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精》月上眉梢

7、第七章 狭路相逢

　　河阳县城，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围满了看热闹的闲散人士，他们对一名披头散发，神智不清的女子指指点点，不时发出几声叹息和惊呼。
　　“妖怪……妖怪……”人群中那名疯癫的女子分明就是被桃花精打晕过去的那位，她一扫当初的飞扬跋扈，浑身发抖地满街疯喊：“妖怪杀人啦！救命啊！”
　　“你放心，我们法力高强，不出半个时辰，我们就帮你把妖怪捉回来！妖怪十分厉害，你等不要跟随，就在此处等候便是。”三个道士打扮的人装模做样地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桃木剑，在众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威力。
　　化作黄莺的湘鬼，站在枝头冷眼旁观这幕“骗子对付傻瓜”的闹剧，他在心中小心盘算着该在离这群傻瓜多远的地方，把这几个搅得众妖不得安宁的三脚猫道士解决掉。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名白衣少年，相貌脱俗，儒雅非凡。
　　他走到疯叫的女子面前，朝她的额心处轻拍一掌，女子顿时从疯狂中清醒过来。
　　“敢问姑娘是何时遇见妖怪的？”少年一边轻声询问大梦初醒的女子，一边摊开手中的书卷记录询问的内容。
　　“今日清早，我与几位姐妹结伴来潘安府等候，正与旁人交谈之际，那妖怪不满我对潘大人的赞美之词，一只手变成木头将我打晕……”女子又开始吓得发抖。
　　“姑娘可曾看清是何种木头？”少年微皱双眉，仔细思索。
　　“看清了！”那女子说到此处，方能肯定地答道：“是桃木，我看见上面有新开的桃花！”
　　“哎呀！莫不是撞上桃花妖了吧？！”众人一片哗然，吓得那名女子越发抖得厉害了。
　　“姑娘莫怕，”少年终于舒展双眉，出语宽慰道：“想必那桃花精不会再加害于你了。”
　　“真的吗？！”女子终于停止了抖动，连声谢道：“多谢公子指点！”
　　众人听到这番言论也宽了心，纷纷离去。
　　湘鬼见到眼前这一幕，心知这白衣少年的道行远在刚才那三个骗子道士之上，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真正能捉妖的高手一直都隐藏在暗处，自己险些就上了他的当！不过现在知道也不迟，先跟着他，打探一下虚实再说。
　　想到这里，湘鬼展开翅膀，飞到靠近白衣少年的枝头。
　　谁知那少年早有察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向化作黄莺的湘鬼射出一道灵符，湘鬼哪里面对过如此高强的对手，一时间竟然躲闪不及，那道符咒便硬生生地嵌入湘鬼的胸前，将其打落在地，现出蝙蝠的原形。
　　“大胆妖孽！”少年正色道：“近日河阳县妖气冲天，我看你道行颇深，想必是众妖之首，今日若不除你，他日只怕会祸害一方！”
　　白衣少年说罢，迅速从怀中取出通神符置于左手掌心，并咬破右手食指滴血于灵符之上，双手合并置于丹田，口中默念咒语，耀眼的金光顿时划破天宇，一尊八卦炼妖炉从天而降。
　　“不好！”浑身早已像被雷电击中般的湘鬼，见此神器大惊失色，不得不强忍住贯穿全身刀割火烧似的刺骨疼痛，用尽所剩无几的功力舍弃肉身，化作一道紫烟慌忙逃去。
　　“已经成魔了吗？”白衣少年收起召唤出的神器，自言自语道：“雷神符咒的威力可不是舍弃肉身就能逃掉的，不过是等两天再收尸罢了，且放你回去通风报信也好，我本就不欲赶尽杀绝！”
　　他拾起地上的蝙蝠尸体，俊朗的眉眼逐渐凝聚起担忧的神色。
　　那身不染纤尘的白衫在微风中扬卷飘飞，月白色的纶巾束带掠过清冽的目光，脱俗又亲切，仿若游荡凡尘的散仙，绝世而独立。
　　终于，那白衣少年长叹了一口气，紧了紧手中的长剑，举步向一间药铺走去。
　　身后突然奔来几个小厮模样的人，边跑边喊：“万少侠，请留步！”
　　凡尘俗事，终究是躲不过的繁冗。少年不悦地转身道：“告诉你们家主人，万奴月只收妖，不做法，若有要事，自当登门造访，诸位请回，不要打扰万某的清静！”
　　几个小厮见他神色有异，只得唯唯诺诺地退到街角，望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无奈地叹气。
　　如果人间有真神，那么半仙万奴月便是真神中的真神，手中一把玄铁宝剑即使在炎炎夏日，依然寒气逼人，莫说是妖魔鬼怪，就算是神仙，恐怕都奈何他不得！
　　湘鬼初下钟灵山，尚不知万奴月的厉害，这一道雷神符咒的威力非同小可，一般道行的妖怪早就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了，唯有他能死里逃生实属不易。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可以在还未完全修成魔身之时，当机立断地舍弃现在的肉身逃离，只是冥冥中有个声音在脑海中说，你不能死在这里，你要回去救七七，你要回去……
　　所以当湘鬼撑着奄奄一息的身体回到那座山间庭院，他散乱的目光本能地望向那片湖水的彼岸，在那桃红柳绿的小轩窗旁，有没有眺望着自己归来的目光。
　　第一次，他感到遥远，那么那么遥远，遥远到一片湖水就把生死隔离。
　　为什么他会有这样悲伤的心情呢？五千年了，隐忍了五千年，等待了五千年，谋划了五千年，难道只是为了一只小狐狸，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弃了吗？
　　目光模糊的影像里，他分明看见满脸焦急的何七七，从遥远的彼岸向他跑来。
　　何七七听到猪妖带来的湘鬼受伤的消息，就急匆匆地跑出来找他了，看着他渐渐透明的人形幻象，骂道：“还不快点现原形，浪费这么多体力，想早点死吗？”
　　“肉身上有符咒……”湘鬼已经气若游丝了，“不……不要了……”
　　“你要死了知道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笑……”何七七的眼泪像珍珠一样落下来，即使从一开始就在欺负这只烂蝙蝠，可她始终都把湘鬼当成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朋友。
　　湘鬼自然要笑，他仿佛又回到钟灵山那些与何七七斗智斗勇的日子里，终于明白自己的性情从来也没有因为这尘世的纷繁而改变过一丝一毫，打破他冰冷无情的只是眼前这只道行卑微的小妖。这娇巧顽皮的狐妖，这嘴坏心软的狐妖，这贪财却又不失善良的狐妖……
　　“别哭……”湘鬼轻轻抹去何七七脸上的泪水，温柔地说：“回钟灵山去，我会没事的……”
　　“废话！”何七七又变回那只嚣张的狐狸，怒气冲冲地吼道：“月魂珠你还没给我！骗我的银子也没还，你要是敢死就试一试？！”
　　“你等着，我这就出去把你的肉身找回来！”何七七不等湘鬼回话拔腿跑出门外。
　　“回来！……”湘鬼一时激动，喷出一股黑血，顿时昏死过去。

　　何七七才不管危险不危险呢！她出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捉妖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在县城里没有个风吹草动呢？稍微眼神不错，耳朵还能用的人就不会不知道，碰上个把爱磨嘴皮子的家伙，兴许还能添油加醋地编造出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故事来。
　　“知道，那位高人把那妖怪的尸体放到药铺了。”酒楼就有个家伙正把这件事跟旁边的人说得唾沫横飞，“你们猜那是个什么妖怪？猜不到吧，我告诉你们，那是只……”
　　“那是只上千年的蝙蝠精！”何七七变成人参精师父的老者模样，走上前去接过话茬，“这蝙蝠精本来就是山中的吸血蝙蝠所化，常年吸食年轻人的鲜血修炼妖术，那些死人的怨气集结与蝙蝠精的肉身之上，所获者怕是难逃劫难啊！”
　　“可是那位高人并没有说过会让所获之人遭受灾劫啊？！”众人一见是位老者发话，便有些将信将疑。
　　“天机不可泄露，他怎么会告诉你们呢？”何七七继续在人群中煽风点火道：“我也活不了几天了，即使遭天谴也无所谓，只怕你等不知原由死于非命啊！”
　　“啊？！那鹤颜堂药铺的王掌柜不是要倒大霉了？！”众人看这老头的年纪，便对得蝙蝠精肉身者必遭灾劫的之事深信不疑了。
　　“真有人获得此物？！”何七七也不敢喜形于色，忙进行下一步的招摇撞骗：“那你们快些前去通知他货卖与他人，方可免灾！”
　　一群人在何七七的煽动下，迅速往鹤颜堂药铺的方向涌去，而何七七则变回少女模样尾随其后。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鹤颜堂药铺的王掌柜一听到这消息，立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消息怕是已经传遍河阳县了，谁还会来买我这只蝙蝠啊！真不该听那人的话拿回来化水，害自己倒了大霉了！”
　　何七七强忍住笑，钻进人群，装作十分着急的样子说：“请问掌柜的，附近有卖蝙蝠的吗？师父命我今日之内务必找到刚抓到的千年蝙蝠精的肉身，方可解救一方生灵，可一路问来，四处都没有……”
　　“高人救命啊！”掌柜一听这话，以为是遇到了方外高人前来搭救自己，忙跪下朝何七七拼命磕头，希望何七七能救自己逃脱灾劫。
　　“我如何救你？”何七七明知顾问。
　　“小人愿将蝙蝠肉身奉送与高人，唯愿高人救我性命啊！”王掌柜慌忙拿出贴着符咒的蝙蝠怪的尸体。
　　何七七见到符咒，心想：如今我是狐妖之身，这降魔除妖的符咒我是万万不能碰的，可如果不取下它，我就无法带走蝙蝠怪的肉身，该怎么办呢？
　　突然，何七七的视线落在了王掌柜拿蝙蝠的一双手上。
　　“你已经碰过它了？”何七七大叫一声，吓得所有人都往后猛退了一步。
　　“那该如何是好啊？！”王掌柜几乎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幸好有高人的镇妖符咒，”何七七从随身的金丝口袋中忍痛掏出一根参须递给掌柜说：“这里有一根千年人参的参须，你今晚将这镇妖符咒烧成灰烬，化水后与参汁一同服下，方可保你平安无事。”
　　那掌柜一听此话，不用何七七招呼，自己就将万奴月的符咒扯下，接过参须连声称谢。何七七索性把高人装到底，化作青烟散去，让那堆笨蛋真以为是神仙下凡赏赐灵丹妙药去吧！

　　“蝙蝠怪！我带你的肉身回来了！”何七七跑回湘鬼的宅院，见猪妖阿金早已等候在大门口，便吩咐道：“快把我口袋里的参须统统挤干汁液，送给你主人喝！”
　　阿金接过口袋，对她说：“我已将主人送到小楼中休息，他一直非常担心您的安全。”
　　何七七立刻奔上龙头凤尾船，独自赶往小楼。
　　她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湘鬼正靠着窗沿喘气，立刻跑过去想把他推回床上，“你就不能省点力气，晚两天再死吗？！”
　　“不要碰我的胸口！”蝙蝠怪发现何七七的企图后，大声地警告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刚碰到湘鬼的胸口，何七七便觉得有一道雷电通身而过，整座小楼顿时笼罩在密集的雷电中。
　　一时间电光四射，雷鸣不止，湘鬼和何七七双双被雷电击中，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