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之间 下》沉纱

18、第 18 章

　　自那晚之后，时泽总做一个梦，梦见江楚死了，死在他的怀里，死在西江的边上。梦里的人撕心裂肺的痛，怎么痛都哭不出来。醒来后时泽却发现泪水早已湿了枕巾。清晨的阳光穿过雾霭，照亮小小的一方阳台。时泽打开窗帘，发现胸口实在痛的有些木然。他站在阳台上，看见雾霭中的城市像是钢筋水泥铸就的玩具模型，而他们是困在游戏中的人，此生注定无法脱身。这时候，才清楚的意识到江楚已经离开了。桌子还留着那人的笔迹，一笔一划认真的写着‘缘分已尽，勿挂念，望珍重。’没有告别的离开了，没有期望的再见了，像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又觉得和谁都不一样。
　　时泽记得第一次看到江楚，是在叔父去世之后。他从学校赶到寺庙参加葬礼。走到山门前，停脚休息。江楚骑着一头棕色的小毛驴从深山里走出来。看见他来仿佛松了口气，说了一句‘还好赶上了。’冥冥之中，他觉得江楚是为他而来。叔父葬礼之后，他回学校忙自己的事情。江楚独自离开，了无音讯。直到去年时泽去山里探望母亲。进庙门时，却见她跪在佛前的蒲团上。案台之上，香火氤氲，案台之下，她一身白衣不似凡人。

　　入秋之后，时泽进山里陪母亲过中秋节。山上的露水下的早，天还没暗，脚边的草地上结了一层白色的霜。时泽走在青石板上，听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开晚会，嘴角边浮现一丝丝笑意。想起来，江楚和他一同下山时也是傍晚。那时，天上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江楚捡了个青色的细竹竿当拐杖，一步一声响的乱敲。嘴里哼着不知哪里学来的小调，悠悠扬扬的，整个的像是个无拘无束的雀鸟。等哼完了一首歌，雀鸟回过头后知后觉的和他说‘下了雨的青石板滑，你走路小心些。’这条山路他不知走了多少回，风霜雨雪的都踏过，雀鸟和他说小心些，他心里一暖也就认真的点了点头。雀鸟得了回应，满心欢喜的敲着青石板哼歌走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