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锁『原墨池烟飞』》南安薇

29、月娘（下）

　　“池斐，你这个右手，右手手臂不要抬这么高！”
　　“嗯，对了。你看这样不文雅多了！！”
　　“哎呀！左手！左手手臂怎么又抬起来了？你怎么回事啊？！协调，协调一点！”
　　“嗯，这还差不多！好吧，今天就练到这里……”
　　我呼地松了口气，抬头见月娘一脸溺宠的微笑。
　　“这么快就结束，会不会太早哦啊了啊？！”月娘正准别结束一天的课程，老鸨却在这时候推门进来了。她一脸戾气，大概是受了什么刺激。她见我和月娘面带微笑的样子，就更加不爽了。
　　“月娘，我让你来教姑娘琴艺，怎么这么松懈！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老鸨先拿月娘开刀。我悲哀地看了月娘一眼，只见她也正好用悲哀的眼神往我这儿看来。
　　“还有你，池斐。我花钱买你来是要上台的！你这样随随便便草草了事，我倒不如直接把你扔去正厅接客了！！！不要以为我真拿你没辙！”老鸨也不放过我，一起开刷。
　　我朝老鸨身后瞟了一眼，之间兰儿正得意洋洋地朝我和月娘吐舌头，我看了都不舒服。免费送她一白眼吧！
　　老鸨见我俩都不出声，火气又降了下来：“池斐，你，来弹一曲听听吧！”
　　我看看月娘，月娘微微地点点头，用口型说：“没事的。”
　　我也朝她微笑，然后坐下。弹起了昨天刚学的曲子《西江月》。这曲子虽然是新学的，在月娘的指导下学起来还勉强过关，最起码是流畅的。但是比起月娘弹的，可就真是差远了！
　　一曲终了，我抬头看看老鸨，只见她若有若无地看着我，目光找不到焦点。再看看月娘，她也是神游太虚似的。只有兰儿冷冷地看着我，撇撇嘴，也搞不清楚老鸨和月娘在干什么。
　　“月娘，老鸨……”我叫了声她们，两人才回过神来。
　　“嗯。不错。进步很快。”老鸨点点头，继续说：“既然你已经有这样的水平了，那么三天后就正式登台吧！”
　　“三天后？！”我不禁叫了出来。这些日子，和月娘一起学琴，几乎要忘记我所处的环境了。然而这终要面对的事情是我一辈子都不愿意的啊！当初让老鸨把我从架子上放下来，其实也有考虑着找机会再次出逃。可是老鸨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要求兰儿一定要看着我吃药，于是我到现在还是不能完全动用内力。然而和月娘一起度过的时光又是那么快乐，我几乎没有发现，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老鸨对自己的看管已经有一点点松动了。
　　“嫌晚？那就两天后！”
　　“啊～不晚不晚！就三天后吧。”月娘连忙说道。
　　老鸨冷冷地看了我和月娘一眼，对兰儿说：“我们走吧。”兰儿匆匆跟上。走到门边，我隐约听到老鸨说了一句：“太像了……”

　　夜半，我睡不着，走出了长廊。
　　夜色中，越城一片黑暗。完全没有彭城的夜市那般喧闹。不过想想时间，彭城在这个时候应该也喧闹不到哪里去了吧？不知道墨穹他……
　　我连忙甩了甩头，告诫自己不能再回想过去。过去已经是历史了，是不可重演的历史！
　　突然，旁边的楼宇传来了幽幽的萧声，仔细一看，竟是月娘坐在围栏上吹箫。她的箫声凄美苍凉，似乎在泣诉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月娘的身边还放了一壶酒，看来她也是睡不着的吧？
　　走到月娘的房里，只见月娘已经进来了。她有一杯没一杯地喝着酒，断断续续地吹箫，一副失意的样子。
　　“月娘？”我轻轻叫她一声。
　　月娘晃悠悠地抬起头，微笑：“怎么？你来了？让你看见我失态的样子，真是难堪啊。”
　　我扶起月娘，在她身旁坐下，夺过她的酒杯，说：“月娘，你不能再喝了，你已经醉了。”
　　月娘苦笑着看着我，说：“十几年了，要是我真的能醉，该多好。该多好。”月娘继续把酒送进嘴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粉饰，却显得格外凄美。
　　“月娘，你到底是怎么了？”
　　月娘微微一笑，把玩着空酒杯，说：“我待君归君未期，奈何情人终不悔。桃花落尽杨柳绿，登楼已非彼时君。”
　　“月娘，你在等人？”我问道。
　　月娘缓缓地点点头，说：“当日见到顾公子，又想起了我的负心人！”
　　我连忙点头说：“对啊！那个顾青宇，看了都讨厌！”
　　月娘却摇了摇头，微笑：“他啊，才是真正的痴心人啊。可惜，可惜。为什么让我等他的人却不像顾公子一样呢？呵呵……”
　　我一脸疑惑地看着月娘，月娘微笑着解释道：“四年前，花月阁的头牌叫小卿，也就是兰儿以前的主子。她也是我带出来的姑娘。小卿虽然不比你的灵慧，但是学东西却非常认真，常常一练就是大半天。等到她登台的时候，卖场都是满座的，她也为花月阁赚了个金银满钵。”
　　“后来啊，这个小卿就遇上了痴心的书生顾青宇。当时顾青宇还没有被封为第一才子，知道他的人也就他们家乡的那几个。他的家里还有些钱财，赴京的时候路过越城，听说了小卿的芳名就慕名来捧场了。后来不知什么机缘，小卿和顾公子一见钟情。两人立下海誓山盟，顾公子答应小卿，待他赴京回来就为小卿赎身，娶回家中。”
　　“没想到顾公子的情才一下子就被当朝皇帝看中了，把他封为第一才子，还把他留在身边，一留就是三年。小卿在花月阁里朝朝暮暮想念顾公子，而顾公子也没有忘记小卿，两人千里传信，互报平安。只可惜……”
　　月娘长长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皇帝的女儿看上了顾公子，当然就不会让小卿好过了。她用重金买下小卿，送给了一个大臣做妾。小卿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然而还没来得及和顾公子说一声，她就被带出了花月阁。如今顾公子回来寻小卿，才得知小卿已嫁为人妇。见他痛心万分，而我们又受了公主的钱财，不能把事实说出来，只能让小卿背负一个负心女子的骂名了……”
　　我僵硬地抽动眉毛，这，又是一对苦命鸳鸯的悲剧……
　　看不出来，顾青宇这人还真是有情有义，只可惜他给我的第一印象，实在是无可挽回的！！！
　　月娘突然伸出手来摸我的脸，笑了：“你们的际遇还真是不巧。要是当时顾公子不正在气头上，他说不定就会把你就出去了啊……”
　　我僵硬地侧开脸，无奈地吐了口气。
　　月娘又猛地灌了一口酒，微微一笑：“可怜天下负心人……”然后就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争取一日三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