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为好》墙上月光

8、父女生隙

　　第八章
　　容颜好小艾好三岁，显而便是那容华正难忘旧情，不安其室在外偷腥，闯祸后所认的种。既然容家都认这个女儿，将所有的恩宠集于她一身，当时的陈年往事也便随之散去了。
　　在时间漫长的渗透下，有钱有权的人轻轻松松地就掩盖了之前的瑕疵。但无论是否遗忘，也许只要有一人有所执念，相信终归是离不开往来的怨怼。
　　容华正当年被颜艳一伤，心灰意冷，幸而得另一女，有所放下。就连着容家长辈们也极喜爱他带回来的女孩——艾明晴，可惜好景不长，颜艳莫名其妙的归来，使得当年初入校园明眸善睐的姑娘，被一家子人彻彻底底压得失去了人生的盼头。
　　如今容家一家幸福美满，容颜好又集宠爱于一身。即便颜艳无法再育，念着数辈的交情和殷实家底，长辈们谁也没再有对“一代单传”的埋怨及喟叹，只不过时不时在私下歆羡着其他年迈之人身边陪侍的风华正茂的少年们。
　　今日里，三家小辈们又齐聚一堂，为的是庆祝容家小女儿的十八岁生辰。伍憬生怀里抱着一大束郁金香，脚步生风，白色斑点的衬衫兜了一后背的空气。
　　颜亭裳早早携着男友江涞一道过来，两人在一旁互相打趣喂食。
　　颜庭央因局里有事耽搁，不敢明目张胆地带来女友，便偕同李逐来晚了半小时。其他无非就是容颜好的同学，能叫到的似乎都到位了。满堂的奢华，一时惊羡了所有人的目光，彰显了独一无二的公主气派。
　　容艾好手中拿着上次在柜台上定的挂链，也预知了之后会发生的事，面色沉静地敲开了容颜好的门。只见屋里的人，一身白衣飘飘，将平日里的艳妆褪去，融在阳台上的夜色下，格外地清新脱俗。艾好心知小女子怀揣着的情事，将阳台上的人丰富表情一览无余。
　　月光溶进了昏黄的灯光中，将楼下健步如飞的男子轮廓照得清晰可见。虽是3月Z城依旧还有余冷，晚风一萧瑟，勾得那位“仙女”大腿显露，春光外泄。
　　正在应和敲门声的容颜好，见进门来的竟然是一直讨厌的人，自认端着的好心情瞬间被毁掉，斜着眼翻了个眼白，咋咋呼呼地明知故问：“干嘛，不懂敲门嘛！对呀，有妈生，没妈教！”
　　“我今天不跟你吵！不管你收不收，这礼物我就先送你跟前了！免得被人指桑骂槐！”容艾好心里坦荡，念着今晚是她生辰，也稍稍收敛了锐气，见她人偏着头不搭理，直接就将包好的礼盒放在桌上，迈起秀腿打算离开。
　　“慢着！”白色蓬蓬裙一上一下地浮动着，容颜好急忙窜进屋来，大声有意地叫住了艾好，当着她的面将暗红的礼盒扔进一旁的垃圾筒里。
　　“咣当”一声，还未开封的礼物便葬送了去路，无关它的轻重。
　　艾好的目光停留在筒上好久，无奈的动了动嘴角，果然买珠宝的钱还真的是不忍心拿出手啊。不在意，那都是假的！
　　“哎呀，不好意思，失手了。啧啧，脏了，那就不要了！”说的倒是愧疚，可那双手“啪啪”地响了两声，格外突兀。艾好收回视线，背着她方向走出房内。
　　刚下楼梯，容艾好便碰到了容家的家庭医生崔医师，他今日因容华正身子欠佳特地赶过来的。他自10年前回国后一直以来专门负责容家人的身体状况，其中来来往往数次，难免与人熟稔，更何况她还与他有所病人、医生一贯的牵扯。
　　艾好停在楼梯台阶处，礼貌性地问候一声：“崔医生。”
　　“小艾呀！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之前几次过来，想着顺便看看你的情况，可总是不见你在这个家！对了，你那边的药还有吗？”崔医生自艾好高考那一段时间后，八年来一直为她那个病情所担心。
　　精神抑郁症，有着“第一心理杀手”之称，虽有抗抑郁药物治疗，可那病治标不治本。那时她是重度的精神抑郁，而在这么多年的观察下，她似乎在慢慢恢复，渐渐地没有在幻觉中迷失自己。当然，最懂自己病情的要当属本人。
　　“嗯，烦扰崔医生为我这个病人忧心了。”
　　“医生的职责嘛！不过你也总归要记得去医院定期复查，精神这东西，时好时坏。”
　　“好的。但你瞧，我最近都胖了好几斤了，吃嘛嘛香！”艾好知晓崔医生的心意，不好拒绝，心里是极其不愿意去医院的，心理咨询什么的，那么多仪器设备轮着测试，总之自己的病情自己清楚罢了。
　　别人无法打开自己的心结，只有自己去争取，去弥补往昔的夙愿，才算是心有归属。
　　崔医生看着容艾好洁白的脸色好久，顿了顿，沉思许久才终于开口言道：“艾好，你父亲最近几年心脏不好······以前的事就放开吧······世上又不是每个人都不会做错事，珍惜眼前可能对你才是好的。”
　　容艾好的柳眉微微地蹙着，其中一点红，纯黑的眼眸透出一丝光，静默无言，只有那隐于衣袖下的双手相互挤压，彰显着此时此刻的矛盾与挣扎。
　　俄而，她略有深思，意味深长地说着：“佛家说，无欲则无求，无求则心安，心安则无苦。看了几年的佛经，可我这心啊，求得还是挺多的！”
　　这徐徐道出来的是心中这么多年的无奈，对那遥遥无期的心愿，对那得不偿失的亲情，还有对这心有执念的自己。倒是这番佛语，可谓是自欺欺人，容艾好自己了然。
　　但是告别崔医生后，容艾好终究去了趟容华正休息的书房。那里面的人坐在花梨木制的椅子上，翻阅着今日的经济周报。
　　他身为容家现任的当家人，经济头脑实属一流，可人也不是铁打的钢，长年疲于劳命助长了心疾，现又为百年之后的身后事而忧心不已：小丫头性脾暴躁，单纯好斗，来年公司经她手难免被人利用；给那颜家人吧，虽爱着颜艳，可也不能不顾家族利益。当务之急，最能解决办法的便是促成容家、伍家的婚事，若有外孙的存在，颜家念着血脉略微扶持，总好过沦为他人的囊中之物呀！
　　这样想的话，容华正不知不觉就松开了皱起的眉头，耳听得一阵敲门声，张了张嘴示意外边人进来。
　　顷刻，他一见进来的人，面色突然一沉，冷漠得开口：“找我有事？如果是钱的话，直接向老崔那边打个招呼，药先拿去。”
　　容艾好虽是他的女儿，可在他的眼中她完全是一个透明人。就说当年治病一事，药物治疗、电休克治疗确实需要一大把钱，拿钱当威胁的筹码更不应是作为父母的手段。
　　那时，她心有执念势必想活下去时却知晓了自己可能会随时随地自杀的状况，唯有治疗才是能挽救自己的一条路。可是却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以钱财为筹码胁迫自己篡改高考志愿，只因在他面前坦诚了读警校的缘由及那些不堪的往事，幸而她留有一手才掉线到了“法律系”。
　　是啊，有些人视金钱如粪土，可惜容艾好从小便是“小财迷”，到后来的“谨行俭用”，再到现在的“节衣缩食”。她一直对当初这事耿耿于怀，因而有空便忙于兼职，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弃掉缚之身上的枷锁，全身而退，再也不用像被施予者那般苟延残喘。
　　容艾好从他的话语中听得一股鄙夷的意味，生生掐断了刚才一时流露出的关怀心意，镇定地说：“很抱歉，我进错门了！”说完便抬起了脚往后走。
　　“作为姐姐，有准备礼物给颜好？”这才抬高眼线，对视上艾好问道。
　　“放心，她不认我做姐姐，可我现在还姓容，不会亏待她的！按你们要求的，到现在，我足足给了12份礼物，只缺了那四年！”
　　“别忘了当初是你将她推下湖水的。这仅仅是你的弥补而已！”
　　“那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了！又是谁，将我推下楼梯的！”当年艾好记恨于他们，在和伍憬生嬉闹下，有意遗忘了一旁的容颜好，谁知她自己玩到了水中，加上不识水性险些溺水，幸亏保姆来的及时救她上岸。
　　可到后来，经容家女主人的口中转述，就变成了嫉恨谋杀。少年气性的女孩，当时不知如何回应，被安下了这个罪状。可恨，故意推下楼梯的恶状，草草了事而已。
　　“放肆······出去！”容华正受不了她的顶嘴，心里的天枰倒向了小丫头那边，将手中的笔重重地扔向门口。
　　世上有哪对父女走到这个地步的，相看两生厌，还不如不见呢！他有一心结，当初那女人不听劝不和离，闹到了脸面丢尽，丑态百出，几年后她的女儿性子顽劣又百般折腾，险先抹去了宝贝女儿的生命，种种让自己的尊严遭受蹂躏；她有一心结，当年母亲刚离世他便大张旗鼓迎那女人进门，完全不念旧情，后又听信他人罔顾自己的性命，舍她一人在外求生，受精神肆虐之痛，纵是有一点愧疚也不会到这一步呀！
　　或许，缘分未至，双方都只能背道相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