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傅》六谷君

2、第二章 跟着

　　“辛月。”声音低沉粗哑，带着淡淡的疏离。
　　灵犀抱着被子，静静地打量着不远处的人。
　　烛光下，辛月一袭鸦青色长袍，将那张蜡黄的小脸衬得愈加难看了，还好五官俊秀，身材颀长，肌肤虽糙却气质非凡，背脊挺直，透着一股正气。
　　灵犀心中暗道，丑是丑了些，不过，应该是个好人。
　　辛月想着，人是她救的，尽管对别人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却还是“例行公事”般开口问道：“你怎么出现在那种地方？”
　　灵犀一愣，双手立即抓紧了被角。
　　辛月见她一脸惊恐和害怕，连忙道：“不想说也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话音落下，一阵敲门声传来，灵犀受惊，脸色发白，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缩到了墙角，警惕的看着房门的方向。
　　“谁？”辛月沉声问道。
　　“客官，您要的热水和热菜。”
　　辛月走上前，打开门将店小二放了进来。
　　店小二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提着食盒，放下木桶，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眼睛往床上一瞥，发现床上躺着的竟是一位漂亮姑娘，就好奇的多看了几眼。
　　辛月微微皱眉，走上前，挡住了店小二的视线，语气不佳，“没事了，你出去吧。”
　　待店小二离开，辛月将门闩插好，这才走到床边，“饿了吗？要吃东西吗？”
　　灵犀点点头，辛月转身，想将饭菜端到床边，灵犀连连摆手，“我自己来吧。”
　　闻言，辛月头也不回，盛好饭菜端到了床边，“你刚解毒，浑身无力，还是待在床上吧。”
　　灵犀动了动，发现自己果真浑身无力，若不是头脑清醒，她可能以为自己还没有解毒，只好乖巧的等着辛月喂她。
　　饭饱后，热水水温正好，辛月又拧了湿帕让灵犀洗脸。
　　许是感受到了辛月的善意，灵犀顿了顿，主动开口，“我是京城人氏，半月前，因为贪玩，偷溜出门，谁知被拐子敲晕了，喂了毒，卖到了那种地方，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可能就逃不出来了，真的很谢谢你。”
　　说着说着，灵犀的声音就带上了哭音。
　　辛月不怕蛇虫鼠蚁，不怕刀叉剑戟，就怕这小姑娘哭了，听到哭声，她顿时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竟只是傻傻地拧了个帕子递给灵犀，声音有些僵硬，“别哭了。”
　　灵犀接过帕子，想着这半个月来受的苦，又想着自己已经从里面逃了出来，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喜极而泣。
　　辛月见她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哭的更大声了，越加手足无措。
　　灵犀一边抽泣着，一边看着辛月，“你别管我，让我哭一哭就好了。”
　　听到她这样说，辛月也就没有再管她，而是就着已经凉了的水，擦了擦脸，洗漱好。
　　灵犀还在那哭着，辛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上房虽大，但床只有一张，她现在女扮男装，不适合和那姑娘挤在一张床上，明天她就要跟着华老爷子进军营了，避免节外生枝，她也没打算因为一张床而向陌生人袒露身份。
　　想了想，辛月就将房内的四张板凳拼在了一起，勉勉强强拼出一个可以睡一觉的地方。
　　深秋露重，晚上更是寒凉，辛月想着，还是要让店小二再送一床被子上来。
　　“咔啦。”
　　“你要去哪？！”
　　辛月回头，床上的小女子既惊慌又急切的看着她，她顿了顿，收回了踏出去的一条腿，站在门内往外吼，“小二，小二！”
　　店小二听到喊叫，着急忙慌的跑了上来，“客官，有什么吩咐？”
　　“你再送一床被子上来。”
　　“好嘞，我就送上来。”
　　待店小二将被子送上来，辛月重新插好门闩。
　　铺好被子，辛月看了看床上的人，没有吹灭蜡烛，直接脱鞋躺在了凳子上。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床上的人不停的翻来覆去，辛月闭着眼，当做没听见，直到三更天，床上的人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卯初三刻，天还黑着，辛月就已经醒了，蹑手蹑脚的洗漱好，收拾好包袱，辛月将身上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取走十两，余下的都放在了灵犀的枕边，转身就想跳窗而走。
　　谁知，她刚转身，手腕就被人死死的拉住了。
　　“你要去哪？”声音里满是委屈娇弱。
　　“我来此地是为了从军，今日就要跟着他们走了，我身上的银两不多，不过，这些银子，应该足够你回到京城了。”
　　灵犀眼睛一转，却还是死死的抓着辛月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辛月一惊，微微用力抽了抽自己的手，却没有抽出来，反而对方还更用力了，辛月无奈，只好沉声道：“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何况，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你被拐走，你爹娘肯定很着急，你还是拿着银子，赶紧回去吧。”
　　许是辛月的语气过于坚定，灵犀缓缓的松开了手，低下了头，表情甚是低落。
　　辛月背好包袱，看了灵犀一眼，一个翻身从窗户上跳了下去，骑着马向县城北门而去。
　　卯正二刻，辛月就到了北门，城门关着，辛月只好牵着马，站在一边的角落，静等着华老爷子他们过来。
　　天色渐亮，从远处传来马蹄声，马车声，更多的则是人群走路的声音，辛月立即挺直了腰背，乖乖站好。
　　队伍最前面，正是昨天辛月见过的那位何轩，辛月牵着马走上前，何轩骑在马上，低头看着辛月，笑了笑，“小大夫，没想到你来的还挺早，你就跟在华老爷后面吧，华老爷子坐在后面的马车上，别掉队了。”
　　辛月点点头，骑上马，沿着队伍往后走，队伍尽头，唯一的一辆马车，朴实无华，甚至有些简陋，驾车的是一位穿着盔甲的小军士。
　　见到来人，马车停了下来，辛月跳下马，对着马车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老爷子。”
　　车帘撩开，华老爷子笑的见牙不见眼，“辛小子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走吧。”
　　就在这时，辛月看到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朝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跑的近了，辛月看清来人，顿时震惊了。
　　昨晚救下的小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件灰色短褐，扎着男子的发髻，气喘吁吁的站在她的面前，五官娇小，眼睛又大又圆，皮肤白皙细嫩，因为跑得急，脸颊上浮现浅浅的红晕，看着甚是可怜可爱。
　　“你……你怎么来了？”辛月愣了好一会。
　　灵犀扯着衣服下摆，眼睛明亮的看着辛月，“我就是想跟着你，我已经传信回去了，我爹我娘不会担心我，你放心。”
　　跟着她？她有什么好跟的，况且，她女扮男装进军营本就很冒险，现在再加上这样一个小姑娘，那岂不是更危险。
　　何况，她进军营还有很重要的事，她不敢冒险。
　　“你会武功吗？”
　　灵犀点点头，“我会呀。”
　　辛月一顿，面色严肃，“你会医术吗？”
　　灵犀摇摇头，辛月的嘴角勾了勾，“不会医术，那跟着我干什么，快点回家去。”
　　灵犀不说话，冲上前就死死的抱住了辛月的胳膊，摇了摇，声音带着哽咽，“我就要跟着你。”
　　辛月：“……”
　　她在九罗山山下行医时，见过不少无理取闹的，但，从没见过这么无理取闹的。
　　华老爷子躲在马车里听了许久，笑出了声，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两人，笑道：“辛小子，这位小子又是谁？”
　　“老爷子……”
　　辛月还没说完，就被灵犀急急打断，“老爷子，我是辛月的药童，我想跟着她一起去，老爷子，你就让辛月带上我吧。”
　　辛月一脸懵的看着灵犀，这小姑娘当着她的面就敢睁眼说瞎话，她难道不知道，军营那种地方，岂是能随随便便进去的，万一真被发现了女子身份，她就算武功再高，医术再好，她也保不住她啊。
　　“辛小子，这位小子，真是你的药童？”
　　辛月回答的斩钉截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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