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诓世》大咩哥

33、剖析局势（修）

　　陆念慈见各宗派忍怒默认，重新流露温雅笑意，语态亲切得不见丝毫方才的咄咄逼人。他无不温柔地劝慰道：“非是我慈航霸道。请诸位仔细思量，诸位不入长泰，我等师兄弟与御众师同样入不得。无师门长辈坐镇，任凭小辈们切磋历练，岂不更妙？”
　　说罢，他长袖一拂，清风平地自起。绿茵褐土节节拔高，粉树翠柳抽条发叶，牵藤引蔓萦砌盘阶，作为一座云亭。
　　陆念慈拂去尘土率先入座，卫太乙抬脚跟随护卫其身后。尹剑心最是不耐这种慢悠悠坐推太极的场面，手挽拂尘，背对众人立于亭边。
　　梵慧魔罗在霄河殿尊的邀请下步入云亭，雪白狮兽横卧于其主人身后，犹如铺陈皮裘的软座。御众师慵懒后倚，修美身躯陷在厚软的雪毛里。如此坐姿下，他本就宽松的衣襟自肩头滑落，敞于臂弯。编入发间的青金石垂坠下长长流苏，扫过丰实饱含的前胸。
　　本为戒备而紧紧凝视梵慧魔罗的卫太乙神情一怔，略有些惶然地偏过头去。尹剑心听见师弟动静，回头，刹住。他迅速转身，缓缓攥紧手中的拂尘。只有陆念慈偏着头，细细欣赏。
　　卫太乙见他做派，心中一叹。还好无极师兄背对我们，若是被他瞧见，定要拔剑砍了这座亭子，再从怀里掏出针线把梵慧魔罗的衣服缝起来……如果他打得过对方的话？

　　各宗各派有入亭者，或是因亲眷子弟身陷长泰，或是心怀野望舍身一搏；也有离去者，慈航、苦海并未为难他们。
　　陆念慈侧身望向亭外，细雨霏霏，城外生烟。他拂动长袖，令烟雾聚拢，化为大大小小数十朵团云，凝而不散。
　　卫宁庄风卿羽问道：“霄河殿尊，这是？”
　　陆念慈道：“此乃各家势力分布位置，每一团云雾，代表一方宗门。”
　　风卿羽低声道：“难道是殿尊所擅与‘奇门遁甲’‘紫微斗数’‘梅花易数’齐名的‘行云妙衍’？那岂非各方行动皆逃不过霄河殿尊的眼睛？”
　　众人心神一凛，眼底不觉流露警惕。
　　陆念慈微微一笑，并未作答，他将目光投向云雾。其中两团云雾最为庞大，分别代表苦海、慈航。
　　陆念慈望着两团云雾交错而过的轨迹，满意颔首，忽朗声询问众人：“念慈驽钝，心有一问烦请诸位开解。我知鱼龙共存一塘，鱼虾皆期强龙相争两败俱伤。但如若强龙达成默契，暂且容忍彼此，率先清扫池中鱼虾出局，该当如何？”
　　这句话宛如突至的风雪，令亭中众人凝固。还好陆念慈并未指望他们真的回答，喃喃自语般推测道：“在慈航或苦海之中选择一方投靠？还是结盟联手，与慈航、苦海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随即被他摇头否决：“不行，都不行。”
　　“投靠，会因强弱悬殊而被强者吸纳，得不到平等对待，因而也分润不了多少好处；联盟，诸宗派若是不能站出一位一呼百应的领袖，同盟便是各自为战，形同虚设……”
　　一席话听得众人冷汗涔涔，他们顺着陆念慈话中指引，绞尽脑汁思索破局之道。又听御众师磁性的嗓音插入其间：“唯以观待变，静候时机。”
　　陆念慈道：“会有时机吗？”
　　梵慧魔罗还是那样漫不经心，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白狮头顶软毛。
　　“有，是他们的造化。没，是他们不够运气。等，是唯一的机会。”
　　“虽然目前情形找不到一个突破口，但局势瞬息万变，对手的举动随时可能替他们制造时机。”
　　“纵然苦海、慈航暂且容忍彼此，然则卧榻之侧，岂容猛虎鼾睡？争斗随时可能爆发，微小的摩擦也可能在有心人的推动下演化成不可控的大乱战。”
　　“只要局势乱了，数不清的机会便会接踵而来。”
　　御众师的话语抽丝剥茧令人信服，然却非但没能给各宗派带来希望，反倒令人越发焦躁不安。毕竟梵慧魔罗已将局势看得如此真切，岂会没有做足准备？
　　那个可怕的男人将白狮长尾从它爪下夺走，不顾爱宠嘤嘤地握在手里把玩：“然而，有时候等也会坏事。当你的对手是龙虎，而你自己只是一只蚍蜉。蚍蜉之力岂能撼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