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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幕 ...

  •   “什么?青鲤?”这么离奇?我微微扬眉,“本姑娘有那么爱多管闲事?”
      “呵,怎么不是你,苏予上君。”扶望的呢喃隔着芦苇荡消弭了。
      原是冷月清辉半掩面,忽然间云寂,独余远处南央那艘渔船燃起火把,半晌听不到他的回答,我便揉着麻木的双膝,仰首时,那已似尚存余温的千家灯火。
      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开口:“于是你就避世十二载,只待乱世渐显明主?那吕姑娘她怎么办?难道就如此被母亲卖了,去辛末身边做只金丝雀?”越想越意难平,我一把拨开苇丛,质问这话本的主角儿。
      “呵,天下没人能困住她的。”愈加低沉的话似乎消失在沙沙的风声里,见他那沉迷过往的模样,我不禁扶额,悄悄后退几步,蹲下来静待后话。
      “阿栀从吕夫人口中得知我已溺亡,竟……一夜间青丝尽白!那杀戮无数的帝王此时为占星师的预言所阻,未迎她入宫。”他的眸子忽明忽灭,朦胧月色为那汪清澈笼上一层影子。
      须臾间,月牙已绕过云层,躲起了半张脸, 静间隐隐响起秋蝉绝唱,“这话本怎么……”如此熟悉,他接着说:“你觉得阿栀最后如何?”
      我无言以手肘撑起下巴,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拨着芦叶,但听到——“占星师只谓‘星坠人殒’,她便此般徒留我一人在世上,活了这没有她的十二载呐。”
      “啊?!”脉象忽的紊乱。
      这一夜昏然间梦中,青鸾的鸣声由远及近,清灵却不空洞,一双细眼静静地盯着我,果然被女娲调教得真真高贵冷艳,因着天性,从前我不甚欢喜与此鸟碰面。青鸾已带着我的元神朝碧游宫的方向飞去了,咦?不不,这明明尚在人间,远远望去是满川碧色的...北邙山!
      “青鸾!这是?”惊诧间无意抓紧了她的羽毛,唔好软,惹得这家伙几欲将我丢下去,晃动不止,闷闷开口:“主上让你来这儿,想起什么皆是自个儿的事。她已了然,帮你再次溜出碧游宫,并非为一己之私想你赢了昀君,于今如何权衡,只待你心。”没有一点点胁迫,她这主上真是胸怀天下啊,急急在此时遣她来由我权衡。
      “嗯。”心不在焉地胡乱应着,只是周遭的景致,向时是没见过的,却又有种莫名的慌乱油然而生。呼啸的风潜入耳,远方天边渲染淡淡洒落的胭脂红若是摘去抹在女娲宫里的桃树上,那真真美醉了…“世人悉知这北邙山的土地下,皆埋的是无碑无坟之人。”当她踏上北邙山的那一瞬,冷不丁冒出的话渗了一层寒意。
      从她背上轻轻跃下,柔软的草在黄土里悄然生长,竟有欲扑倒在其上与草儿们相拥之愿。胡思乱想后悄然发现那青鸾不见了,“啊,这家伙不会是要将我丢在这儿吧,完了完了,是我在做梦,还是她在做梦?”
      暗暗松口气,觉得身边的气息都暖和了。踩着小碎步,仰着头朝天上的云朵们眨眨眼,并未来得及瞧着前路,一片阴影巨口般吞掉我的影子,额头“砰”地撞上了…“咝!”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适才青鸾所言,那为何这儿突兀冒出了一块久经风雨的墓碑?篆刻之处显是有人时常描摹,深深地痕迹,应是旧墓,一边揉着微疼的额头一边环顾四遭,双腿蓦的僵住。“皆埋的是无碑无坟之人。”
      “无碑无坟?”撇撇嘴角,茫茫望去,悉是碧草连天,徒余一碑孤零零的,其他的,恐江湖仇恩,终究无碑无坟。斗然生出一丝悲哀,转身细细去辨清碑上字,“吾爱亭栀墓。”
      怔怔地念出来,像望尽前尘一般凝视着那几笔刻骨。凛冽风沙扬起,心想许是黄沙入眼才不禁潸然泪下,闭眼才觉指尖索索,触在墓碑上如同冰火既接。
      命书翻到了辛帝二十八年,亦是辛末践祚的前一年。
      “扶望,你乃经世之才,何必推辞?”辛末劝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赏识,臣之志不在庙堂,此生唯愿——得亭栀吾至宝,江山所不及也。”扶望方话毕,只听身后茶盏瓷碎,猛地转身只见她一身叶青色,诧异地躲在柱子后。
      “吕亭栀,你今个儿敢踏出这门一步试试!”羞窘到气急败坏的声音低斥。
      “怎么,这一步踏都踏出去了...”少女温柔地似没听见情郎的威胁,羞着脸转身就走,“反正都听到了呢……”说着说着门边的声音连缀成一串风铃般的笑声,渐渐消逝。
      留下厅堂里满脸涨红的少年。
      我没有看清那少女的容颜,只觉得这双小儿女真真逗趣。这梦境又幻化了另一幅景象。
      春日的碧溪最是暖和,我从碧游宫中溜去那儿游玩,玩得正起劲儿忽然一只手居然逮住了我的尾巴!“喂!”惊得我一跃而上跳出碧溪,随后又猛得一跟头栽了进去!“本姑娘一尾青鲤就由着你揩油了是吗啊?!”火冒三丈地化成人形跳上岸,顺手溅起大朵大朵的水花,准备吓吓着这登徒子。
      谁知道我倒是被他吓着了——九重天上的昀君,天君的幺弟。
      他清冷的声音悠然传来﹕“咳,本尊只是想提醒你,既是成仙了就莫要再来这碧溪,以免扰了人间的秩序。”说完他拂了拂方才被湛湿的衣袖,抬眼静静地看着我。
      生的好就是占便宜啊,四海八荒的水域皆由他掌管。这昀君偶尔会来碧游宫同师父参参道,同师兄师姊下下棋,我私底下以为此乃“体察民情”,毕竟九重天上若有难,隐于幻世的碧游宫也不能袖手旁观。
      想了一圈儿后我回话的底气就足了:“上神你管得着么?小仙不过是来自个儿先前的家瞧一瞧。”
      “你未跳过龙门前在碧溪里是归我管,眼下你尚站在我的地盘上仍是归我管。”昀君勾起唇角,淡淡的眉眼隐隐含笑,“在碧游宫可是呆腻了,想跟着我去九重天上接着归我管?”我愣了,这神君果然不是好惹的!趁他捏诀捎我上九重天前速速变回原身跳入碧溪,摇着尾巴使出吃奶的劲儿朝碧游宫方向游去,却遥遥地听见他在身后的声音:“悠着点儿跑路,当心碧溪汹涌起来将你冲上岸。”
      昀君真真是乌鸦嘴,我游着游着就两眼一黑被卷入碧溪的漩涡中了。
      在这个写满前尘往事的梦里,许是女娲将梦境设了结界,我迟迟无法醒来,看着梦境再一次幻化。
      是在人间,仰仗昀君的乌鸦嘴我还真是来这岸上做了回凡人。我身旁醉倒趴在桌上的那位是……他埋着头,瞧不见模样,哦,约摸是我在凡间结识的友人,觉着有些不对劲儿,一杯倒?酒量如此浅啊?接着昀君倒是出现了,不管其他,先同昀君算账!
      “诶?”我还没开始跟他算上回在碧溪里的事,他倒好——喝起我桌上的酒来了!
      “上回的事儿还没找你算账…喂,昀君你好歹乃上神,眼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道理你懂不?你,你还我酒来!”见他优哉游哉地自斟自酌,我怒了,借着点醉意指着他直挺的鼻子凶道。
      “呵,小丫头胆儿可真真肥啊!好吧,本尊既然喝了你的酒,便许你一个约定,”昀君说着忽地顿了顿,执酒杯的右手向唇边送去,朝趴在桌上的那人凛冽一瞥,左手搁在桌上轻轻敲了一下,“若此人能令这江山更迭,便允他实现此生所愿,若他不能,便合该庸碌浮生。”

      脸颊被人捏着不放,是哪个混蛋啊?“混蛋!放手!”倏尔睁开双眼,扶望放大了的脸藏不住狡诈笑意,他手一松,我脸上刹时轻然。
      “哎,没想到活了两万年的苏予上君困觉时竟像个孩童,哈哈!”熹微的晨光悄然将朝露城包围,连这僻远的郊外亦不放过。
      “喂!你!嘘——”我示意这张扬的家伙闭嘴。鼓角吹响,南央的船,恐怕不只一艘吧。“轻薄的假象!”
      我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个“南”字,听见身边人正经地吐出顽笑话,牙齿不禁咬到了舌头,偏头狠狠瞪他一眼。
      寻到姜相之子后首次切入正题,“你眼下做何打算”
      “扶南央,灭戾骨。”他淡声道,似是言及旁人之事,“时机在当下,是否若我不成,不是还有你么,苏予上君”
      是啊,女娲交给我的事,无非是找到这麒麟才子辅佐一支能推翻辛未的政权。
      虽说武将出身的诸侯中实力坐大者尚有三,但仅南央族人簇拥民心,且兵甲精良。昔年辛末不知受了甚么打击,性情愈加阴驽,穷兵黩武以致民怨渐深。可这南央王垂垂老矣,唯一未及弱冠之子,又无谋臣辅佐,如何与尚且拥兵百万的辛末抗衡
      命盘似乎于此停滞,等待扭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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