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难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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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县令死前那一番话语引起周边州县震动，朝廷惊怒，可就算如何三令五申严禁讨论此事，也抵不住悠悠众口。
这件事迅速传播开来，秋金衣那金光灿灿的名字似乎蒙上了阴影。
万波波不指望能通过这一次就能动摇秋金衣十年的统治，她如今不过是为了给今后找个师出有名的由头，藏在幕后煽风点火，不等好时机是绝不会登场对垒的。
很快就是一年一度的月祝祭，想必这次的祭典，秋金衣是没时间好好过了吧。
千里开外的秋金衣心情具体如何，万波波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心情好得很。
来自朝廷与十方宗的搜查密不透风，秦昭等相思阁弟子们不敢再外出，待在红袖招里等待朝廷接应。
而双双破入空游境的霍见春与万波波就不同了。
即便是像十方宗这样的庞然大物，也不可能轻易派出十几位空游境的高手当普通巡察兵，可若是境界低于他们，哪有逮到他们的道理。
这些日子，她与霍见春结伴藏在邱兰群山内，修炼切磋来巩固境界。
一眨眼，便是半个月过去了。
好歹是能让十方宗选的地方，这山中灵气自然不弱，再加上原本的三重塔遗址已经被“处理”掉了，邱兰山内部干干净净一片，是最不会被怀疑的地方。
名义上是来这里避敌和修炼的，可只有霍见春一个人在认认真真索敌、勤勤恳恳修炼，万波波每日自由散漫，负责睡觉和摸鱼。
真的摸鱼。
少女将衣摆挽到膝盖以上，赤着脚下了河，嘴里叼着根树枝，也不动用真力，就像个凡人女孩一样，灵巧地搜寻着猎物。
她很快眼神一亮，瞅准位置，一个猛扑，将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鱼抱入怀中，又将树枝将它串了起来，得意地挥了挥：
“我又抓到一条，你输了！”
“金鱼啊金鱼，你一条鱼，怎么比我还不会抓鱼？”
金鱼有气无力地甩了甩尾巴，它被万波波折腾惯了，都懒得反驳她“金鱼为什么要会抓鱼”。
万波波看着它的死鱼眼，哈哈大笑，她把串着树枝的鱼往霍见春的方向扔去：
“霍道友，该你了！”
霍见春早已准备好，他屏气凝神，神色严肃得像是要去杀人，拔出剑，刷刷挥了三下，一下去鱼鳞，一下除鱼脏，还有一下将这条鱼轻轻拨到架好的火堆上，撒佐料，点火。
他呼出一口气，收剑回鞘，眸光落回少女身上。
万波波对他笑道：
“道友这招杀鱼剑法练得越发熟练了。”
她没用真力，白衣被河水淋湿了大半，隐约能看见里衣的纹样。她也不在意，甩了甩头发，就要往岸上跳。
这些日子霍见春见过不少回她这种样子，可每看一次，还是忍不住面红耳热。好在他已经进步了不少，能够强装淡定了。
万波波刚踏上岸，他就熟练地往湿衣上遥遥一点，用真力烘干她身上的衣物后，又从储物袋里拿出干帕子，示意万波波坐下。
霍见春发现，万波波的头发是无法用真力去烘干的，无论是否带有敌意，只要别人的真力触及她的头发，便会被短暂定住、不得动弹。
所以他只能亲自动手。
万波波一开始还老大不乐意，被霍见春肃着脸唠叨了几回，也懒得再抵抗。
反正少年剑修擦发的手法也挺舒服。
她乖乖坐了下来，任由霍见春弯着腰，仔仔细细地捧起她的长发，拿帕子一绺一绺擦干，时不时还要摸一下试试湿度，跟撸猫一样。
被撸的波波猫完全忽视背后的动静，兴致勃勃地去拨弄架在火上烤的鱼。
她烤的是邱兰山中的一种品种特殊的鱼，全身呈透明状，骨头如银针大小，鳞片在阳光底下是淡淡的粉色，犹如桃花瓣一般。
自从发现这种鱼，万波波就赖在邱兰山不走了，声称要把这种鱼用她所有佐料和一百零八种烤鱼方□□着烤一遍。
半个多月过去，每天吃两顿，每顿烤三条，也快到头了。
等到鱼烤得快熟了，霍见春也差不多擦好她的头发了。他摸了摸少女蓬松柔软的黑发，满足地在心底轻叹。
万波波抬头招呼他坐下吃，仔细剃了鱼骨，分给他一块鱼肉，边吃边说：
“这一顿吃完，我的烤鱼技巧大全也要被掏空了，再吃下去这山里的鱼都要被我们吃空啦，也差不多时候走了。”
霍见春点头道：
“秦昭昨夜也传信过来，十方宗的搜查力度下降了，相思阁的接应已到。”
“你要随她们一同走吗？”
万波波问道，她刚吃完一块鱼肉，抹了抹嘴，又道，
“记得提醒我，我等会先把对你的控制解了。”
她说得随意，霍见春听了却愣住，抬起头看她：“突然之间……这是为何？”
万波波笑道：“霍道友这些日子帮我杀人又杀鱼，简直比我亲爹还操劳辛苦，早就兑现你当初的承诺了。”
霍见春闷闷道：“我也没做什么，这样帮万道友……我也是乐意的。”
“我当初控制霍道友，是生死关头的权宜之计。如今我与霍道友已然成了朋友，你也不会害我了，又何必浪费我的真力，多此一举。”
霍见春神色中不见喜色：
“我不跟秦昭她们走。”
“无想宗与相思阁交往甚密，你身为无想宗弟子，在十方宗随时可能来袭的情况下，理应跟她们回去商讨对策。”
“可我不想。”
他这句说得平淡，语气却十分坚决，万波波抓向鱼肉的手一顿，目光触及霍见春眼底的情绪，不自觉错开了眼神。
她将那点古怪的情绪赶走：
“随你嘛，我也只是提个建议而已。霍道友不随她们走，难道说要同我走吗？”
“嗯。”
他回答得太果断了，万波波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少年轻轻道：
“你说过，要确保我在你的控制之下的。”
“万道友去哪，我便去哪。”
万波波哭笑不得：“你都不知道我要去哪，你对我的了解也只有师傅的名字和师傅给我取的名字，怎么就轻易跟我走了？”
霍见春嘴角勾起：“万道友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知道这点就够了。”
万波波不自觉想起初见霍见春时他说的话了——“师傅说过，我这人容易被骗。”
现在看来，霍见春果然很容易被骗。
这半个月内，万波波不动声色地试探了他好几回，已经确定了，霍见春并不知道她的身份。
所以她才难得心软，决定放霍见春自由。
他们的身世看似相似，实则还是不同的。在霍见春眼中，真相大于复仇，复仇便只是为了复仇；而对万波波来说，她早知道真相为何，她复仇，第一为野心，第二为意气，第三才是对杀父仇人秋金衣的仇怨本身。
霍见春远比她要纯粹。
可万万没想到，这傻子剑修，居然还主动往她手里撞。
——这不就是在诱惑她当坏人吗？
万波波也没心思吃鱼了，她托着腮打量少年剑修，语气古怪道：
“你确定？你再仔细想想，你就不后悔？”
“不后悔。”
“要是我暴露本性，利用你、伤害你呢？”
“万道友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要是伤得我疼了，我会提醒你的。”
“……要是你被我所蒙骗，坠入邪道，祸及师门呢？”
这次，霍见春想了一会，才肃然道：“我要是坠入邪道，必然先与师门断绝关系。若万道友也坠入邪道了，我就背着你，护着你，我们一起回来。”
万波波倒抽了一口气。
她再次以全新的眼神打量霍见春，在心里叹道：
真是个傻子！
她竟然拿一个傻子没办法了。
万波波盯着那几片剩下的鱼，再也没有胃口了。
静默了一会，她终于下定决心，缓缓站起身，垂眸看着霍见春：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还年轻，可能会比较冲动……”
霍见春打断她：“万道友，我比你大上三岁。”
万波波说不出话来了，她又叹了口气，然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片银色叶子，断断续续吹了几声。
她吹完一段，四周忽然响起一声尖啸。
一只纯白巨鸟从林间腾空而起，在万波波头顶盘旋了两周，少女抬起手，巨鸟便落在了她的腕臂上。
这巨鸟浑身不带一丝杂毛，双目大似铜铃，目光炯炯，霍见春竟然辨不出它的品种。
“好久不见了，娇娇。”
这巨鸟英武不凡，却有一个腻歪的名字。
万波波挠了挠巨鸟的颈窝，被它拿喙轻啄了两下，接着它张开双翅，以古怪的节奏振翅几番，一枚锦囊掉了下来。
万波波捡起锦囊，扔给那个很倔的傻子：
“你打开来看看，再选择要不要跟我走。”
霍见春毫不迟疑地拆开，用精致的锦囊装着的，只是两张纸。
一张画着地图，一张则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霍见春一眼扫过去，在那堆字的顶部发现了一个熟悉的称呼。
「圣君」，开物境巅峰，行踪不定。
而在圣君下方，还密密麻麻躺着许多个名字，光是开物境就还有四个，空游境更是多达近百。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万波波的声音，在这时候幽幽地响起：
“这是有人递交给我的十方宗战力统计，我还没看过，但看你神色也明白了。”
“那张地图，则是十方宗各处的位置。”
霍见春意识到了什么，抬头看她：“你准备一个人去十方宗？”
万波波咧嘴一笑：
“我不光准备去十方宗，还准备去他的总部。”
“有一件事，想找他们的圣君当面问清楚。”
“现在——你还准备同我一起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难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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