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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风雨修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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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到了吗?”窦雪香看见羽青回来了,赶紧一把抓住她。
羽青一脸正直:“我真的没见到楚若筠。”
窦之夜没好气道:“谁问他了。问你傅家呢。”
羽青说道:“傅家这事儿,有点复杂。”
武林大会上小道消息最是全面,这个时候不吃瓜,更待何时。
她看了一眼窦之夜,道:“我觉得这个瓜,教主应该爱吃。”
羽青掰着手指头挨个说道:
“傅修竹是十三岁那年被傅老先生抱回来的,据说本来不姓傅,一直和外面说是名门之子,但是其实不是这样,他父亲是个屠夫,母亲昔日是青楼卖唱的,按照名门正派的说法,出身下贱。反正这孩子孤苦伶仃,被老先生抱回来了,一开始只是养着。傅轩文最是疼他,兄弟两个关系挺好的。”
窦之夜和窦雪香面面相觑,对视一眼,道:“我们看着不像是关系好的。”
羽青又说道:“你们俩个别急呀!傅家这事儿可绕了。傅轩文十七岁那年不是给窦家开了门看诊,后来就被几个混账弟子给砍断了腿嘛,那时候还好,他武功还没废,傅老先生觉得腿废了就废了,但是人的骨气犹在,不能屈服。他十八岁那年家里给定了亲事,据说是天月道的小师妹,当时只有十七岁,水灵灵的可漂亮了,是和傅轩文从小一起长大的。十八岁定了亲,十九岁就成亲了,两个人本来是从小情投意合的,整个天月道都知道她对傅轩文有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小师妹过门当天就吊死了,为了这件事傅家和天月道闹翻了,十年不相往来,后来傅修竹继任之后才又缓和关系的。”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窦之夜惊的瓜都掉了:“不会吧,傅轩文看着挺斯文的,这么禽兽的吗?”
窦雪香打他一巴掌,道:“他一个残废,能怎么禽兽。”
羽青说:“不是不是,当时傅轩文在前厅陪客人喝酒,盖头还没来得及揭呢,是侍女进去送糕点,这发现小师妹死了的。这是我打听到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是傅灵秋的事。她和她二哥哥傅修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来傅修竹只是傅家养子,说到底是外姓人。可是傅轩文因为丧妻之事一蹶不振,又走火入魔惹了一身病之后,傅老先生知道他活不长了,索性就给这个养子改了姓,让他姓了傅。傅灵秋本来一直以为日后肯定能嫁给傅修竹,可是他姓了傅,他就算是傅灵秋的亲生哥哥,傅老先生是绝对不会把她嫁给傅修竹的,但是傅灵秋不甘心,闹了又闹,傅老先生为了让她死心,就给傅修竹定了一门亲,傅灵秋为这事儿寻死觅活好几个月了。”
窦雪香急着问道:“定了谁?”
羽青神神秘秘道:“楚家,楚之环。我听说不知道为什么,楚若筠宁死不肯让妹妹嫁给傅修竹,可是楚家的长辈背着楚若筠做了主,楚若筠当时知道以后,拿着剑就杀到他楚家祠堂去了,闹了好大一场啊!但是定都定下了,傅家不肯推,现在还僵持呢。”
羽青说完,又叹气道:“可惜教主说了,不让见楚若筠。不然咱们跟过去,还能看楚之环和傅灵秋的热闹呢。”
窦之夜登时蔫了。
窦雪香抱着肩膀,斜斜瞥了一眼过来。
窦之夜被她看得一缩头,急忙道:“去去去,雪香要看热闹那是天经地义,一起去一起去。”
说完,赶紧推着窦雪香走,道:“我回头把我的脸捂上,楚若筠来了,我就装瞎子……”
傅灵秋背后背着把猩红猩红的巨剑,人群里面最是好找,羽青说得果然没错,她就偏偏坐在楚家人中间了。她自小骄横跋扈惯了,人人都认得这是傅家次女,傅家历代只学医救人,习武只自保,从不伤人,只有她被惯坏了,违背祖宗家训,动辄动手惹事,傅老先生管不住她,只有傅修竹讲话有用。
窦之夜他们来得晚,傅灵秋已经一鞭子打在楚之环脸上了,楚家数人群起护住她,只傅灵秋背着把剑在哪儿嚷嚷:“不要脸的东西,爹死了,长兄为父。长兄不让她嫁,她偏要嫁我二哥,一个女孩子如此不守妇道,你们楚家也有脸让她嫁到我傅家来!”
拦在最前面的就是齐霁星,齐霁星厉声道:“傅姑娘,当初是你们家老先生亲自拿了彩礼来我家提亲,楚之环莫说还没嫁过去,嫁过去了,就是你长嫂,你可好,鞭子抽到长辈脸上来了,我看你才是不知礼数、满地撒泼、混不知耻!你家老先生一生清誉,怎么生下你这种忤逆不孝的东西!”
傅灵秋骂人的本事虽然强,可到底比不过齐霁星这等厉害的,当即都被他骂傻了。
齐霁星一连六七个成语扔出来,窦之夜那头都没反应过来他说了啥。
窦雪香都来不及坐下,只磕着瓜子,目瞪口呆道:“齐家这位小公子,撕起来可是真厉害啊……”
窦之夜倒是心里头念着别的,他四下看了一圈,楚若筠不在。他若是在,也轮不到这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来稳定局面。
傅灵秋从小娇惯,何曾被人这么骂过,她一气急,将那背后猩红的长剑猛地拔出来了,剑尖指着齐霁星,道:“你骂谁呢!”
齐同光见她拔了剑,当即也要拔剑,被齐霁星按回去了。
齐霁星一把抓住剑锋,手心涔涔流血,一步步逼近,压低了声音道:“傅姑娘还没定亲吧?你这么牙尖嘴利,最好嫁到我齐家来,我替你管管嘴?”
他故意激傅灵秋,傅灵秋果然上当,当即气得大喊一声:“流氓!谁要嫁给你这种父母死绝了的烂种!你齐家死都死光了,还有脸来沾我傅家的光!”
齐霁星猛地松开了剑傅灵秋见他还要 往前走,心里头害怕,一剑划伤了他前胸的衣襟,齐霁星胸口的衣服当即被横切一刀,登时敞开了。
这时候傅修竹终于赶到,他还没来得及走近,就听见自家妹妹大喊“你齐家都死光了”这等话,当即吓得够呛。
齐家之死乃是武林之痛,本来傅灵秋打楚之环一巴掌,是小孩子不懂事,两家道个歉就过去了,可是她喊了这么一句,一群人围过来了。
傅修竹暗道不好,齐家虽然是死了,可是在武林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还在,各门各派的人一赶到,都看见齐家小公子手掌流血,前襟被剑气砍断,甚是狼狈的模样。
窦雪香正要以为齐霁星做什么,谁知他方才还咄咄逼人,此刻人一多了,忽然鼻子一酸,流下泪来,哽咽道:“家父家母死得惨,灭门之祸,心口之痛,到了你傅家嘴里,竟成了笑料……”
齐霁星转头扑在齐同光怀里,低头哭泣,人人都怒视傅灵秋。
傅修竹好不容易赶到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给了傅灵秋一巴掌,道:“混账!还不给齐公子道歉!”
傅灵秋打小就没挨过打,更别说这是她心心念念喜欢的二哥哥,傅修竹打了她,她登时委屈起来,对着傅修竹喊道:“你什么都不懂!”
傅灵秋想要跑开,可是好几个大汉围住了她的去路。
其中一人道:“齐兄当年对我们恩重如山,他死了这才几年,一双孤儿就被人当众欺负,若是我们坐视不管,岂不就是忘恩负义?”
一群人响应。
傅灵秋吓坏了,刚才还嫌傅修竹不好,现在赶紧往他怀里躲,急道:“二哥哥……”
傅修竹皱眉不语。
齐霁星此刻也不哭了,把躲在后面的楚之环拉出来,道:“她骂我便算了,我是个男儿,不怕她的骂。她一鞭打在楚之环脸上,这件事我家必当千倍讨还!”
楚之环脸上一道红印,此刻正泪汪汪地看着傅修竹。
见所有人都等着他开口,傅修竹只得道:“你方才是哪一只手拿的剑?”
傅灵秋吓了一跳:“二哥哥……”
她以前不管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向傅修竹撒娇,他都不会怪她的。
傅灵秋还想撒娇,却听见傅修竹冷冰冰地说道:“手拿出来。”
傅灵秋吓得把手藏回去,剑也拿不动,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傅修竹说道:“傅家祖宗家训,傅家一家,只学医救人,学武自保,断不可伤人。你拿剑的手伤了齐公子,我今日就应该砍下你这只手来,才能对得起列祖列宗。”
窦雪香本来在旁边嗑瓜子,此刻惊的瓜都掉了。
窦雪香说道:“他们名门正派,屁事儿可真多啊……”
窦之夜也嗑着瓜子道:“我一开始还以为傅灵秋夸齐家呢……”
他窦家人坟头种树,坟地里种菜,就见面流行寒暄的时候问候对方死去的列祖列宗,那叫有礼貌;可名门正派不,名门正派问候了,那是要切手的。
窦雪香和窦之夜齐齐觉得手一疼。
傅修竹见傅灵秋只是哭,却不道歉,心里气得要死。若是此刻傅灵秋低头向齐霁星道歉,谁也不好为难她一个女孩子家,此事自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傅灵秋不,她越哭越厉害。
傅修竹总不能真的砍下她的手来,索性对齐霁星道:“可是我妹妹尚且年幼,不懂事,都是我做兄长的教导不周。如今我断手代她,替她谢罪。”
说完,举起剑来,便向自己手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