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为好》墙上月光

7、烦恼

　　第七章
　　桌面上的照片，是颜亭裳因那二人暌违已久塞给伍憬生对脸的，也是纯粹为了看到容艾好阔别已久的笑脸——也许会因往昔的朋友相聚而笑。
　　在她的认知中，艾好姐现在面对的生活过于拘谨，比平常的女子缺了一份真真切切的感情，来自爱她的人。于是便打定了主意，牵桥搭线，虽指望不了一蹴而就，但至少要以过去的熟人熟事去打动那颗冰封掉的心。
　　应书铭俯看了一会，深谙其中含义，便抿嘴浅尝，不啻看热闹的旁观样子静默了片刻，无奈下安静的外表下藏了颗八卦的心，因按捺不住一股想摸透其中猫腻的冲动，于是顺杆子往上爬问道：“她才是你那个丫头吧！你的意思是，人家现在待你生疏的很？据你在美国八年的表现而言，你压根也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顶多就算个小时候的玩伴。你这个花花公子的心思呀！”
　　“回国这么久也没在我跟前提到过二人几时见面的事，说不定你只是跨不过少时的友谊那条坎，因着那丫头待你的态度有所偏离了，你这大男子主义还折腾上了？何必呢，你无情，人家无意嘛。都八年了，这么久！再好的朋友，长大远离后，自然而然的也就生疏了！”
　　边用手指做了一个“八”字的手势，边侃侃而谈，宛如身临其境，感同身受，就像将自己曾经翻过去的一页又重新铺陈在跟前。
　　伍憬生越听越郁闷，一边好奇为何重逢竟如此冷场尴尬，一边又被一种莫名的情绪而左右，两道浓眉紧紧凑在一起，翕动着嘴唇质疑道：“我之前刚到美国，哪一个周末没有给她寄明信片？可她倒好，一张都不回，就算小时候不懂事，我背信弃义滚到了美国，那也是被逼无奈下的遣送，总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记恨上了吧！就是因为她一直不回我，我才没有主动的意愿再去找她！如今，面对面话也冷淡，你说，不就是记恨上了嘛！”
　　“你就彰显你的大男子主义吧！不过你这般较真，倒是少见，也就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一直以来丫头丫头称呼，就只知道是你幼时玩伴。索性不用吊我胃口了，她到底是哪家的丫头？”
　　其实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应书铭感情也不是一份空白，八年称兄道弟下来，早已知晓他的性情。此次他熟视无睹对面人的矛盾神情，正好趁此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纠结，谁让他多年来戏弄别人的感情呢！
　　“别，这样盯着我！我有自知之明，你不就是想说我万花丛中过嘛！我也算不得色令智昏，待在身边的女人可招架不住啊！”
　　“这点，还算苟同！照这样说，撇下美国的那一边，国内也就颜家姑娘、容家那二位······颜家的那位倒是接机时就见过，容家的小女儿想必就是昨晚搅和的那位吧。那剩下的就属她了，容家大女儿，是吧！”
　　这时，伍憬生垂着头微微一点，紧闭着的眼帘上隐约可以看见眼珠的溜动。
　　他回想起某年某日的一幕，那时还在大学的他，正好接手外祖父的一部分小基业，混得风生水起，碍于少年被逼流落在外的意气之争死活不搭理国内的父亲，出乎意料的是，伍业成特地登机飞过来，拉下脸面劝他回家，可到最后也无可奈何，怏怏而回。
　　那日伍业成在别墅苦等儿子半天，却看到一场荒诞不羁的戏码——怀里搂着一女人回家，笑嘻嘻俯身亲吻，将他这个父亲完全丢在一边。
　　伍业成一时怒气填膺，立马上前厉声喝止，不曾想当事人眼角都不动一下，想开口教训可也知是自己之前犯下的过错，子不教，父之过，难掩愧疚之心，于是缓和了神色劝着：“憬生，当初是我考虑不周，单单为了缓解家中气氛·····本以为你到美国后，托了你外祖父那边照顾你，我也可放心不少，这才决定送你出国来。即便我也要为你如今的习性负一半责任，可你才到大学的年纪，不该就这样与女人搞得不清不楚！”
　　“我怎么个不清不楚了？男欢女爱，讲的是你情我愿。这，是美国！你送我来的美国！”随后暧昧地掐了女人一下，问她是否高兴，她笑意盈盈只顾点头，又继续言之凿凿，“你看，两人都开心，双方得益，你着什么急！再说，也只是上梁不正了才下梁歪！”
　　“你！算了······憬生，你有能力管理公司，事业可以嫁接到国内，毕业之后回国吧······爸爸年纪也大了，身子大不如前，你是个男人······老实说，爸爸这次过来就是想和你一起回家的·····”好像人岁数一大，就格外的有所牵挂，连着儿女绕膝的念想都不再朦胧了。
　　伍业成也曾几次三番地飞到美国，每次都是闷闷不乐回去。这次也打算再努力争取一把。今日站在一旁，面色惨淡，心里是想尽力弥补父子的感情，可到嘴边的话却很笨拙。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难免会想岔。
　　果然伍憬生脸色一沉，立马打断父亲的话：“慢着！凭你现在的三言两语，就想抹掉这么多年欠我的恩情！别妄想！”
　　“你到底要让爸爸怎么做，才肯原谅我呢！”
　　“原谅？说到底还是为了你自己······今晚我还有点事，张叔，送他离开吧！”他望向一边的黑色车子，对着远处隐在黑暗中的人喊道，自己拉着女人迈开矫健的步伐，亟待令其不爽的人火速离开。
　　当年男人在处理第二任妻子与儿子之间的事，确实糊涂了一把，那气血方刚的年纪难免对此耿耿于怀，伍业成暗自忖度了片刻，决定从长计议。他平素常被人归为君子之流，自诩从不耗费精力在风花雪月上，对人对事清清楚楚。
　　可自己唯一的儿子却与女人百般周旋，耽于女色，他惶恐不及，但又知儿子不会听，心里“咣当”一下，随即开口：“对了，艾好那丫头，今年正要高考，你发些话鼓励鼓励她。那孩子苦的很······几个月来光顾着复习，都瘦了好几斤！”也不知是不是感慨艾好临考前受的苦，还是别有深意，意有所指。当然远在异国的人显然不明所以。
　　那时伍憬生整的一呆愣，数年来关于她的消息寥寥无几，方才那名字突然地飘在自己的耳畔边，上扬了眼角，像是自叹自语：“哦，我大一······今年也该她高考了！”
　　“念着小时候的交情，你也该回去看看！总不能带着对我们一时的情绪，一辈子不怀念旧时的人情吧！”六岁前的艾好经常被伍业成抱着不放手，感喟于别人有如此乖巧的小棉袄却不珍惜，怜悯爱惜她，一度将她视为亲身女儿那般。
　　可谁都没有料到，当艾明晴逝世后，病床前曾痛哭流涕的女孩一改性情，变得乖张跋扈、任性强硬，好像将满腔对父亲愤慨的心情撒向每个人。
　　后来的后来，憬生的远去，她的离开，既又她的回归，她似乎消磨掉了一切热情温顺的性子，满心空落落地将自己画地为牢。当她避着自己和妻子绕路而行，伍业成才明白，那个记忆中的姑娘已然远去，虽然不明真相。
　　伍业成望见自家儿子不浅不淡应付，俨然一副陷入遐思的神态，才慢慢坦白心迹：“我还希望那丫头嫁入我家的！”总归让她有个能安心的栖息之所吧。
　　联姻对于下一代本是必要的，知根知己才最为满意。或许这两人只是少了个契机！
　　“嗳！嗳！嗳！回神，回神了！”
　　伍憬生的单手被人一牵扯，瞬间被打断了回忆，一对细长的眼睛平视应书铭，看他扑朔迷离的眼色，他才恍然，俄而间组织了下语言，终于阴沉着脸解释道：“我只是一时迷惑于她今日的所为，在想日后的联姻，对于她，算不算最合适的。”如果选择反抗联姻，也是极有可能的，那日父亲的言辞也只不过是个提议。自己却心有所期待，这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呢？
　　“你那些家人，搞联姻？或许还有个选择······我这双杏仁大的眼睛，可不是白长的。我真真切切看到，容家那小丫头对你是情根深种啊！”
　　“那丫头片子纯粹是为了置气，从小到大就一直好跟她姐姐比这比那的。”
　　“难猜难猜，女人心海底针，更何况你从未对她们全抛一片心，她们在意的，你未必全都知晓。”当初自己吃的可就是这亏呀！
　　“你这八卦佬又开始唠上了，啊！别总把你那一套强塞给我！话说，当初谁痛哭流涕地跑过来找我，说被女人甩掉了！”
　　“小子，我这岁数可不是白长你的！吃一堑长一智嘛，总该给你说说教，没准日后你也会吃那苦中苦呢！”
　　“哈哈哈，难说！做不到柳下惠，也该做到片叶不沾身呀！”
　　“······”
　　有谁生下来便是情种呢？只是为了那风月情浓！可曰：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如今浅尝着“速食”爱情的男男女女，好似快递那样予取予求，只是那般“洒脱”的人真的会一如既往的洒脱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