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被砍头后，我修真去了》河鹿鸣

37、第 37 章

　　霍见春站在像小山一样堆起的妖兽尸体前，焦躁感在心底蔓延。

　　他找不到万波波了。

　　只晚了一步，万波波先他踏入了这个秘境中，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

　　最开始他还隐隐能感知到万波波的存在，可是他被传送到的位置全是极具攻击性的妖兽，等他处理掉那些后，她已经离开这个秘境了。

　　霍见春闭了闭眼，他越是想要重新回到一个人时的冷静状态，万波波留下的影响却越是深刻。

　　他开始患得患失，为什么之前不表现得更隐晦点。

　　可他是第一次喜欢女孩子，又怎么藏得住。

　　万波波是讨厌他的喜欢吗？

　　如果不让她发现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她就不会丢下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剑修难得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专注于修行剑道，忘了其它方面的修行。若是他能分点心思在其他法门上，此时也不至于找不到万波波而且毫无头绪了。

　　就在他烦躁到拿剑劈砍妖兽尸体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小的呜咽。

　　那呜咽声很轻，一时间竟然难以辨别是人类还是妖兽的声音。霍见春循声找去，拿剑尖拨开灌木丛——

　　出现在他眼中的，是个小小的女孩子。

　　穿着白裙子，看身量不过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背对着他跪坐在那里，低低地抽泣着。她的长发潮湿又散乱地搭在肩头，白皙的肌肤上有好几处擦伤，显得分外可怜。

　　霍见春拧起眉。

　　一个正常的人，似乎都不会放着这样可怜的女孩子不管，但霍见春显然不太正常。

　　他抬起剑指向女孩，冷然道：
　　“不许哭，转过身。”

　　大概是被霍见春的声音惊到了，女孩肩膀耸动了一下，她止住了呜咽，小心翼翼地回眸望过来。

　　漆黑的乱发下露出一张苍白的小脸，像鹿般纯洁的眼眸里，似乎印着世界原本的样子。

　　那张脸……

　　霍见春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他的思绪有一瞬间错乱了，紧接着，怒意从心底涌起，盖过了短暂的迷茫。

　　“你竟敢——”
　　霍见春又是愤怒又是酸涩地呵斥道，
　　“你这妖物！竟敢在我面前化为她的样子！”

　　万道友才不会这样哭呢……

　　尽管理智清楚这女孩出现得很古怪，可要对着和万波波一模一样的脸出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霍见春咬着牙，猛地拍向储物袋，一道金光闪过，绳索状的法宝将女孩捆得严严实实。

　　女孩“啊”地惊叫了一声，她的声音又细又软，像脆弱的小动物一样。

　　很奇怪地，女孩在惊叫过后，神色却并不害怕，反而面露好奇之色，垂眸看着绳索，又仰起脸，重新看向霍见春。

　　她的眼神亮了一下，又迅速黯淡下去，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下头，“啊”“啊”地叫了两声，态度很熟稔似的。

　　“你就只会这样啊啊地叫吗？”霍见春心烦意乱地问，“回话，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回复过来，女孩的出现十分古怪，但她身上并没有妖气。

　　在确认她的真实身份前，不能因为自己的心情随意斩杀，这是霍见春的原则。

　　女孩还在盯着霍见春看，神色中的熟稔亲近却淡了一些。她歪着头，似乎有些迷惑，试探地叫了两声：
　　“啊，啊？”

　　霍见春面无表情地回道：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如果你不能说人话证明自己，我就只能把你捆着，直到你会说为止。”

　　女孩沉默了下来，她似乎有点失望，更多的却是轻松喜悦，看向霍见春的眼神也变回了陌生。她好像没注意身上的绳索一样，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背对霍见春想要离开。

　　霍见春惊愕地看到，那些捆缚住她的绳索，就像完全感知不到她的存在一般松了开来，任由女孩摇摇摆摆地走掉。

　　“你……”

　　不能放她这么走开。

　　女孩没有表露出敌意，但霍见春还是本能地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她走开。

　　他急走两步，将真力汇到掌心，想抓住她，手掌碰到她后背，却像碰到空气一样，穿了过去。

　　这是什么东西？霍见春从来没见过。

　　女孩停住了步伐，她向后歪过脸，又一次看向霍见春，含混地说道：
　　“你……哥哥……不……啊……”

　　“什么？”

　　“我……啊啊……阿岁……找……”

　　女孩说到这，顿了顿，不太高兴地板起脸，终于说出了霍见春听得懂的话：
　　“你，没用。”

　　霍见春拧起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我没用？”

　　他很在意女孩口中的阿岁，那条虫子曾这么叫过万波波。

　　是万道友的小名么？
　　这女孩知道阿岁这名字，莫非和万道友关系匪浅？

　　霍见春定了定神，道：“你是不是在找一个和你长得相似的、叫阿岁的少女？”

　　女孩啊了一声，表情是赞同的意思。

　　“我认识她。”霍见春不动声色道，“要我和你一起找吗？”

　　如果这孩子认识万道友，还精准地找到这里，那说不定……

　　霍见春急切地想找到万波波，女孩却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无情地拒绝道：
　　“你！没用！”

　　“……”她说对了，他在找人这方面向来很没用。

　　霍见春忽然失落了起来。

　　也许是因为女孩和万波波太像了，他仿佛在看到万波波在骂他。

　　又或许，万道友也在嫌他没用呢？

　　这个念头牢牢抓住了他。

　　女孩突然又啊了一声，表情看起来有点心虚，她凑过来，拽住了霍见春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是在安慰他吗？

　　就像孩子拙劣地模仿着大人的情绪一样，霍见春莫名想笑，他也顺便确认了一件事：
　　不管这奇怪的东西是万道友的妹妹，还是只是模仿万道友外表的奇怪生物，她对他都没什么敌意，情绪简单得就像白纸一样。之前又是凶她又是拿绳子捆她，倒是他的不对了。

　　想到这，霍见春开口道：“抱歉，我——”

　　他突然停了下来。

　　秘境又一次被打开了。

　　——是那个人！

　　战栗的危险感让他头皮发麻，熟悉又危险的开物境气息又一次迫近了。而这一次，他依然不能战，只能避。

　　他本能地想去拉女孩，手却又一次穿过空气，霍见春没注意到她脸上的神色变化，低低道：
　　“快躲起来！”

　　可空游境与开物境的差距太远了，就算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上一次成功逃过，是因为有七念在，而这一次……

　　就在霍见春思考对策的几息内，女孩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是霍见春第一次碰到她，冰凉的，好像死人一般的触感。

　　没有时间多想，女孩啊了一声，竟然爆发出异常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将霍见春拖拽了几步，还很顺手地把无力反抗的柔弱剑修按进了灌木丛中，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而就在两人躲好的下一刻，那道气息也来到了他们跟前。

　　比起上一次出场时的拉风，这一次的圣君似乎有些狼狈。

　　他还穿着寝衣，头发也是湿的，满脸写着暴躁，眼神扫了一圈周围，泄愤般一掌劈了下去。

　　只一掌，就将林子里的大半树木劈碎了，霍见春躲藏的灌木丛也遭到了波及，可那掌风却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霍见春的身体，一点伤害都没有留下。

　　圣君连劈数掌，毁了整座林子，霍见春所在的灌木丛也倒了，他的衣角都露在了外边，可明明距离极近，圣君却像是看不见他们一样。

　　圣君风度尽失，毫无高手风范，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你个死丫头！别以为躲起来有用，给我滚出来！”

　　霍见春看了眼面露心虚的女孩子。

　　他原以为圣君是来追击他的，结果目标居然是她。

　　圣君像是很确定女孩就在这里一样，对着空气发泄怒火：
　　“让你去洗个澡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逃什么逃！你比本座养的猫还不听话！”
　　“你以为本座想管你吗？！要不是那个死女人把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眼中的怒火逐渐冷却，转而撑着额头若有所思：
　　“对了，她已经从山上下来了，上次还把魏明花的尸体销毁了。”
　　“本座没有告诉你，但是你的话——应该察觉到了。”

　　圣君缓慢又阴沉地冷笑道：“死丫头，你想去找她是吧。”
　　“跑得这么急，难道说……她现在就在鬼域？”

　　霍见春心头一凛，他还记得圣君对万波波的敌意。

　　圣君恢复了平静，那张妖艳的脸上露出凶狠与冷酷的神色，他轻轻说道：
　　“我早就同你说过，我已经和之前的我不一样了。”
　　“那种只会妨碍我的家伙……若是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只会将她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你怎么就不听呢？是我没有杀你，让你产生我也不会杀她的错觉吗？”

　　躲起来的女孩垂下眼，她小鹿般的眼睛又蓄起泪水，无声摇着头，像是在回应圣君的话。

　　唱独角戏唱累了，圣君叹了口气：

　　“救你不过是承诺罢了。”
　　“我和你们人类不同，向来很重承诺。而我和她之间剩下来的……也只有你这一个承诺而已。”
　　“你要是想保护她，就永远别去找她。”

　　“否则——”

　　他顿了顿，似乎在构思怎么说得更刻薄点，而就在这个时候，从他影子里钻出来一个黑色人形：
　　“报！”
　　“鬼王不顾与我等的协定，把元斐困在了鬼王宫中。”

　　圣君哼了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显然还在气头上，眼中闪过“收拾收拾先拿鬼王出气”的情绪。

　　传讯者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殿下上次托我们寻的女修，有与她真力波动相似的存在出现在了鬼王宫秘境之外。”

　　圣君嗯了一声，刚走了两步，突然回过神来。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
　　“你说，谁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