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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郑家 ...


  •   南隅,漳靖山脚下。
      曲临泉与长安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一夜路,才到达这传闻中郑家人曾经踏足过的地方。
      “公子,该歇歇了,再走下去大家怕是要吃不消。”
      长安驱马走到曲临泉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曲临泉看了眼前方绵延的山脉,眉头微皱,却还是点了头,翻身下马。随行护卫也松了口气,立即停下休整。
      南隅地处西南,地形以丘陵、山地为主,江河众多,风景奇美,只是道路陡峭曲折,十分不适宜居住,因此比起奉京那些平原城镇,显得更为地广人稀。漳靖山本身算不上险峻,奈何群山环绕,山间常年雾气不散,即便是当地百姓,也不敢轻易来到这山间深处。
      曲临泉随意靠在一处树桩旁闭目养神,长安持剑守在他身边,视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
      仍然闭着眼睛的曲临泉却突然笑了起来。
      “长安,我跑不了。”
      “您不该这么急切的,这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曲临泉收敛了笑,沉默下来。
      “是因为夫人吗?”
      “长安,病入膏肓的是我,我是为了自己。”
      “这么多年,我们打探过很多医者的消息,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毫无盘算地深入险地。区别只是在于,郑国医是妖容的研发者,也是唯一救她的希望。”
      男人慵懒地张开了眼,垂眸浅笑,笑容淡若远山:“此一生,能活到如此地步,我已无憾,惟愿她能平安度过余生,替我感受未来的山花烂漫、泉水潺潺,也算是我的遗愿吧。”
      “公子!”
      “好了好了,我随口说说而已,瞧你紧张的。”
      二人都清楚这是否只是一句戏言。
      长安攥紧手中的剑,郑重许诺,“如果这是你的心愿,不管将来时光变迁、山河易主,我必拼尽全力护她一生。”
      曲临泉摇了摇头:“不必如此,我对你的恩情,你早已还清,日后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吧。”
      长安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此时争执这些为时过早,便放弃辩驳。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曲临泉见众人面上已经褪去疲色,便着手安排探查事宜,令他们带上工具四下散开,共分成八组,逐一探查人类活动的踪迹。如同自山脚向上织一张网,通过不断缩小搜查范围而将网织密,直到最终捕获目标。
      一天后,一名看上去年长些的护卫前来汇报探查结果。
      “公子,发现有人活动迹象的方位约有五个,排除掉山体阴面及土质不适宜的三个,还剩两条线索很难甄别。另外,探查过程中有九人因中毒、摔伤等原因暂时丧失行动能力,请公子定夺。”
      “咳咳”,曲临泉掩唇,低声吩咐道:“将尚有行动力的护卫分为三组,一组跟我,一组跟长安,一组速带受伤人员下山医治,同时注意留下标记,安置完伤员再返回接应。”
      “是。”
      众人得令,立即准备分头行事,曲临泉压抑着粗重的喘息,看向一旁满脸忧色的长安,“那五成的可能性就拜托你了。”
      长安从包袱中拿出两枚信号弹,递一个给曲临泉:“万望公子保重,不管哪方先找到郑家,请即刻告知另一方所在地。”
      曲临泉收了东西,点头应下,与另外两组分开不久,就咳得忍不住微微曲了背,服了几颗药后强撑着身体前行,终于在日落西山前,看到了远处几个小药童采药的身影。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喜形于色,只觉皇天不负有心人,唯独曲临泉将目光在他们所采的药上多停留了一瞬,片刻后,也换上了一副大病终于有了希望的欣喜。
      几人加快脚步,几乎是奔到药田边上,年长的护卫拱手喊道:“请问此处是否为郑国医居所?”
      小药童们发现了来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着手中刚采满的药筐,全都朝他们走了过来。
      “我等不识得什么郑国医,此处只是师傅研究药理暂居的地方,列位从何处来,所求何事?”
      “怎会……”
      曲临泉打断年长护卫,咳了几声道:“我乃奉京柳氏嫡系,多年来疾病缠身,家父多方打探,月前听闻医术超群的郑国医在此隐居,这才遣了精干护卫送我前来求医,还请诸位代为通传。”
      奉京柳家在当地是绵延超过百年的世家大族,只是近几十年族中虽然人丁兴旺,真正成才的子弟却没有几个,较之前朝衰落许多,属于乍看不起眼,思量之下也不敢贸然得罪的家族。
      童子们慢慢挎着筐围上来,护卫们见他们渐成包围之势,有些紧张地暗自握住兵刃。
      “公子既是诚心求医,不如令护从解下兵刃,缚手而入?”
      “这……”
      “竟还犹豫,我看你们就是来者不善!”说罢几人同时自筐中掏出药草,对着曲临泉一行猛然一挥,护卫们尚还来不及反应便纷纷晕倒在地。
      曲临泉想了想,也跟着软倒下去。
      药童们拍拍手,招呼人把他们一一搬进了不远处的外围院落。
      等到几人清醒过来,已经被五花大绑着丢在了柴房里躺了半天,曲临泉示意几人保持安静,就听到门外有人正在交谈。
      “禀郑管家,这里面关的就是今日闯入的外来者,算着时辰,应是快醒了。”
      “听说是奉京柳家的?”
      “为首那人自报家门时说是柳家嫡系的公子,观他言行举止,也却有世家风范。”
      “既如此,把那柳家嫡系带来二爷院子。”
      “可是……”守门的似乎不敢应下,试图提醒管家:“尚未经家主审过,是否再等一等?”
      管家也不气恼,沉着道:“家主忙于钻研药理,哪有时间审这等小事,更何况现在族中事务多由二爷代管,此人先交由二爷审问,若是事有蹊跷,二爷定会亲自向家主汇报的。”
      守门人连连称是,喊了几个人,将曲临泉架了出来。
      郑管家端详他几眼,见他人虽虚弱,态度却不卑不亢,不由暗自点头,将人带回去交差。
      又穿过几处药圃,曲临泉被带到一个稍显华丽的院落,很难想象有人会在南隅境内一个罕有人至的山间草药田里盖上这样一座京式别院。
      “二爷,人带到了。”
      曲临泉回过神,看向主座上有些富态的中年男子。
      “这位便是柳公子吧?请坐。”
      几名仆从半拖着把他放到椅子上,曲临泉经这一番折腾,脸色更加苍白,勉强坐直身体后他轻声问道:“柳某诚心前来求医,不知贵府为何这般行事?”
      “呵呵,柳公子勿怪,郑家已不问世事多年,保险起见,只能先委屈公子。”
      “只要郑家愿意出手为我医治,这点小事也算不得委屈。”
      中年男子眯了眯眼,闪过一丝商人特有的精明:“还想劳烦公子解释一番,你们是怎么找到郑家的,消息来源是哪?”
      “柳公子”迟疑了下,却还是据实相告:“是家父托了至交好友从镇南王府里打探的消息。”
      竟是王府里传出来的,看来柳家在官场还有些影响力。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到曲临泉面前,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探上他的脉搏,知道他要探脉,年轻公子脸上有一瞬间的狂喜又被很快压制住,他甚至不敢说话,唯恐惊扰了医者。
      “哎……”
      听到这声叹息,“柳公子”面色黯淡下去。
      “先生直说无妨。”
      “公子这是先天之症,应是一直习武强身才能勉力支撑,只是沉疴二十余载,非我能医。”
      年轻公子有些委顿地靠在椅子上,又听他接着道:“我虽医术不精,但还有家主,家主他老人家行医几十年,治愈过不少疑难杂症,且乐于研究不同的病例,若是你还想多活几年,便只能求一求家主了。”
      “当真!”
      “柳公子也别高兴的太早,家主年迈,久不见外客,他愿不愿意医你,还得另说。”
      “这……”年轻公子想了想,试探道:“家父备了些许薄礼留在客栈,不如我命人全部取来,送给郑国医?”
      “家主向来不重名利,此路怕是行不通。”
      “这可如何是好,不知尊驾可有何建议?”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家主亦是家父,若由我在旁劝说请他医治,他多半会应许,只是想请柳少爷也能帮我一个忙。”
      “若能治好我的病,柳某定当赴汤蹈火。”
      “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我想借阅父亲的医典一览,医典藏于他的药房,除了他和病人,旁人不得踏足。”
      “柳公子”闻言面露难色,知道这是让他盗书,可犹豫几番还是同意了。
      郑二爷达到目的,和和气气地着人送他离开,他走后,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管家有些担忧:“二爷为何信一外人?”
      “山内人就这几个,老爷子的药典根本没有现世的机会,可是外来病人就不同了,此人病情严重,做不得假,况且还是柳家嫡子,书香门第,一家子几代读书人,正是大好青年呢,他能忍住不试一试?”
      管家迟疑:“就怕外人不好掌控。”
      “哼,三天内他找不到药典给我,你便直接寻机下毒,老爷子的病人出事,他难免慌神,到时……”郑家老二冲着管家使了个眼色,一切阴谋诡计尽在不言中。
      管家捏了把汗,知道二房这是憋不住了,可他已然上了这条贼船,现在想跳也是来不及了。
      曲临泉出了院子,没被带回柴房,反而直接住进了客房,只是哪怕换了间屋子,这位二爷也没嘱咐一句给他松绑。
      他看着手腕上的红痕“啧”了声,有些替他夫人心疼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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