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错了》萧元宵

5、第 5 章

　　皇帝气势匆匆的回到了乾坤宫，看见桌上的狼毫，便冲德安道，“备纸墨。”
　　德安有点惊讶，但皇帝最近令人惊讶的吩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也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奴才这就去。”
　　过了一会，皇帝屏退了所有人，他是提笔绘水墨。皇帝的水墨一直不算好，达不了写意，传不了神，其实甚至表不了形。
　　所以他笔下的瑶光，只能将就从那一头尊贵无比的步摇上勉强看出身份来。皇帝也意识到这幅丹青的丢人了，但是又好想不舍得扔，于是就草草叠了叠，然后丢在一边。
　　德安刚好在这时对这皇帝道，“皇上，已是亥时三刻了，该歇着了。”
　　皇帝看了看那副丹青，“沐浴更衣吧。”
　　皇帝躺在龙床上想，今夜的子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灵魂穿越了吧，就算有，那只笔也安然的躺在枕边了。为什么，有点失落。
　　皇帝依旧没能入眠，子时的更一打，皇帝猛的睁开眼睛，那种意识抽离的感觉又来了，与之前没有一点区别。
　　顷刻间，只着粉色睡衣的皇后出现在他的眼前，不对，应该是皇后书房的一坐盆景面前。皇帝有点崩溃，为什么这次不是那只狼毫了，又是这书房里？还是一个盆栽！而且这皇后天天晚上的不睡觉，在这书房里画什么丹青啊，有病吗？不是身体不适吗？
　　外面有推门的声音，都子夜了，皇后的书房还会来人吗？皇帝想用意识牵动这盆栽，该死，怎么动不了！
　　瑶光也很是惊讶，往开门处一望去，竟然是忍冬，“你怎么还没睡？”
　　忍冬拿了一件披风，走上前来为自家娘娘穿上，“娘娘，你这大晚上画画的习惯能不能改改！这几天天凉，别再着凉了。”
　　瑶光温和的笑道，“没事，好歹是个皇后，坤宁宫的地龙倒是烧得刚刚好。”
　　“那要等娘娘什么时候被废了后才知道冷吗？”忍冬很生气。
　　瑶光摸了摸忍冬的头，讨好道，“别生气啦，小气包。我这不还好端端在坤宁宫待着吗。”
　　废后？朕什么时候说要废后！连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讨论这种杀头的事吗！还有，皇后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都觉得朕要废后吗，朕偏不！再说，怎么不见皇后哄朕开心，朕今天也生气了啊！
　　“反正奴婢是困死了，要去睡了。”忍冬还是嘟着嘴不高兴的样子，“今日奴婢求了娘娘好久的鲜花饼也没吃到。”说着都委屈得要哭了。
　　“对不起嘛，我答应你，明天给你做杏仁露好吗？”摇光继续哄道。
　　“好吧，可是，那你也要早睡啊。”忍冬揉了揉眼见，很是犯困的样子。
　　“好啦，知道啦，你也现在回去睡觉了好吗。”
　　忍冬点头打着哈欠走了。
　　主子都没休息，怎么奴才就跑去睡了！皇帝很生气，可是显然这里没有他发言的可能了。但是他一个盆栽的视角还是很广的，虽然这个书房在皇帝眼里已经没有秘密了。还有，什么叫给那个小奴婢做的鲜花饼，难道是朕今天吃的吗？
　　像之前的很多天一样，瑶光备好丹青、水墨，转身旋转书架上的一个彩瓷瓶。第一次看见这个机关的时候皇帝很惊讶，还以为自己发现了什么秘密，甚至都忘了，那是的自己还是一只狼毫。
　　但是，当真正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候，第一次皇帝说不出话来，原来皇后的秘密竟然就是这些吗。
　　那个密室里，挂满了绘好的丹青。
　　第一幅：大雪天里，橙得像阳光一样的身影对着一个一身玄色的男子，砖红的宫墙上堆的满满的雪，像是见证。
　　第二幅：沈国公的书房里面，一个玄色衣着的男子，坐在客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小点心。
　　……
　　一整个画室，全部，全部都是那些记忆深处的东西，那些琐碎的，平淡的，不值得记住的画面，都在这里了。
　　这是皇后的密室，见不得光的，在子夜时分皇后才会走进来的地方，才会认真的走进的地方，而这个地方，竟然都是这些。
　　这已经大概是皇帝第四次以一个物件儿的形态去窥视这里，但还是有说不出来感觉，好像，始终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得超过了自己变成一个物件儿。
　　瑶光缓缓的铺好宣纸，似乎这是一件珍品，她看着宣纸；楞了许久许久的神，然后提笔开始作画。
　　作为一个盆栽的视角，皇帝完全看不见皇后绘画的细节，只是远远的，看着她的身姿随着笔在摆动，像画里的仙子，又像窗外的精灵。总之感觉很远。
　　寅时到了，瑶光已经画完画回寝宫好久了，皇帝也刚刚从坤宁宫的盆景里回乾坤宫的龙床上。
　　皇帝看着顶上黄艳艳的床帐，享受这又一次深度睡眠后的身体，回忆着坤宁宫里的画，和坤宁宫里的人，突然嘴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
　　翌日，大年初一，满朝休沐。
　　皇帝仍旧起了个大早，练剑，打拳。
　　“皇上，徐嫔娘娘在外边等了约莫一个时辰了。”德安前来，弓腰小心翼翼的说着。做奴才也真不容易，皇上的霉头不敢触，正经主子也不敢得罪啊。
　　“是想来当靶子吗？”皇帝继续射箭，不在理会德安。
　　德安只有安静的退下，出了训练场才敢摇摇头，叹口气，心想着徐嫔，曾今的贤妃，怎么也算得上是和德妃挣得上宠的宠妃了，怎么似乎一夜间就天差地别了？当真伴君如扮虎啊。
　　皇帝从训练场出来已经辰时了，摆驾回了乾坤宫，宫人们正好在摆膳，皇帝坐下看着桌上的早餐，突然拿起了一盅里面乘着奶白色液体的碗，抬头问一旁摆膳的宫女，“这是杏仁露？”
　　宫女有点紧张的回到，“回皇上话，这是杏仁露。”
　　皇帝便吃起这份甜点来，“再盛一份来。”
　　宫女战战兢兢的屈膝做礼，“是。”
　　皇帝又吃了很多别的东西，但是速度很快。吃完漱口，站起身子叫道，“德安。”
　　德安立马上前，“奴才在。”
　　“摆驾坤宁宫，带上那碗杏仁露。”
　　德安弯腰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
　　皇帝见德安要走，“等等，直接备轿吧，不要叫人通传。”
　　德安脚步一顿，疑惑皇帝这是要干什么啊！一般情况下，为了不让后宫里的娘娘毫无准备而怠慢圣驾，都是要有通传太监一个一个的传递消息，知道那个宫里的主管太监的耳朵里。只有这样，接驾才能不因怠慢获罪。
　　德安还是要恭敬道，“是。”
　　坤宁宫，一片寂静。
　　院前又一个扫地的宫女，远远的看见一顶轿子渐行渐近，期初还没什么，就算她看清了轿子上明黄色的毯子，以及八人抬轿的阵势，知道这是皇帝的轿子，也什么太大反应，直到这顶皇帝的轿子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坤宁宫宫门前，轿子上的人缓缓下轿走过来，自己手里的扫把应声落地，宫女才将将意识到自己要跪下行礼，于是仓皇跪下，“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经过这宫女走进宫门，眼见的，百日的坤宁宫，似乎也像是晚上一样，寂静，空旷。如此大的前院，稀稀拉拉的宫人全部跪下来高呼万岁，甚至不能让声音传进里屋。
　　坤宁宫里屋里，出来一个宫女，倒是个面熟的，于是皇帝便进到里屋问忍冬，“你家娘娘呢？”
　　忍冬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嘴唇颤抖，不敢开口。
　　皇帝皱眉， “朕问你话。” 忍冬那副样子活像是见着阎王了。
　　忍冬还是没敢开口。
　　皇帝眉头皱得更深了，抬头又问了个面熟的太监，“皇后呢？”
　　常春比忍冬段位还是高不少，虽然一样是一副活见阎王的样子，但至少回了话，“娘娘，娘娘还在寝宫里。”
　　今日本就还在大年，各宫主子不用来坤宁宫请安，瑶光就给宫里许多宫人放了假，自己当然也就不会早起。
　　皇帝听了常春的话，竟笑了起来，“寝宫？难怪。”然后摆摆手道，“都下去吧。”
　　一屋子下人如释重负，纷纷退了，忍冬踱步不想走，硬是被常春拉了出去。
　　皇帝看了看这安静的大厅，起身向皇后的寝殿走去。
　　他的皇后果然还在睡，她安静的样子到是少了很多棱角，阳光刚刚好，好得让皇帝觉得似乎这就应该是睡觉的时辰。
　　白皙的脸庞带着自然的红润，薄唇不点而朱，倒是比平日里点着厚厚的殷红的口脂多了一点不一样的美感，像是可侵略的，纯洁的。原来没有那些皇后的步摇金饰加在她的头上，她的脸看起来那么小，好像只有自己手掌那么大一样。
　　皇帝看着瑶光的睡颜，脑海里浮现出那个书房密室里的第三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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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华三十五年，二月初八，皇宫。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好想是有人要在御花园约见我，于是那天我出现在了那里。
　　在东面的一坐假山旁，那里原是个偏僻的地方，少有嫔妃前来。但母妃曾喜欢这里，因为假山下面有一个秋千，那是万和帝，也就是先帝的父王，为他的一名宠妃专门修建的。
　　等到了那里，我才听见秋千那边传来嬉笑的声音，这么多年，这里还从来没有如此热闹过，我便很好奇。
　　走了两步看见那秋千上的女子，同日头一样阳光明媚的笑连似乎一下子除去了我心底对这个地方的偏见。
　　我甚至走上前，想与她搭会儿话。我从假山后走过去，她背对着我，我便顺手帮她推了一把秋千。
　　然后我听到她讲，“忍冬，你耍赖。”
　　我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甚至很熟悉，大概是像传说中的百灵鸟。我想她要是知道我不是她口中的忍冬大概就不会这样自然的用她那百灵鸟一样的声音同我说话了，所以我没有开口。
　　“那你可是带回来了什么情报，爹爹还没走吧。”她似乎想转过身来，但我又推了一把秋千，秋千荡着，她才安分的没动，但她笑起来了，笑得很是动听，“忍冬，你学坏了！”
　　我还是没说话，继续稳稳的推着秋千。渐渐地，我有感觉到她的不安了，她终于开始狐疑我了，反应真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