落狂欢，岂不是辜负了如此美丽的光辉？

　　右手手心里突然传来灼烧的痛感，响也下意识地松了手，才发现自己居然一直拿着那本日记。然而此刻日记本也无端端地燃烧起来，就像哈罗德房门上的纸条一样，在火光中化为乌有，连一粒灰烬都没有留下。

　　手上没有受伤，然而灼热的感觉却迟迟不退。

　　响也攥紧了右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刺痛和灼痛交叠在一起，让他原本飘忽的神志渐渐回笼。

　　该……做些什么好呢？

　　少年慢慢地向山下走去，唇边挂着诡异的微笑。

　　*

　　镇上的人都知道，镇西那栋占地很大的洋馆是属于速水家的，那里面住着大企业家速水先生，还有他唯一的儿子速水响也，父亲是成功的企业家，儿子也是远近闻名的天才优等生，除了没有女主人稍有遗憾，速水家简直是附近人人羡慕的对象。

　　然而外人的想法，永远与真实相差甚远。

　　响也回到家的时候，时近午夜，除了书房的灯还亮着，别的房间漆黑一片。

　　没有人会等他回家。

　　响也用钥匙打开门，玄关漆黑一片，他也没有开灯，借着散落室内的月光上了楼，到了书房门外。

　　书房的门没有关，响也站在门外，看着他父亲正阅读着一份资料，大概又是什么工作吧，听到脚步声，男人抬头瞥了一眼，之后又低下头去，完全没有见到自己儿子的样子。

　　“再有下一次你就回英国去。现在，去睡觉。”

　　真是完全不关心他去了哪里这么晚回来会不会有安全问题呢……响也漠然地看着眼前忙于工作的男人，没有任何动作。若是之前，他或许还会有些失落？但现在，再冷淡的话语也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一丝波澜了。

　　所谓亲人，就是这样的吗？
　　这样的亲人，要了又有什么用？

　　许久没有听到动静，男人抬起头，不耐烦地看向门口。

　　“我说了，去睡觉！别在这里碍事。”他嫌恶的语气犹如面对麻烦的事物。

　　必须要听话……稍有出格的举动就要被惩罚。

　　宛如被操纵的人偶一样的人生……人偶再完美，也只有被摆布的宿命，但他……不是人偶。

　　反抗的念头一出现就深深地扎进了心底，响也瞪着眼前的男人，将对方冷淡嫌恶的目光尽收眼底。

　　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操纵人偶的人。操纵他的人。他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儿子，一个听话的继承人罢了，是不是他速水响也都无所谓的。

　　牵制人偶的提线枷锁，让他在梦中都感到窒息。

　　人偶若是杀死操纵者，是否就可以自由了？

　　响也的视线落在摆在书房的日本刀上，那是个仿古的工艺品，不过开了刃的。

　　男人愤怒地拍了下桌子，起身向他走来。

　　“放下东西，滚出去！明天你也不用上学了，就呆在你的房间反省吧！”

　　响也有些茫然地回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进了书房，此刻右手就搭在工艺刀的刀柄上。

　　“滚出去？”响也重复着男人的话，手握紧刀柄，稍稍用力就将刀拔出。刀很沉，他握着有些费力。

　　男人站停在距离刀尖不远的地方，怔愣片刻，随即怒火更胜：“居然还敢用刀？果然是那个女人的种，连听话都不会的东西要你有什么用？明天你就回英国去，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响也的睫毛忽闪了两下，他没听错呢，他就是个……“东西”？碍眼的……“东西”？

　　那一瞬间，最后的理智也粉碎成尘。

　　响也扬起灿烂的笑容，将手中的刀刃向前一送。

　　男人带着惊愕的表情倒下，血的腥气弥漫开来，深红的液体在地板上无声扩散。

　　响也将刀拔出来，绕过地板，刀尖下垂，对准了男人的眼睛。

　　血顺着刀尖滴落在额头，重伤的男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让响也惊奇不已，他宛如见到了有趣玩具的孩子，没有一刀结果对方，而是一点一点将刀下落。男人眼中的惊惧越浓，他就越是愉快。

　　人类濒临极限时候的表情，真是有趣。

　　终于，刀刃刺进了眼珠，男人大叫起来，哀嚎着让响也住手，然而他祈求的对象仿若未闻，继续一点一点地降下手腕，随着刀刃刺穿头颅，男人的声音渐弱，最终没了生息。

　　除掉碍眼的东西，不需要有什么技巧，就这么简单而已。

　　响也维持着持刀的姿势许久，直到男人身体的神经性痉挛都停止了，他才如梦初醒般松开手，神情怔忪地看向自己握刀的右手。

　　右手仿佛被火焰灼烧着一样，痛得吓人。就和日记本在手里燃烧时的感觉一样。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响也忽然大笑出声，完全没有压抑的意思，愉快而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房子里回荡。直到他笑得喘不上气，笑得身上都没了力气，他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抬手抹了一把脸上不止何时淌满的泪水，响也扶着窗框看向外面。

　　满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