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约》拾安L

3、第二幕

　　商受二年。

　　“请陛下三思，星坠人殒，吕姑娘已……朝如青丝暮成雪，熬不过今夜了。”

　　御座上的君王手中商觚“啪”的坠地。

　　“……你说，这是朕逼她的么？

　　“这天下独.裁乃大势所趋，诸多事亦是朕迫不得已……

　　“阻她随那亡命之徒走，我只不过……欲留下她啊。”

　　纵然被他说破,我也不恼,虽仍有些心虚,不得已轻咳几声。

　　“公子扶望真真好眼力,不过算上我在碧溪耽游的一万年,眼下亦足两万来岁了,公子再称老身‘姑娘’呵……”

　　说得我自个儿都没法儿讲下去了,明明应当说要紧事啊,我冲他眨巴眨巴眼,意欲让他引出正题,毕竟我还不敢确信,这样的家伙真是女娲口中的姜相之子。

　　他仍笑意盈盈,瞅得我无言自惭。余晖在西边的山脚踯躅,微光洒在他那鱼竿上似敷了一层碎玉。

　　见这人久不搭话只余下我瞪着他。“这张脸真为岁月所善待呐，哪儿像女娲说的而立之年了。”一边腹诽着一边跃到他的竹篓旁席地而坐,拾起鱼竿没入碧溪,漾起圈圈清纹。

　　“吕夫人那时吓着你了吧”正当我盯着水面出神,他又不经意道出“吕夫人”,手一颤,水花绽开,几朵缀在他那缁衣上,瞬间与墨色融合。

　　“并未。”没好气地答道,好奇心却也蠢蠢欲动。

　　“你同这吕夫人有仇吧？她那般活见鬼的模样,难不成你亦夺了她的鱼挡了她的财路”

　　他定定地看着我，似欲从我眼中探到宝，见我嬉笑着等他的回答，如玉的脸上又浮现出狡诈的笑。“是啊。”

　　我索性将鱼竿放在一旁,侧过身朝他做个鬼脸,女娲那家伙曾对众上人夸赞过:阿予的鬼脸乃蛊惑人心的灵药。话毕,还趁机捏捏我的脸,鬼晓得那手上有无灵力。

　　扶望却微微偏头,避开我的注目，轻笑,“苏姑娘想让我说真话,大可不必这样。”伎俩被人识破忒心塞,不过心下大疑,他如何知晓我这鬼脸定可听到真言？

　　女娲与他交代“使命”时说的过多了吧！

　　“蹭”地蹦起来扑扑衣角的芦苇叶,“你爱说不说,本姑娘又不……”

　　眼帘忽入一舟子,简朴轻便，同素日碧溪上往来的渔船并无差别,远远望去,船上人手中的火把星星点点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因着女娲那里借来的一双千里眼能看见旗上隐约的……

　　“南”字。

　　见我话停在中途就没了声息,他方欲启言,我无奈下即刻拽他向离碧溪更远的芦苇丛深处奔去,越远芦苇却越是野生而茂密,成群结队地将碧溪围了个遍。

　　“咦”他竟仍是方才那模样,微启双唇,藏不住脸上淡淡嘲讽,想是没回过神来。

　　松开他的衣角,等这呆子度过神的当儿，我拍拍头顶的芦苇叶。

　　“苏姑娘这是做甚么,莫不是想在这儿听我说书？”

　　我拨开芦苇的手顿了顿,嘴角笑开了,“好主意,公子欲讲哪个话本？”他一副悠然自适的模样,呵,真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只得暗自跺脚,这女娲实在不靠谱！

　　千里耳听那船在水面划过的潺潺之声愈来愈清晰,我不免屏住了呼吸。扶望见我神情有变，随即注视着我的耳朵。

　　我琢磨着这耳朵定是红了……管他呢！我速将眼紧紧闭上，踮起脚，双手轻捏着他耳。

　　“父王,真如卦上所示将有高人助我南央一臂之力？”清朗之声却掩不住那少年的紧张和担忧。

　　“武儿,定会有的,定会有...咳咳...助我南央攻朝露.灭辛末...”那老者似已气息奄奄,不复再言。

　　寂寂的水流声似犹在耳中徘徊，我松开他的耳朵，这种熟悉的触感令我莫名无力。

　　“你说这公子姚武将来真会如他父所愿么？”

　　耳畔忽的一缕热气，我猛然睁开眼,面前的男子无波澜的眸子里映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身影，他冷静的言语透着初秋的凉意,四面的风吹着芦苇簌簌轻响。

　　“先说话本——我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