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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风雨修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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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修竹的手刚刚落地,他就血肉复生,骨骼生长,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只断手竟长出来了。
别人尚且还没什么反应,只窦之夜忽然惨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地对着阴霾的天空大喊道:“苍天啊!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我竟然救了一个好人!
列祖列宗在上,孩儿不孝啊!
一群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窦之夜早已习惯了别人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他,他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剁下自己这只手给祖宗谢罪。
窦雪香苦闷地心想,卧槽,我来看个热闹吃个瓜,我哥跟过来顺便帮人砍了一刀,结果这事儿竟然闹大了。
窦之夜那边更糟糕,堂堂魔教教主,天下第一的大恶人,忽然怂了,把小刀刀往后头藏。
怎么办,被一群好人看见自己做好事了,这要是传出去,那他名节就毁了,这辈子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窦之夜想尖叫大喊,不我没有啊,不是我干的,我不愿意的啊!
是、是他们强逼我的!我我我宁死不从的啊!
窦之夜正惊慌失措,他妹妹在他腰上拧了一把,道:“别怂。”
不过众人虽然吃惊,倒是没人想到窦之夜头上来,毕竟谁也不认得他,大家觉得他就一路过的神经病,倒是傅修竹,他体质如此清奇,想来他是练了什么隐秘之术,竟让断手复生,硬是长了回去。
窦之夜心想这就算是剪一段儿头发,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快的,这不科学啊。
反正傅修竹的手就这么长出来了,众人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傅轩文脸色阴沉,死死盯着傅修竹看,傅修竹躲避着大哥他目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楚若筠处理完了楚家的杂事一眼看到窦之夜跪在地上,一群人围着他小声指指点点,站得最近的就是齐家兄弟,当即以为这俩小孩又找窦之夜报复,立刻气得要死,挤进人群里去。
齐同光正惊诧,一眼看见楚若筠来了,当即喜形于色:“小叔——”
谁知楚若筠上来就踹了他一脚,踹在他腿上,一脚就把他踹得跪在地上了。
齐同光也扑通一声跪下了。
齐霁星还没来得及反应,也被楚若筠踹了一脚,扑通一声跪下。
楚若筠道:“跟柳公子道歉!”
齐同光委屈道:“可是我们——”
楚若筠道:“磕头!”
齐霁星比他聪明,自然知道现在辩解没有用,恭恭敬敬给窦之夜磕头,道:“柳公子,昨天是我们唐突了,抱歉。”
楚若筠这才把他们两个拎着领子提起来,道:“还不快去扶柳公子。”
齐同光他们正要来扶他,窦之夜吓得立刻往窦雪香身边躲,跪在地上死活不肯起来。
列祖列宗在上,晚辈今天做了大好事,晚辈有罪,晚辈不配姓窦,干脆一头撞死自己算了。
齐氏兄弟拉不动窦之夜,楚若筠亲自去拉,也拉不动,只能把他直接抱起来了。
他不抱还好,一抱,可把窦之夜委屈坏了,窦之夜想起以前在恶人堆的时候,楚若筠从来不是这样的,他浪荡不羁,放肆知己,随性胡闹,从来没有这么正经有礼;他又想到自己一心要做一个大坏人,可现在好了,他的必杀技忽然变作活人刀,砍谁谁活,打谁谁好,可把他难受坏了,抱着楚若筠就哭出来,抓着他的领子揪着他的头发又哭又闹:“呜呜呜我不想活了,我没脸见人了,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旁边众人愈发用看疯子的眼光看他。
他不哭还好,一哭,楚若筠心里疼得够呛,他不知道窦之夜为什么这么难过,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乎一个只有见面之缘的人,他搂小孩儿似的搂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道:“没事了没事了,又不是你的错……”
楚之环整个人都傻了。
她捂着自己被傅灵秋抽了一鞭子的脸,眼看着她那个苛刻严肃的哥抱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在怀里哄,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被人下了迷魂药了。
窦之夜这边呜呜呜的哭,傅轩文那边忽然仰过头,哈哈哈的笑。
傅轩文笑得几乎失心疯,眉眼弯弯地看着傅修竹,嘴里不断地说道:“好呀,好呀,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他自幼双腿被人切断自此残废,如今又眼睁睁看着他那个最讨厌的弟弟断手复生,一时间心头五味陈杂,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这件事情,众人吃惊归吃惊,但是事情还是不能说出来,原本傅轩文在的时候,大家还站着不动,可是傅轩文他临场大笑,笑完忽然就走了,他这一走,没人再好说什么了,于是只能纷纷全都散了,就此作罢。
人倒是都走了,窦之夜还在哭,他这次哭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当初楚不兴死的时候,他也在楚若筠怀里哭,可那时候他哭起来是满满英豪壮气的悲伤,可是现在,他哭得像个被人玷污了的黄花大闺女。
窦雪香也很震惊,以前窦之夜精神崩溃的时候,都是她抱着哥哥哄他安慰他,可是她现在也吓坏了,只语无伦次地说道:“羽青,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要是传出去,咱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她也忽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你做了这样的事,我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所有人都走了,就齐同光和齐霁星两个兄弟还在,他们两个面面相觑,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家人有病吧……
窦之夜说道:“我现在就把我的手砍下来,给你谢罪……”
窦雪香哭道:“砍什么砍,亡羊补牢,又有什么用……”
楚若筠生怕他想不开做傻事,急忙夺了窦之夜的刀,道:“我们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砍手。我先送你回住处吧,你别做傻事,好不好?”
他说着,急忙将外面的袍子解下来,给窦之夜披上了。
窦雪香恨恨地看着他,道:“楚若筠!但凡有你出现,就绝对没什么好事!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现在你觉得对不起我哥哥了?当初你丢下他的时候又做什么去了?我告诉你,晚了,晚了!”
齐同光和齐霁星一齐大惊。
怪不得小叔叔议亲多次都议亲失败,原来他他他……
他们又急忙打量窦之夜,这位名不见经传的柳公子,相貌实在是比小姑娘还秀丽俊俏,说实话,最初他们见到窦之夜,哪里想得到他是商贾之户,一心以为他是哪个名门贵族的小公子,实在是好看地让人心惊,扬州城里最漂亮的姑娘也比不上他。
不光是他,他妹妹窦雪香,风姿昳丽,美貌无双,这一对兄妹实在是生得不似凡人,谁也分不清高下,可他家小叔叔不去找做妹妹的窦雪香,一颗心全在窦之夜身上打转,难道难道难道……
齐同光和齐霁星对视一眼,一同默默低了头。
怪不得这个不娶那个不要,原来是这样。
齐同光觉得可惜,他小叔叔长得俊俏,当年虽然胡闹,但是在扬州城里颜粉众多,现在怕是一票姑娘都要伤心了。
楚若筠顾不得旁人眼光如何,也顾不得窦雪香推着他又打又骂,更顾不得段无踪那阴测测的目光,连忙找了一辆马车过来,把窦之夜送上去了,又去拉窦雪香,窦雪香死活不肯上车。
楚之环捂着自己受伤的脸,喊了一声:“哥?”
楚若筠愣是没听见。
齐氏兄弟见他家小叔叔是没救了,连忙扶了楚之环,带着她去找大夫了。
马车那边,窦雪香闹了一通,虽然恨楚若筠恨得咬牙切齿,但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哥哥要紧,横遭此大变,他未必就经受的住,最后只得妥协,跟着一起坐上去了。
楚若筠亲自驾车,将他们送回住处。
窦之夜裹着别人的衣服,坐在马车里瑟瑟发抖。
窦雪香抱着他,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住处很快就到了,楚若筠下了马,将他兄妹二人扶了下来,又要去扶羽青,羽青傲然看着他,说道:“枉我当年那么看好你。”
楚若筠:???
看好他啥?
窦之夜下了马车,不断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就算出了事,也不是他的事,是傅修竹的手有问题。
毕竟他的刀,砍了不少人的,怎么偏偏砍了傅修竹,他就好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练的是杀人刀,没有一夜之间忽然变了的道理。
窦之夜还没来得及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商家三子的笑声,其中商锋笑声最大。
老二商起从里面迎了出来,一看见窦之夜,就大笑道:“教主,教主!你今天打了我大哥一顿,打得好,打得妙,愣是把他多年不举的隐疾给治好了!我商家以后要有后了啊!”
窦之夜本来正弱小可怜无助地想要往屋子里走,谁知道商起猛地来了这么一句,他猛地愣住,整个人如同雷劈了一样彻底僵住,不可置信地讷讷问道:“你说什么?”
商起笑得几乎要跳起来:“你打了他一顿,竟把他不举的隐疾治好了!”
窦之夜方才受了一击,如今又受了一击,一个承受不住,当场一口气顺不过来,两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苍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