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酱油铺老板

6、第 6 章

　　阿刁既然是书童，那肯定得认字，不然以后也没办法帮少爷拿书。族学要明年过了春才开始，正好还有一两个月的时间给阿刁认字。除此之外，还有算术。白梗在进入白府之前也是书香门第出生的，家里祖辈还当过官，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家里只剩下了生病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她为了给母亲治病，把自己卖进了白府。幼年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也是读了不少的书。别的不说，教人认认字还是可以的。
　　振公少爷白天不在府里，能教导阿刁的时间不多。他就把这事儿托给了白梗，让白梗白天有空的时候教阿刁多认认字。

　　整个侯泽园都知道少爷对阿刁是不同的，谁也没想到还真能爱护偏袒到这地步了。不让她干活也就罢了，平日里少爷有什么好吃的也赏一口给她，现在还让白梗教她认字读书！白梗进府早，到现在已是上等丫头了！让上等丫头教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侯泽园里又养了个小少爷呢！

　　这侯泽园里多少丫头小厮啊，没见少爷给其他人开口说学习认字啊！

　　包子一半吃味一半同情的说少爷偏心，教认字也就算了，怎么还教算术的。这么年纪小小的怎么要学这么多。振公少爷笑笑，随手从小桌上拿起一本书砸在了他身上。“你真这么羡慕，那你把这本三字经背完了我也教你算术啊。”包子一脸菜色的接过三字经小心翼翼的还给了少爷。
　　“还是算了，我认得几个字就行了…反正我家也没东西好让我算账的。”包子嘀咕道。
　　“所以说你笨，白芦能当一辈子书童？幼时给我当书童，若是我日后从商，也能叫她给我盘账。若是我从医，我三房的这些账依旧能给我盘。”
　　“……还是少爷聪明！”包子表面恭维内心复杂，白芦这辈子都已经被少爷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啊！

　　在一边小桌上艰难的在用毛笔在纸上对着振公少爷的字依样画葫芦的阿刁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等我长大了就给少爷盘账。”那说得一脸真诚的，包子都忍不住要在心里叹气了。

　　这傻样的。

　　你说阿刁傻吧，是有点。少爷把她捧的有点太高了，就跟捧在手心里似的。时间一长，难免有些人会眼红。侯泽园里的大丫头们心里都门清，像白梗她们都知道阿刁是动不得的。有些刚进来没几年的小厮小丫头就不这么想了，趁少爷和上等丫头们都不在的时候欺负她。
　　往她的饭里面倒砂石啊，在被子上泼水啊，都做过。可阿刁是什么出生？乞丐出生啊，她过的是在砂石里找饭吃的日子，再者年纪小还不懂，对这样的小手段也根本没放在心上。饭里有石头，她也不管，直接挑掉。被子湿了，她就裹着干的那面睡炭盆边上，以前没被子没炭火都能睡，更别说现在了。

　　只有白梗，她有些不忍他们欺负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但又不能说其他人。毕竟其他上等丫头也是默认了的，且在白府大家都是当丫头的命，阿刁背后有振公少爷，她背后可没有。白梗就隐晦的和少爷提了一句。少爷根本没当回事情，唔了声后就没有下文了。白梗看少爷如此态度，也没办法了。她只能叮嘱阿刁自己注意着点。

　　可阿刁还这么小，懂什么啊。她歪着脑袋对着白梗笑着说，“谢谢白梗姐姐。”一脸的懵懂。

　　那日，少爷一大早就带着老林和白梗出门去了，说是傍晚才回来。阿刁一个人在院子里拿着把大扫帚一边除雪一边背着书。在扫到池塘边时正巧有两个抬了菜的小厮路过要回小厨房，也不知道是谁伸手推了阿刁一下。阿刁踉跄了好几步整个人就栽进了池塘里。

　　这池塘是不深，可阿刁矮啊，再说这大冬天的掉进池塘里多受罪啊！要是真是个男娃冻着就冻着了，可除了包子和白梗他们，没人知道阿刁是个女娃，这女孩子大冬天的掉水里可容易受着寒呐。阿刁落下水后，两个小厮楞了一下，把菜筐往地上一丢就准备拉人。他们大概也没想到阿刁会直接掉水里。

　　阿刁掉了下去都没露个头，他们捞不到啊。这才慌了开始喊人，包子正巧从外面回来，一听有人落水了，没有多想扑通一下跳进了池塘里救人。冰冷刺骨的池塘似乎都冷到了骨子里，包子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僵硬了，手指头冻得里头跟有虫乱钻似的，疼的厉害。他也不知道人掉哪里了，只能在水里胡乱抓了两把，竟真被他抓到一节衣料。

　　他直接揪着衣料把人揪了过来，一拉过来才发现居然是阿刁。吸了水的棉服沉得很，包子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根本抱不动阿刁。他只能堪堪的把阿刁抱起，让她的脑袋露出水面。

　　阿刁不会游泳，在水里呛了好几口水，包子抓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冻得嘴唇发紫，人也迷迷糊糊的了。只会跟奶猫嘤咛的说冷，到后来连声都没了。两个小厮费力的把包子和阿刁拉上了岸，不小的动静已经把侯泽园所有人都引来了。丫头们惊讶的看着和落汤鸡似的两个人。

　　“你去拿毛巾，你去煮姜汤，你去找秦大夫！”包子不轻不重的拍了拍阿刁的脸颊，可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下糟了，包子咬着嘴唇指挥众人。“还有你们，把她送回去！”

　　有些人虽然不喜欢阿刁，可毕竟阿刁深的少爷喜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情引火烧身可不好了。众人连连应声，该烧水的去烧水，该找大夫的找大夫。

　　在阿刁落水后，振公少爷没多久就回来了。本来嘛，一个下人落了水受了寒哪里值得去通知主人的。所以压根就没人告诉他，还是振公少爷回了侯泽园，发现门口跪着两个哭唧唧的小厮，包子正骂着两人。看见少爷的包子赶忙迎了上去，在简单听完包子的话后，还不等振公少爷开口，白梗就主动提出要去照顾阿刁。

　　少爷点了点头，直接走向了阿刁的小屋“大夫请了么？”
　　“请了，还在路上。”包子瞥了眼两个小厮，让他们继续跪着。

　　谁不知道振公少爷极少为难下人，是个好主子。可他最不耐看到侯泽园里发生见不得人的事情。少爷直奔小屋看阿刁，白梗才刚刚给她换下湿衣裳，她的身份只有白梗和包子知道，所以包子也不能让其他丫头给阿刁换衣服。此时她正盖着一条带着潮气的被子，虽说生了炭火了，却依旧浑身发抖。振公看阿刁满脸通红伸手探了探阿刁的额头，烧得厉害。再一摸被子，湿的。

　　“干得不错。”振公少爷冷哼一声，面上的寒气让人看一眼都觉得能被冻住。向来温和的振公少爷居然也能露出这样的表情。“老林，把白芦带我书房去。包子你把门口两个跪着的给我叫过来。”
　　“好咧。”包子应了声就去叫人了。
　　老林抱起了冷的缩成一团的阿刁。振公少爷解下了自己温暖的大氅盖在了阿刁身上，冷着脸去了书房。

　　少爷读书刻苦，偶尔也会看书到半夜，故书房的躺塌上被子锦枕也是一应俱全。老林把阿刁放在了躺塌上盖好了被子，被子里早就藏好了一个手炉，暖和的很。阿刁这才没有再发抖，安安静静的睡了。

　　其实包子也冻得不轻，好在他身体底子好。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服再灌下一碗姜汤就基本没什么了。外面那两个被罚跪的小厮不知道是被振公少爷吓得还是冷的，进了暖和的书房还是瑟瑟发抖。

　　“大冬天的，我也不想为难你们。说实话我就不把你们剥光了丢水里。”振公少爷手里捂着一个手炉，冷冷的看着两个小厮。振公少爷坐上椅子明明连脚都还不能着地，还尚且年幼，却已经具备了威震之气。两个小厮看着都快哭出来了，连连告罪。

　　阿刁昏昏沉沉的睡着，感觉有人在翻自己眼皮，她就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就看见了一位年纪颇轻的男子正在给自己搭脉。对方剑眉星目，俊朗非凡，长得比少爷还要好看些。阿刁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一下就看呆了。秦大夫见阿刁醒了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他笑了。

　　“你现在感觉还有哪里不适吗？”秦大夫声音温柔又磁性，笑起来更是有种特殊的本事能让人忘了所有的不适。
　　“你…你长这么好看，难道你是天上的仙子吗？”阿刁呵呵的傻笑着，“我以为少爷是嫦娥仙子，你更好看，原来你才是嫦娥仙子啊。”

　　阿刁以前在茶馆里听人说书，有一话就说的是嫦娥奔月。美丽无比倾国倾城的嫦娥仙子住在月亮上，和玉兔一起。
　　“……”
　　“……”

　　刚撩了帘子进来的振公少爷和秦大夫同时愣住。
　　“仙子，你的玉兔呢？”阿刁眼神迷离的伸手揪住了秦大夫的衣袖，柔软洁白还带着一股淡淡草药香，“兔子留在月宫了吗？”
　　“岩哥，她莫不是烧傻了吧。”振公少爷走到塌边看着阿刁烧得通红的双颊扯开了她的手，“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不会，现在是看着烧得凶狠，待我开了药服下就无大碍了，日后多保暖即可。所幸是个孩子，日后还要成长不会落下病根。”秦大夫说完便去一边开了方子。“至于诊金，我就去你家铺子自取了。”
　　“好，你随意。”

　　秦大夫走后，白梗按照方子去抓了药熬。振公少爷耐心的等药熬好，看着包子捏着阿刁的嘴巴硬灌下去后才起身。

　　“时间也差不多了，把这两人送回到大夫人那里去。”振公少爷放下笔吹了吹刚写完的书信，“也正好到晚膳的时辰了。”

　　他都快走出书房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转头对白梗说，“备点蜜饯吧。”
　　“……是。”

　　少爷走后，白梗瞥了眼又睡过去的阿刁，“这可不就是又养了个小少爷么。”哪有下人吃药还备蜜饯的，东家肯请大夫都该谢天谢地了。她给阿刁额上又换了条帕子，“命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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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之后我要开始更新这篇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