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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由于司马防的过世,司马懿需丁忧三年。
      但是此时郭照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新政也实行得并不顺利,阻力重重。司马懿此时离开朝堂,士族群龙无首,必定会被宗室打压。曹丕下旨夺情,希望司马懿接受,不要离开朝堂。司马懿再三推辞,坚持自己要为父守孝三年,坚决不领旨。曹丕无可奈何,只得拖延其离朝的时间。
      过了几天,郭照因误食毒药而流产,种种迹象表明甄宓乃是凶手。曹丕大怒。下旨将甄宓打入冷宫,连同皇长子也准备一起废黜。司马懿听闻宫中此大变,想起甄夫人之前到家中与他交代之,匆忙与陈群一同进宫。想求皇帝不要下旨废黜皇长子,求皇上查明真相,将甄夫人放出冷宫。然而为时晚矣。司马懿到宫中之时,甄夫人已经饮下毒酒。毒发之前,甄夫人请求司马懿保住皇长子。司马懿背着皇长子,跑去郭照的寝宫,逼着他喊郭照一声娘,终于是保住了皇长子。
      但曹丕因司马懿保住皇长子一事而迁怒于他,将其关进大理寺的监狱。
      司马家顿时陷入了慌乱之中。
      “娘,您别担心。皇帝不会杀爹的。”司马昭看着张春华着急的神色,神色闷闷地对她说到。
      “娘,新政还在实行,爹是新政的提出者和主要支持人。为了大局,陛下不会杀了爹的。陛下和甄夫人不和已久,此次赐死甄夫人,陛下怕是心意已决。皇长子乃是甄宓夫人所生,连带着陛下也不喜欢皇长子。爹和老臣们信奉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一直支持皇长子。陛下不满已久,此次将爹下狱,乃是私怨,并非是因为朝堂之事。爹会平安的。”司马师与夏侯徽一左一右地扶着张春华,他逐条分析给他娘听。
      张春华听了之后,心下担忧少了点。她顿了顿,又想起了什么,急忙说道:“但是你爹在大理寺,不知道会不会受伤,咱们能不能去看看他啊?”
      司马师看着他娘焦急的神色,有些为难地说道:“娘,大理寺不能探监……”
      张春华听了之后,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咱们不能去看他,我这心里总也不踏实。”
      “娘,咱们可以向大理寺卿询问爹的情况。大理寺卿与爹有些交情,他不会不管爹的。爹在大理寺,不会受的。”司马师又朝张春华补充道。
      “是啊,娘,咱们虽不能去探视爹,可是可以托人打听消息,爹会没事的。”夏侯徽扶着张春华,柔柔地安慰到。
      儿子和儿媳的安慰起到了作用,张春华的心没有像之前一样饱受惊吓了,虽然心中仍有担忧,但心下已是大安了。
      “这个老东西,做事之前也不和我商量商量,看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
      张春华怒气冲冲地说了这句话,然而神色却还是担忧。
      司马师和夏侯徽知道这是娘在赌气,互相对视一眼,并未再说什么。
      司马昭在旁边看着兄长和她如此有默契,心里堵得慌。他撇过脸,不再去看他们。

      过了几日,夏侯徽进宫觐见郭照。郭照见到这位外甥媳妇非常满意,不住地赞叹。之后,郭照便屏退左右。
      夏侯徽向郭照说明来意,说了他们如何救司马懿的策略。郭照点头认同,之后,夏侯徽便离宫回家。
      夏侯徽回到房中,司马师正在看书。见她回来,便迎了过去。
      “没事吧?”司马师温声问道。
      夏侯徽朝他笑了笑,说道:“没事,姨娘听我说了救父亲的办法,也同意了。明天她就去找卞太后,爹会得救的。我刚才去见过娘了,也告诉她了,你放心。”
      “辛苦媛容了。”说着,就要朝她行礼。
      夏侯徽连忙止住了他行礼的动作,“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是司马家的人,为救父亲出一份力是应该的。你向我行礼,是把我当外人吗?”说着便佯装生气,扭过头去,不理司马师了。
      司马师看着背对着他的妻子,笑了笑,从后面环住她,解释到:“我没有把你当外人,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就是司马家的人。我向你行礼,是为了向你表示感谢。”
      夏侯徽又好气又好笑,不由地说道:“表示感谢法子那么多,你干嘛向我行礼啊?好像我是个外人似的!”
      这些天的相处,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他们彼此都是温和的人,性子相投,又是郎才女貌。但是翁翁过世不久,家里还在守孝,所以并没有行周公之礼。
      “那夫人说该如何表示感谢呢?我都听你的。”司马师环着夏侯徽,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身说道。
      夏侯徽耳后有点痒痒的,忍不住缩了一下,司马师不让她逃走,环得更紧了些。夏侯徽感受到了他的力道,没有再躲避。她想了想,娇娇媚媚地说到:“嗯……前汉有张敞为妻画眉,今有子元给我梳头!”
      “梳头?我不会啊!”司马师听到梳头这两个字,顿了一下,脱口而出自己不会梳头。
      “又没有让你给我梳发髻,就是简单的梳头。难道你这么笨,连头都不会梳啊……”夏侯徽打趣着司马师。
      “我会。”司马师回答到,“但是我可从没给女儿家梳过头,梳得不好你不能怪我!”
      “不会怪你的,放心吧!”夏侯徽听她说到他从未给女儿家梳过头,心里甜甜的。
      “那我就是第一个了!”她心里想到。
      说着,夏侯徽把发髻给拆了。她想着现在已经入夜,散着头发也没什么。
      瀑布似的头发散开来。司马师摸着她的头发,只觉得这头发像丝绸一样顺滑。发丝穿过他的手指滑了下来,柔柔地落下。夏侯徽背对着他跪坐在垫子上,司马师看着她。只觉得这个女人像水一样,连她的头发都是柔的。
      “你怎么……”
      夏侯徽话还没有说完,司马师突然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头都埋进了她的颈窝中。她的头发现在是散开的,司马师的这个动作让她的头发都贴在她的颈窝中,让她觉得很痒。她忍不住娇声地笑了起来。
      “子元,子元,你别这样,我脖子好痒啊……” 夏侯徽娇声地对司马师抱怨道。
      司马师听着他娇声地抱怨,心里热热的。昏黄的烛光下,她的脖子显得雪白雪白的。他看着她纤细的脖子,亲了上去。
      夏侯徽被他这个动作吓到了,惊呼了一声。司马师从铜镜中看到了夏侯徽的脸红红的,更添几分艳丽。他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亲了她的脖子好一会。夏侯徽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要不是司马师拥着她,她就要倒下了。
      “嗯……”
      夏侯徽喉咙里发出呻吟之声。
      司马师的嘴唇离开了她的脖子,环着的手臂也放开了夏侯徽,改为扶着她的手臂。
      “自己还在守孝,怎么可以行男女之事?”司马师懊恼地自责。
      他看着夏侯徽已泛起微微春色的脸,赶紧挪开了眼,拿起了梳子,整理了下心情,专心地梳起她的头发来。

      河内,温县。
      几天前,郭照按夏侯徽传的法子,联合卞太后救了司马懿。然而曹丕知晓此事,虽放司马懿出了大理寺,心中怨气仍有,便罢免了司马懿。司马懿顺水推舟,带着全家老小回河内温县老家,为父亲司马防守孝。
      正值初春,温县一片嫩绿色。河边柳树的枝条垂下来,随风飘荡。
      大道之上,司马家的一行人乘坐着马车,朝着温县的老宅进发。
      “回来也好,朝堂上风雨莫测,这次啊,全家都担心着你!”张春华对着司马懿说着。
      “辛苦夫人了!”司马懿略带歉疚地对张春华说。
      远离朝堂回家丁忧三年,是他的选择,如今新政实习,自己离开,也不知是好是坏。但当今陛下雷厉风行,远不是当初继位时不能弹压老臣与宗室的年轻天子。新政实行得虽然磕磕绊绊,但大局已定,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后患。陛下这次将他赶出朝堂,是因为私怨,自己能不能起复,就看陛下心意如何了。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在温县好好守孝,其他的事,也是有心无力了……

      “累了吧?暂且忍一忍,等会就到家了。来,先喝口水。”司马师递给夏侯徽一杯水,朝她说道。
      “没事,我不累。”夏侯徽接过水,神色之中,略带忧愁。
      距离成亲不过短短半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翁翁过世,办葬礼,父亲入狱,进宫面见皇后,父亲出狱之后又被罢官。如今又远离洛阳,回了温县老家。夏侯徽自小在洛阳长大,从没离开过洛阳。温县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好不容易熟悉了洛阳的司马家,如今又要换地方,夏侯徽的心里觉得闷闷的。
      成亲三天之后,按照礼节,司马师是要陪着夏侯徽回夏侯家的。但是因为翁翁的过世,归宁的日期也只能往后延迟。
      他们是在成亲七天以后才回夏侯家的:司马师和她守完了翁翁头七的孝之后。
      回到夏侯家,见到了娘。娘拉着她的手,问她,司马师对她好不好,司马家的其他人对她又如何。夏侯徽一一回答了,司马师对她很好,司马家的其他人对她也很好,让娘不要担心。娘听了她的回答,安了一些心,但还是担忧夏侯家是宗室,恐朝堂上的不和影响她和司马师的关系,影响她在司马家的处境。尤其是她刚嫁过去,翁翁就过世了这件事。她好生安慰了娘亲,又娇娇蛮蛮地撒了会儿娇,娘看她跟在家时并无太大区别,安下心来。
      吃过午饭,夏侯徽带着司马师去了自己的院子。自己的院子还和自己出嫁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连房间中摆设的位置都跟她出嫁前无二致。她满目留恋地看着这里,眼泪猝不及防就掉了下来。司马师看她流泪,连忙用手给她拭了泪,跟她说以后她要是想家随时都可以回来。夏侯徽听了之后心中甜蜜又酸涩,笑着说女子出嫁之后哪能随时回娘家啊,会被人笑话的!他们在她的闺房中稍作午休,浅眠片刻。
      司马师去见了父亲和哥哥。后来舅舅曹真也来了,但却是悄悄来的,她见了舅舅吓了一跳。
      舅舅略带隐晦的告诉她:就算嫁人了,她也是夏侯家的女儿,也是皇族宗室的后代,要多多注意司马家的动向……
      夏侯徽默默地听了,没说什么。之后舅舅就又悄悄地走了。与舅舅的谈话让她觉得有点恍惚。普通她刚嫁去司马家之时,忐忑不安。
      之后司马师与司马家其他人的态度安抚了她,让她忐忑不安的心定了下来。与司马师的相处,也让她初尝男女之情的甜蜜。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因为刚才舅舅的一席话被冲散了不少,让她又开始忧愁起来。
      在夏侯家用过晚饭,他们一起启程回了司马家。回家的路上,司马师看她深色带有忧愁,以为她是不想离开家。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一番,轻声细语。又让她的心里充满了矛盾。舅舅的话有道理,即使嫁人了,她身上流的,还是皇室宗族的血,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可是她嫁人了,嫁的虽然是司马家的儿子,但司马家也是她的家,她怎么能去监视司马家呢?夏侯徽窝在司马师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腰,沉默不语。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司马师怕夏侯徽看不清路,摔了跤,朝搂着她的腰。在走廊里,司马师和夏侯徽遇到了司马昭。
      “昭儿。”司马师朝司马昭打了个招呼。夏侯徽也朝司马昭笑了笑,全是打招呼了。
      “大哥,嫂嫂。”司马昭朝司马师拱手行了个礼。天色已晚,平常这个时候司马昭已经在自己房里看兵书了。他知道今天是夏侯徽归宁的日子,大哥一早就陪她回了夏侯家。他今天一天都在想,大哥跟她回夏侯家会做些什么呢?大哥是不是看到了她住了十几年的闺房,看到她从小生活的家中的一切?了解了她一切的过往?司马昭看到他大哥的手搂着夏侯徽的腰。她的腰肢纤细,他看了以后只觉得自己的两只手都握得住,仿佛一掐就会断。司马昭看着他哥哥搂着夏侯徽腰的手,神色不明。
      彼此打过招呼之后,他们都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司马师和夏侯徽仍旧是相拥而眠。司马昭脑中还在回放着司马师搂着夏侯徽的那一幕,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直到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司马家一行人经过几天的路程,终于到了温县的老宅。看守老宅的仆人们将宅子打理得干净整洁,司马懿一行人也不用如何收拾就可以直接住下。
      司马懿让司马师和司马昭去了书房。
      书房里,司马懿交代两个儿子在温县要好好读书习武,好好为翁翁守孝。之后就让司马昭离开,留下了司马师。
      “师儿,虽说翁翁过世,你作为长孙,理当守孝三年。但你和徽儿正值新婚,还没有圆房。我和你娘商量了下,都认为你当守孝七七四十九日,四十九日之后,你和徽儿就除服。”司马懿对司马师说到。
      “……”司马师听了他爹的话,怔了怔。过了一会儿,俊脸红了起来。
      “你不用害臊,男女之事,人之大伦。虽说百行孝为先,但礼法不外乎人伦。翁翁泉下有知,也不愿意看你如此。再说,我和你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儿子知道了。”司马师说完,朝司马懿行了礼,退了出去。

      书房之外,司马昭听了他爹的话,心中发堵,神色阴郁。甩了甩袖子,也大步离开了书房。

      温县比起洛阳算是个小地方,没有洛阳繁华。但是这里民风淳朴,风景优美。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得很规律。又没有战乱的侵袭,一切都很平和美好。
      司马家已经在这里过了一个半月了。这一个半月里,日子过得万分平静。司马家的老宅古朴安静,树木葱葱郁郁。现在已是春天,到处都是生机盎然。

      夏侯徽端着汤,走近张春华。
      “娘,我煮了点补汤,您喝一点吧。”
      张春华看着夏侯徽,眼中笑意愈深。
      这个儿媳妇是真的好,人长得美不说,性子也是温温柔柔的。对待下人亲和有礼,从不以高位者自居。她对这个儿媳妇实在是满意。张春华看得出来,师儿也很喜欢她。要不是因为守孝,也许徽儿已经有身孕了吧?
      身孕?张春华想起之前她与司马懿商量,让师儿与徽儿守孝四十九日之后就除服圆房。这么一算,四十九日其实已经过了。司马懿说他已经跟师儿说了这件事,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圆房。这么一想,张春华打算问一问她。
      “徽儿,汤呢先放着,娘等会喝。你先过来坐着,我们聊聊天。”说着,张春华接过补汤,放在桌子上,笑看着夏侯徽。
      “好。”夏侯徽在张春华身边坐下,静静地等着张春华的“聊天”。
      张春华对她很好,从未为难过她。她有什么事做得不好,张春华都会和颜悦色地教她。她还会教她做菜,告诉她司马师最喜欢吃的东西怎么做。向她交待了许多司马家的事,如何处理家中的事务,她很感谢张春华。所以她时常会做一些补汤给端到她房中去。
      “徽儿啊,这些日子,师儿对你怎么样啊?”张春华笑着问夏侯徽。
      “子元他……他对我很好。”夏侯徽听了张春华问的话,脸上泛起一抹红云。

      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每天吃过饭后,便会陪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消食,会吩咐丫鬟每日给她准备补身子的糖水。她说不用这样,司马师还故作生气的样子告诉她,之前她守灵之后身体就不好。司马家那段时间变故颇多,也没顾得上给她调理身体。如今闲下来了,当然是要好好将养着的。她每天喝着丫鬟送来的汤水,心里都是甜甜的。连丫鬟都打趣着对她说,大公子待夫人像是对眼珠子似的……
      “那你们……”张春华顿了下,毕竟不是亲女儿,她心里还是有点难为情。
      “嗯?娘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夏侯徽疑惑地看着张春华。
      “那你们圆房了吗?”虽然不是亲女儿,但是这个女孩是自己儿媳妇,就是自己家的人。张春华心一横,直接就脱口而出。
      “……”听了张春华的问话,夏侯徽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
      圆房……她和司马师还没有圆房。
      翁翁过世不久,她和司马师都在守孝,并没有圆房。晚上,他们相拥而眠,有时候司马师会亲亲她的嘴唇、额头、手臂和脖子,尤其耳后的颈窝处。司马师好像特别喜欢耳后颈窝那处。有一晚上,她窝在他的怀里,他在颈窝处停留了很久,久得让夏侯徽觉得颈窝那处地方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终于忍不住羞羞答答地问道:“你……你为什么那么喜欢亲我颈窝处啊?”
      司马师听着她的问话,又在那处亲了亲,惹得夏侯徽瑟缩了一下。
      “因为这里有一颗朱砂痣。”司马师对夏侯徽说到。
      “朱砂痣?有什么特别吗?你……你好像特别喜欢这里。”说完,又往司马师的怀里钻了钻。夏侯徽知道自己耳后的颈窝处有一颗朱砂痣,但她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因为……我喜欢你,也喜欢这颗朱砂痣,只要是你,我都喜欢。”司马师笑着低声在耳边对夏侯徽说。
      “喜欢我……”夏侯徽听了司马师的回答,心里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呆愣愣地。她没想到司马师竟然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
      “我也喜欢你。”司马师说了他喜欢她,她也说了喜欢他。
      其实,从迎亲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女儿家脸皮薄,她一直都没有说。如今,他们已经成亲许久,关系愈加亲近,她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司马师听了她说的话,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之后他们抱在一起,便睡着了。

      “徽儿,徽儿!”张春华的喊声,拉回了夏侯徽的思绪。
      “娘……我……我和子元还没有圆房……”夏侯徽低着头,回答道。
      “这孩子!都跟他说了守孝四十九天,这都过了四十九天,他怎么还没跟你圆房?”张春华低声地抱怨了下。
      夏侯徽跟她离得近,她听之后也没有说话。
      张春华想不通,按理说司马懿已经告诉司马师,守孝也结束了,为什么还没圆房?难道师儿不喜欢徽儿?不可能啊,师儿看媛容的那个眼神,那明明就是喜欢啊?不行,她得去催催!
      “徽儿,你去把子元给我叫来,我跟他说说。”
      “……好……”
      夏侯徽回到她与司马师的房间。司马师正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卷竹简。夏侯徽的脸红红的,走到司马师面前。司马师看见夏侯徽,朝她笑了笑。
      这下夏侯徽的脸更红了。
      “娘叫你过去……”夏侯徽的声音非常小,司马师根本就没听到。
      “媛容,你说什么?”司马师看夏侯徽的嘴巴动了动,应该是说了话。
      “娘叫你过去!”夏侯徽的声音突然加大,说完就匆匆跑回室内了。
      司马师听了夏侯徽比平时说话的声音加大了许多,瞬间就呆住了。夏侯徽从来都没有这么大声地说过话,这是发生什么了?看她的神情,脸上红扑扑、羞羞答答的,奇怪得很。
      既然是张春华叫他过去,司马师便放下竹简,穿上外袍,去见他娘了。

      到了张春华的房间,司马师先行了个礼,问道:“娘,您叫孩儿来,是有什么事吗?”
      “师儿,你过来。”张春华端坐在桌前,对司马师说到。
      “你怎么还没跟徽儿圆房?你爹不是告诉你四十九日之后除服就和徽儿圆房吗?”不等司马师走进,张春华噼里啪啦地直接就问了出来。
      司马师听了他娘的话,脑子瞬间就懵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局促得很。
      “你们成亲都这么久了,也该圆房了。之前是因为翁翁过世,你们要守孝,如今都除服了,你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你一个大男人难道要徽儿来主动吗?”又是一顿噼里啪啦地质问,汹涌地向司马师砸来。
      司马师站在那里,没说话。
      “我说你!你坐下,挡着我的光了。”
      司马师抿了抿嘴,坐下。
      张春华看了看自己的长子,这个孩子从小就稳重,事事都不用她和他父亲操心。如今在这件事上怎么……
      “师儿,你们该圆房了。”张春华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了。
      “……儿子知道了……”司马师顿了顿,算是回应了他娘。
      说完,行了礼,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傍晚,司马师与夏侯徽的房间。
      丫鬟们已经把晚饭送入他们的房间,夏侯徽一直躲在内室不出来。丫鬟请了几次,她都之说知道了,但就是不出来。司马师知道她这是在害羞,走进内室。
      “出来吃饭了。”司马师坐下来,柔声对着跪坐在梳妆台前的夏侯徽说。
      夏侯徽其实也冷静了下来。她和司马师是夫妻,圆房是早晚的事。她只是有点难为情,张春华让司马师过去,肯定是问了他关于圆房的事。
      司马师知道此时的夏侯徽肯定是害羞的。他轻轻地环抱住她,摸摸她的手,稍作安抚。
      静静地坐了一会之后,夏侯徽柔声说道:“咱们出去吃饭吧。”
      司马师“嗯”了一声,扶着她起来,朝外间走去。
      晚饭吃得很沉默,两个人彼此都不敢看对方。
      吃完晚饭,司马师带着夏侯徽,在院子里走了走。一路上也是沉默无言。
      “媛容,你不要害怕。”司马师搂着夏侯徽柔软的腰肢,突然低下头来对夏侯徽说到。
      夏侯徽知道司马师这是在安抚她。抬手握住了司马师的手臂,轻声说道:“我……我有点害怕……”夏侯徽抬头看着司马师,说出了心中所想。
      夏侯徽说完,司马师将她拥进怀中,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地对夏侯徽说到:“别怕。”

      夜晚,司马府一片静悄悄。
      夏侯徽已经沐浴结束,夏侯徽的头发还在丫鬟的手中,丫鬟在给她烘头发。
      司马师也已经沐浴结束,走进房中,对丫鬟说:“你先下去吧,我来就行了。”
      丫鬟应声退下。
      司马师拿着夏侯徽的长发,细心的烘着。春天,室内的温度并不低,再加上有炭火,头发干得很快。
      烘好头发之后,司马师将夏侯徽的身子转过来,看着她柔婉的脸庞,轻轻地说道:“媛容……”
      “嗯……”夏侯徽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
      司马师抱起夏侯徽,朝他们的床上走去。
      司马师缓缓地放下夏侯徽,摸了摸她的脸,她的脸上早已是娇羞一片。司马师忍不住亲了亲,沿着她的脸,又亲到了脖子。
      “好痒……”夏侯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侯徽的笑声冲淡了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司马师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司马师抬手脱了夏侯徽的衣服,只留下了小衣。丝绸制的小衣柔滑的贴在她的身上,包裹着她的柔软。司马师的手移到了她的柔软上,夏侯徽轻颤了一下。
      感受到了她的紧张,贴着她的耳朵,温柔地说道:“别怕。”
      夏侯徽原本紧张不已的心情随着这句话消散开来,她抬眼望了望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她的夫君,他对她很好,温柔地对待她。就连圆房,也没有只顾自己,反而还处处安抚她。她不能再这么紧张了……这样想着,夏侯徽主动地吻住了司马师的嘴唇。
      司马师感受到了夏侯徽的主动,含住了她的嘴唇,吻得比以往的所有都深。司马师一手抱着夏侯徽,一手握着她的柔软揉捏。
      他们的衣服都已经脱完,夏侯徽还是有点害羞,所以他们的身上盖了被子。他们吻得难舍难分,司马师的嘴唇又移到了夏侯徽的颈窝处,吻着那颗朱砂痣。
      一阵痛楚朝夏侯徽袭来,痛得夏侯徽咬住了嘴唇。
      司马师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摸着她的脸轻声说道:“媛容……”
      夏侯徽双手柔柔地环住司马师的脖子,低低叫出声……

      房内的烛火跳了几下便熄灭。房内的人相互拥着,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红杏枝头春意闹。
      司马家后院的树上,鸟儿们叽叽喳喳地,叫醒了沉睡的众人。仆人们陆陆续续从房间里出来,开始忙碌起来。清晨的炊烟缓缓地升起,带来了人间烟火的气息。

      室内还残存着昨夜的春意。
      司马师已经醒来,目光温柔地看着在他怀中的夏侯徽。不一会儿,笑意在他的嘴边晕染开来。昨夜记忆还在他的脑中,他的心中暖暖的。
      经过近两个月的相处,他和夏侯徽从陌生到了解,再到情投意合,这之间的过程非常顺利。两人都是性格温和之人,平常的相处之中,露笼罩着的都是淡淡温馨。
      之前张春华让司马师过去谈话之时,因为已经注意到了夏侯徽反常的举动,他就猜想应该是圆房之事。去了之后果不其然谈到的就是圆房。张春华问他,他们为什么没有圆房。虽然那是他的亲娘,他还是觉得略尴尬,回答不出口。幸好张春华也没有接着追问,只是催促他们早点圆房。他松了一口气,答应之后便退下了。
      昨夜的圆房,进行得……很顺利。
      本朝浮华之风虽不盛,但世家子弟之中仍有狎妓、沉迷舞姬之人。司马家家风甚严,司马师自己也是洁身自好,从不沾染浮华之风。但是作为世家子弟,难免会有人际交往。宴会之中,司马师虽未亲身经历,所见所闻仍让他记忆深刻。他是非常讨厌这些的。也有人推女人给他,有一次甚至还送舞姬给他,他都是连声推辞。若是那些人还在声情并茂地向她描述舞姬的各种“好处”,他便借口逃走。他看着那些人,面上不露出分毫不悦之色,心底却默默恶心。之后的各种宴会邀请,他是能推则推,唯恐又出现了送舞姬这种事。
      陛下赐婚之后,因为对方是宗室之女,司马家准备婚礼需要耗费很多精力。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不答应各种邀请了。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婚礼虽然忙碌,但不用参加各种“乱七八糟”的宴会。他做事仅仅有条,又有娘和侯吉叔叔,以及皇室派来的礼仪官的协助,他这个新郎官倒也没有如何受累。他在成亲之前就想好了,以后宴会什么的,除了特别重要的,一概不去了。自己已经成家,现在就该立业了。自己文治武功都不算差的,加上司马家的威望,谋个差事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嗯……”夏侯徽睁开了眼睛,醒了。她双眼朦胧地看着正在盯着她的司马师,蓦然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害羞地往他怀里钻去。
      夏侯徽的苏醒,打断了司马师的思绪。
      “媛容。”司马师柔声唤道。他猜到女孩子经过昨夜之后大概是害羞的,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唤了声她的名字。司马师摸了摸夏侯徽的头发,表示安抚之意。
      夏侯徽的心里的确是害羞的。经过了昨夜,他们就完完全全成为了夫妻了。此时夏侯徽的身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疼痛,但心里是轻松的。司马师并没有只顾自己,反而特别照顾她。她喊疼了他就会停下来亲亲她,安抚她,等她不再觉得不舒服了才会继续。夏侯徽不知道别的男人是怎么对待圆房时候的妻子的,但是她觉得司马师对她特别体贴。她很开心,连身上的不舒适也减缓了很多。

      “……咱们该起床了吧……”夏侯徽抬起头,轻声说道。
      “嗯,该起床了。”说完,司马师便扶起了夏侯徽。
      “……嘶……”夏侯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是有点不舒服,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挺到夏侯徽的呼痛,司马师紧张地问道。
      夏侯徽定了定神,回答说:“没事,只是先前一直躺着,现在起来有点不适应而已。没事的,你不用担心。”
      “我来帮你穿衣服吧。”
      “嗯。”

      昨夜圆房耗费了夏侯徽所有的体力,最后她连穿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在司马师给她穿小衣的时候,她就睡过去了。司马师看着让他随意摆动的小妻子,哭笑不得。给她穿好衣服后,小心的把她放倒在床上,掖好被角,让她睡了过去。之后自己也穿好衣服,睡了。

      给夏侯徽穿衣服的过程不像昨夜那么容易。
      一来,昨夜只用穿好小衣,顶多套上中衣就好了,今日穿的衣服比起昨夜要复杂得多,司马师的手拿过书、拿过剑,还真没给女人穿过衣服;二来,夏侯徽的身上残留着昨夜欢爱的痕迹,昨夜灯光昏暗,司马师还没怎么注意到。今天室内都是亮堂堂的,想看不到都不可能。司马师定了定神,艰难地给夏侯徽穿好了衣服。而后自己很迅速地穿好自己的衣服,扶着夏侯徽去洗漱。
      洗漱后,丫鬟们备好的早餐已经送到。吃完早餐,夏侯徽对司马师说道:“子元,咱们是不是该给爹娘请个安啊?”
      在家中的时候,德阳乡主嘱咐女儿,圆房之后是要去向公婆请安的。原本是在新婚之夜的后一日,但是翁翁过世了,这些也都被耽误了下来。
      “好,咱们过去。”司马师说着,便走到夏侯徽跟前,扶着她站起。
      “我自己能走……”夏侯徽娇声说道。
      “好,你能走。”司马师戏谑地应了一声,放开了她。
      “哎呀!”夏侯徽惊呼一声,差点跌倒,幸亏司马师及时地扶住了她。
      “还是我扶着你吧。”司马师收敛起戏谑地神色,柔和地对夏侯徽说着。
      夏侯徽没有再回答司马师,只是手抓住了他的手臂,算是默许了。

      司马师和夏侯徽从他们的房中走出,向司马懿和张春华的院子走去。
      路上,他们碰到了司马昭。
      “大哥,嫂嫂。”司马昭拱手行礼。
      “昭儿,你也是去爹娘那里吗?”司马师扶着夏侯徽,问司马昭道。
      “是啊,我想去个爹娘请个安。”
      司马昭扫了一眼夏侯徽,随后对司马师说道。
      “那咱们一起吧!”
      “好。”

      一行人悠悠地走着。司马昭看着夏侯徽的脸,只觉得她今天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神色中隐约带了一股娇媚。明明以前她的脸虽然柔婉又美艳,可是并没有这样的东西。如今,为何多出了?难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吗?而且,兄长扶着她,搂着她的腰,走得非常地缓慢。搞得他也不得不走得很慢,一步做两三步走。平时虽然大哥也会扶着她走路,但不会走得如此慢,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她病了?看她的神色,不想是生病的样子啊!而且如果生病了,大哥是不会带着她去向爹娘请安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心中揣着许多疑问,司马昭的脚步也不由的慢了下来,速度倒是跟司马师与夏侯徽一致了。
      走到了父母的房中,司马昭拱手行礼,叫道:“爹,娘,儿子来给你们请安。”
      张春华和司马懿点点头,算是受了礼。
      张春华看着司马师扶着夏侯徽,又看了看夏侯徽的神色,知晓他们昨夜应该是成其好事了。不由地笑了笑了。房都圆了,孙子孙女还会远吗?都是迟早的事。
      心中这样想,张春华便开口说道:“徽儿师儿,你们就不用行礼了,快坐下。昭儿,你也坐下。”三人应声坐下。司马师和夏侯徽坐在一起,司马昭坐在司马师的旁边。司马师的身子刚好挡住了夏侯徽,司马昭的视线中看不到夏侯徽了。
      “来人呐,去,吩咐厨房煮好红枣汤,送到大公子的房里去,让少夫人喝下。”张春华吩咐了一个丫鬟。
      丫鬟应声退下,去了厨房。
      “谢谢娘……”夏侯徽看着张春华说道。
      “傻孩子,谢我干什么?你和师儿赶紧给我和你爹生个孙子才是正经的。到时候我还要感谢你呢!”张春华打趣着说道。
      “娘……您说什么呢?这还是没影的事……”司马师看着张春华,有点别扭地说道。
      “好好好,娘不急,都是迟早的事!”张春华笑着说。
      司马懿也朝司马师和夏侯徽说道:“师儿徽儿,你们要多注意身子。”
      司马懿其实也很想抱孙子,同僚之中,早已有不少人抱上孙子孙女了,看着那些孩子,司马懿羡慕得很。但他毕竟是男人,不能像张春华一样说得那么直白,便隐晦的提了下注意身子。
      两个儿子已经都长大成人了,早已不像小时候那么可爱有趣,与父母的相处也不像小时候毫无顾忌,家里又没有小孩子,其实也是冷清得很。
      夏侯徽羞涩地“嗯”了一声,将头低下。旁边的司马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听着爹娘与大哥他们的对话,司马昭只觉得很奇怪。什么抱孙子?家里有孩子了吗?为什么娘要准备什么红枣汤啊?那是个什么汤?自己怎么从来没过?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怎么都听不懂?
      司马昭带着一肚子的疑惑,走出了爹娘的房间。
      因为心中有疑问,回到自己房间的司马昭拿起书又放下。他心中烦闷得很,便走出房间,在家里瞎晃荡起来。
      没有目的的走了好久,司马昭来到了 厨房。
      厨房里,仆人们正在说话。
      “绿枝姐姐,夫人今天怎么吩咐我们煮红枣汤啊?是给谁喝的啊?”一个小丫鬟问正在做汤的丫鬟绿枝。
      “这是给少夫人准备的,补气血的。”绿枝顿了顿,脸上又笑着说道,“大公子和少夫人昨晚啊……,夫人这是心疼儿媳妇呢!”
      “啊?那咱们府上是不是快添小公子小小姐了啊,大公子对少夫人可好了,肯定很快就有小公子的!”小丫鬟高兴地说着。
      “对啊对啊,肯定的。”周围的仆人也是连连附和。
      司马昭在拐角处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之前想不通的问全部得到了解答。
      “原来大哥跟她圆房了……原来她走路缓慢是因为昨夜的“劳累”……原来她脸色娇媚的神色是大哥的功劳……原来娘说的抱孙子是觉得她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司马昭脑中不停地回荡着这些话,不停地回放着刚才他见到他们的那些画面,不停地闪过她娇媚的脸庞。他只觉得心里难受得很,转头就往她的房中跑去。
      司马昭跑到司马师与夏侯徽的房间时,他们正在下棋。夏侯徽正在苦恼下一步该怎么走,手撑着脸,眼眸垂下来,脸上带着思考的神色。司马师在对面看着她,笑而不语。
      好一副才子佳人下棋图!司马昭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想打碎这一幕。
      他突然大声地喊道:“哥!”
      夏侯徽正专心地思考,冷不丁地被这么一吓,惊呼一声,手上拿的棋子都掉落了下来。
      司马师也是吓了一跳,看到是司马昭,略带责备道:“昭儿,你这是怎么了?”
      司马昭自己也是吓了一跳,自己怎么就喊了出来呢?他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我想跟大哥去院子里练剑。对!去院子里练剑。”
      “我以为你怎么了呢?好,你等等,我去拿剑。”说着,司马师站起来,拿了两把木剑,又对夏侯徽说道:“这棋局就放在这,等我跟子上练剑结束,我们再继续。”
      夏侯徽点点头,目送了他们出去。
      回到房中,夏侯徽思考了许久也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走。灵光一闪,司马师现在不在啊!于是她悄悄挪动了一颗棋子的位置,豁然开朗,脸上挂着调皮的笑意。

      院子中,司马师和司马昭在练剑。
      司马师觉得今日的司马昭有些奇怪,怎么动作如此仓促,几乎都没有什么招式策略就一招一式地向他袭来,像小孩子斗气打架似的。这么练下去对两人都没什么帮助,遂结束了这场不叫练剑的“练剑”。
      “昭儿,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出手毫无章法?”司马师看着司马昭郁郁的神色问道。
      “哦…我没事,可能昨夜没睡好吧。”司马昭敷衍的回答道。
      他根本就不是昨夜没睡好,他是因为知道她完完全全成为了大哥的女人才会如此心不在焉地匆忙提出了练剑。练剑的时候他看着大哥,只觉得心里发堵,也没怎么经过大脑就使出了各种胡乱的招式。他哥越是镇定,他就越是郁闷,招式越来越没有章法,最后败下阵来。
      “那你就应该好好回房休息,怎么还让我跟你出来练剑?”司马师疑惑道。
      “……就是想练剑了嘛!我这就回房休息。”司马昭说着就离开了院子。
      留下司马昭一人在院中,看着司马昭丢下的木剑,发了会儿呆。便拿着木剑也回房了。
      司马昭离开院子,根本就没有回房,他只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又在家中到处晃荡,到处走走停停,连仆人朝他行礼都没什么反应。

      司马师回到房中时,夏侯徽正在喝丫鬟送来的红枣汤。司马师摆了摆手,让丫鬟退下了。
      “娘之前说得抱孙子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司马师想起之前张春华的话,对夏侯徽说道。
      “我怎么会往心里去呢?我们都成亲了,生儿育女本就是应该的啊。”夏侯徽边喝汤边说道。
      喝完了汤,夏侯徽又接着说:“翁翁过世,家中也冷清了不少,我也想给家中添个孩子的……”
      司马师握住夏侯徽的手:“媛容,别着急,咱们都还年轻,以后会有孩子的。”
      “嗯。”
      “对了,之前的棋局呢?咱们要接着下的。”司马师想起之前的棋局,对夏侯徽问道。
      “我让人收起来了。现在你回来了,就拿出来吧。”遂吩咐丫鬟,将棋盘拿了出来。说着,想起自己挪动棋子位置的事,狡黠一笑。
      丫鬟拿来了棋盘,司马师看着棋盘,只觉得有点奇怪,明明自己稳操胜券,怎么自己离开了一会,情况就变了。很快,他就想到这应该自己的妻子挪动了棋子的位置。
      他没有明说,只是和她接着下棋。过了许久,棋局结束,夏侯徽以极大的优势获胜。虽然赢了,但毕竟是使诈得来的,她只觉得有些讪讪的。
      “媛容棋艺高超,子元自愧不如。”司马师冲夏侯徽道。他知道夏侯徽挪动了棋子,但并没有说什么。只要她能开心,挪动棋子算什么?他觉得都是值得的。
      “子元……其实我挪动了棋子。”她指了指棋盘中的一颗棋子,“这颗,我挪动了这颗。这局棋是你赢了的。”
      夏侯徽听着司马师的夸赞只觉得不好意思,没忍住将挪动棋子的事说了出来。
      “我知道。”既然她主动说了,司马师也不能再装傻了。便承认了自己早就知道她挪动棋子的事了。
      “你既然知道,怎么不说啊……”夏侯徽出声问道。
      “因为你开心啊……”司马师柔声说道
      “……”夏侯徽只觉得心房暖暖的,眼中也泛起了水汽,掉下眼泪来。
      “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司马师连忙把夏侯徽抱进怀里,温柔地问道。
      夏侯徽在司马师的怀中,问道:“子元,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司马师听了夏侯徽的回答,只觉得奇怪,懵懵地回答道。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夏侯徽又追问。
      司马师想了一会儿,抱着她说道:“喜欢就是喜欢,没有为什么。”
      “如果你的妻子不是我,你也不会对她这么好吗?”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司马师更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问的问题这么奇怪?”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感动……”夏侯徽揉揉眼睛,对司马师说道。
      “……”司马师看着夏侯徽,哭笑不得。
      一室静谧。

      草长莺飞二月天。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温县的农人们开始了耕田、播种的农忙时节,田野里充满着人们的欢声笑语。男人们在田野里耕种,女人们在家中做饭,做好了饭便送到田野上与他们同吃。
      今时,司马懿远离朝堂,虽与同僚陈群、学生钟会等人通信,知晓朝堂之事,但仍旧无法参与政事。为了让自己修身养性,也为了让儿子们修身养性,便带着司马师和司马昭下地耕种,并没有雇农人。
      田地里,司马师默默地锄地,司马昭就显得吵闹了很多了。
      “哥,你说爹在想什么呢?种地也不雇几个农人,就咱们仨,这地锄到夏天也锄不完!”司马昭边拿着水壶倒水边抱怨,一手递给司马师一碗水。
      “爹让你干活就干活,你哪来那么多话?干活去!”司马师接过水喝了,轻声斥责弟弟,然后又倒了碗水拿去给了司马懿。
      “爹,您喝口水。”
      司马懿接过水,喝了,继续锄地。司马师也跟着开始锄地。
      司马昭看着他哥和他爹,撇撇嘴,也接着开始锄地。

      又过了一会儿,张春华带着夏侯徽来到了田野间。身后跟着几个丫鬟,手里拿着食盒。
      “行了别锄地了,我和徽儿给你们送饭来了!过来吃饭了。”张春华对着正在锄地的斧子三人喊道。
      父子三人听着张春华喊吃饭的话,便都放下了手中的农具,走到田埂上。
      夏侯徽看着司马师头上的汗水,便拿着手帕给他擦了擦。司马师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柔和。
      旁边的张春华已经拉着司马懿在数落了,说他为什么这么折腾她儿子,连个农人都不雇,田地这么多,什么时候锄得完,这不是磨人吗?司马懿没说什么,拿了块糕点塞住了张春华的嘴,惹得张春华对着他的后背就是一掌。
      司马昭看着爹娘的打闹,笑着摇了摇头。爹娘几十年夫妻了,感情还挺好的,看来那个什么柏灵筠对他们没什么影响。
      一转头,司马昭看见了夏侯徽正在给司马师擦汗。
      夏侯徽今天穿了件鹅黄色的衣服。春日的气温已经升高,春衫轻薄,她的袖子随着风小幅度的飘动,整个人更显得柔美飘逸。许是走了些路,她的脸上红扑扑地,衬得她的脸更加艳丽。
      司马昭只觉得一天比一天美,仿佛一朵娇花,越开越盛。她擦汗的动作很轻柔,脸上挂着柔和的笑,看向兄长的眼神充满着爱意。两人间笼罩着淡淡的温馨,好似谁也插不进去。
      司马昭忽然觉得很烦躁,用筷子夹了一块肉,发泄地咬了下去。

      “哎哟!”司马昭的呼痛之声想起,众人都转头看向他。
      “怎么了怎么了?你吃到什么了?”张春华急切地询问道。司马懿和司马师夏侯徽也是神色紧张地看着他。
      司马昭把那块肉吐了出来,闷闷地说:“没注意,咬到了骨头,牙好疼……”说着,手捂着腮帮子。
      张春华哭笑不得,抬手就是一巴掌,轻轻地打了打司马昭的手臂,“吃饭也不小心点,那饭菜还能跑了啊?你这孩子!”
      “娘……我牙都被硌疼了,您就别说了,我这不是饿了吗?爹让我们锄地锄了一上午,都没怎么休息,我手都快起泡了!您看……”说着,便把自己的手拿给张春华看。
      张春华看了看他的手,是红了一些,但还没有起泡。心中升起了对司马懿的埋怨。她这个小儿子在家中什么都没干过,除了练武,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做事。她心里本来也是不赞同的,但司马懿说这是要磨练孩子们的心性,希望他们不骄不躁,也就同意了。
      “你哥也锄地了,他怎么手没起泡啊?你呀……”张春华想了想,决定还是支持司马懿的决定,不说他了。
      旁边的夏侯徽听到司马昭说自己的手都起泡了,连忙拿起司马师的手看了看,发现跟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红了一些,放下心来。司马师知晓她的意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司马昭看到了夏侯徽的动作,心里又是一堵。她怎么什么都要看看他哥啊,我牙都硌到了,她怎么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这么想着,又是气冲冲地吃了几口菜。
      “唉唉,你慢点吃,等下别又硌到牙或是咬到舌头了!”张春华看着司马昭的动作,提醒他道。
      司马昭嘴里含着饭菜,含糊地说道:“我知道了……”
      张春华等人看到了,心中想着:“果然还是个孩子!看来是真饿了……”
      众人开始吃饭。吃饭时,夏侯徽不停地给司马师布菜,倒水,擦汗的,司马昭看着,心里越来越气。他快速地吃完了饭,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过去锄地了!”
      张春华拉住他,说道:“刚不是说饿了?怎么现在就吃这么点?”
      “娘,我吃了好多了。您没看到,我去锄地了。早锄完我就能早点回家了!您别担心。”司马昭说完就走到田间开始了锄地。因为心中郁结,锄地的力气用得很大,所以他这会锄的地比周围的都深。
      “这孩子……”张春华笑着摇摇头。
      田埂上,司马懿和司马师接着在吃饭。
      “我和娘在家中都吃过了,你干活辛苦,多吃点。”夏侯徽边给司马师夹菜,边对他说。
      “好了好了,你夹的菜够多了,再夹下去我就吃不完了!你休息会吧,我看你脸红红的,是不是走路累着了?”司马师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最近我总是很容易累。应该是是时节交替,不适应的缘故吧……”夏侯徽说道。
      夏侯徽最近的确很容易累,总是很想睡觉。有时候她走了会儿路,便觉得很累,想回去睡觉。有时候在房中给司马师做衣服,缝着缝着,就开始打瞌睡。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往在时节交替的时候她最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也没有出现这种受累嗜睡的情况。
      “回去让大夫看看吧……”
      司马师知道她最近嗜睡,而且特别容易就累到,跟他下棋的时候也是时常打瞌睡,不放心地说道。
      “好……”

      傍晚,司马家。
      下午日落时分,司马懿带着两个儿子从田间回到了家中。司马师和司马昭都是一身的泥土,各自回房洗漱了。
      司马家中有府医,这时候在给夏侯徽号脉。府医静静地号脉,旁边的司马师一脸紧张,唯恐从他的口中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号脉结束,府医神色高兴地向司马师行了个礼,说道:“恭喜大公子,夫人这是有喜了!”
      听了府医的话,司马师一怔,呆了呆。
      夏侯徽的脸上浮起喜悦之色,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并未隆起的肚子,不可思议地想:“这里……已经有了一个孩子了吗……”
      府医看着两人,心想:“果然是初为人父母,欢喜得都忘了说话了!”
      他笑呵呵地叮嘱道:“前三个月是不稳定期,容易滑胎,大公子与夫人要多多注意,这期间最好不要行房。还有,夫人要忌生冷之物,这夏天快到了,掺了冰的食物万万是吃不得的。走路也要小心,崎岖不平之处最是容易跌倒,夫人尽量都不要去。”
      司马师听着府医的话,已经回过神来,赶忙道:“还有劳府医写一份注意事项给我们!”
      府医听着司马师的话,心想:平常听府中众人说大公子十分爱重夫人,他还不怎么信。只觉得新婚夫妻,当然都是蜜里调油的,哪里有什么爱重不爱重的,过了这股新鲜劲也就这样了。如今看大公子的举动……倒是真的十分爱重了!一般男人听到自己夫人怀孕都是或欢喜或呆滞,想不到会让大夫写注意事项。大公子虽然呆滞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如此细心,想来是真的对这位夫人很爱重了。
      府医拱手道:“大公子不必客气,在下等一会就写好让人送过来。”说完,府医准备离开。
      “有劳大夫了!”司马师也拱手行了个礼,送府医出门。

      回到房中,司马师看着夏侯徽嘴角含笑,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时不时地摸一摸。昏黄的灯光,将她整个人都映衬得柔和起来。他走过去,抱住夏侯徽。夫妻两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一同分享为人父母的喜悦之情。
      过了好一会儿,夏侯徽对司马师柔声说道:“这件事,我们该告诉爹娘吧……”
      “嗯……送府医出去的时候,我已经让人去禀报了。”

      不一会儿,张春华同司马懿还有司马昭来到了他们的房间。丫鬟去禀报的时候,司马昭正在跟司马懿讨论兵书,也听到了夏侯徽怀孕的消息。他当时懵懵地,听到爹娘要过去看看她,想也没想便也跟着去了。
      张春华和司马懿盼孙子也是盼了很久,如今听到夏侯徽怀孕的消息,自然是欣喜万分的。想着他们刚新婚的小夫妻没经验,此时肯定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连忙赶来看看情况。
      三人到来之时,司马师还抱着夏侯徽。听闻爹娘来了,便放开了夏侯徽。夏侯徽看到爹娘来了,也是连忙起来准备行礼。
      “徽儿你别动,你好好坐着。”张春华看着夏侯徽行礼的动作,赶忙嘱咐道,“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骤然起来,伤身!”
      “儿媳知道了……”夏侯徽毕竟才十五岁,虽然有了身孕,但是听着张春华的话,也是害羞的。
      “师儿,你最近可不能再缠着徽儿了。她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张春华又朝司马师叮嘱道。
      “……儿子知道……”司马师答道。
      “好了好了,孩子们都是有分寸的人,你不用太担心!徽儿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请安什么的都不用去了,什么都不用干,好好安胎才是最重要的!” 司马懿心中也是欣喜万分,朝夏侯徽说道。
      “嗯……”夏侯徽答道。
      司马昭愣愣地看着爹娘兄长和她,只觉得这一幕如此和谐,如此温馨。和谐得扎他的心,温馨得刺他的眼!
      她怀孕!她怀了他哥哥的孩子!他们就要有共同的孩子了!
      这个认知猛然冲他脑海里清晰起来。之前听闻夏侯徽怀孕的时候,司马昭并没有看到她,也不太明白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如今看到了她,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有时候糊涂不懂事是好事,比聪明更让容易让人开心。如今的司马昭就是种情况。他此时恨不得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那样他就不用觉得不开心了。
      司马昭心中不快活,神色郁郁。可是转念一想:这个孩子也是他的侄儿,跟他也是血脉相连的,还是她的孩子。他跟大哥同父同母,这个孩子……跟他的血缘实在是太近了,近得让他觉得……这也是他的孩子。
      这么一想,他一扫刚才的郁结,开心地说道:“我就要当二叔了!”
      “是……你就要当二叔了!”张春华看着司马昭,笑着对他说道。
      “那我是不是要给小侄子小侄女买点礼物啊,不然我这个二叔当得太不称职了!送什么好呢……”脑海里闪过一些东西,“不行,我得好好想想!”司马昭一脸欣喜,脑海中搜索着小孩子可能会喜欢的东西。
      “二弟,我先替孩子谢过你了。不过孩子还小,你不用着急的。”夏侯徽抬头,柔声对司马昭说到。
      之前因为走廊的事,夏侯徽对司马昭一直有些害怕,平常也是能躲则躲,不常见到他。如今听着司马昭说的话,夏侯徽觉得,她应该是误会司马昭了。走廊上,司马昭……应该没有恶意吧……
      “嫂嫂别这么说,都是应该的。”司马昭听着夏侯徽的道谢,神色欣喜。当初在走廊上,他因为紧张,抓疼了她的手,还说出了威胁的话语。之后他便觉得夏侯徽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即使是遇到了她跟大哥在一起,她都不怎么跟他说话。如今好不容易开口跟他说话了,司马昭自然是万分欣喜的。
      “徽儿不能受累,咱们出去吧!师儿,你可要好好照顾徽儿啊。”张春华看着夏侯徽的神色中略带疲惫,便说道。
      “嗯,儿子会好好照顾徽儿的。”说着,司马师便送走了三人,

      “娘,你说小孩子会喜欢什么啊?”司马昭一脸焦急地问张春华。
      “你想想你小时候喜欢什么?”没等张春华回答,司马懿便对司马昭说。
      司马昭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小时候……我小时候调皮捣蛋地,喜欢舞刀弄剑……大哥和嫂嫂那么文静的人,生出来的孩子应该不喜欢这些吧……”
      “哟呵,你这是说娘我喜欢舞刀弄剑,所以生的你喜欢是吧?你个兔崽子!”张春华听司马昭的话,佯装生气。
      “哪里哪里,娘是女中豪杰,是我自己不会长,才会这么调皮的……”司马昭摇摇张春华的手臂,撒娇道。
      张春华听了司马昭的话,慈爱地打了司马昭一下。
      “我看昭儿从小就调皮捣蛋舞刀弄剑的,定是像你!”司马懿打趣地朝张春华说。
      “爹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这也有你的“功劳”啊……”司马昭笑嘻嘻地对司马懿说。
      “你们父子两真是……”张春华笑着摇了摇头。
      三人脸上都挂着笑,越走越远。

      孕期过得很顺利,温县山清水秀,风光宜人。司马师又没有朝堂之事的叨扰,故而基本上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陪夏侯徽。
      府医将注意事项都写在了纸上,司马师怕自己忘了,都随身带着。饭后散步是夏侯徽之前就有的习惯,如今她虽然怀孕了,但还是遵循每天散步的时间。府医也说多走走对孩子和她都好,司马师听了,也是几乎每次陪着。崎岖不平的地方夏侯徽一概不去,散步只走平坦之处。就是这样,司马师都不放心,必定是要扶着。下人们看了,都说大公子对少夫人真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羡慕不已。
      养胎之时除了散步,闲暇时间,司马师便陪着夏侯徽下棋、作画,夫妻二人的感情也是与日俱增。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夏侯徽正在房中生孩子。
      “用力啊夫人,孩子胎位很正,很快就会出来的!”产婆紧张地对躺在床上大汗淋漓的夏侯徽说道。
      现在已经是初冬时节,虽然不冷,但是屋子里已经摆上了炭火。丫鬟们也在旁边忙进忙出的,看着夏侯徽惨白的脸色,对这位少夫人,也是心疼不已。
      司马师和司马昭站在外间,看着丫鬟们进进出出,手中端着一盆盆的血水,只觉得心跳都快停止了。司马师几次都忍不住想进去看看情况,都被人给拦了下来。直说现在夫人在生孩子,产房血腥气中,男人进去了不吉利。这话被司马师当场就给吼了回去,他抬脚就要进去。司马昭也是神色紧张,嘴唇抿得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没办法,产婆出来说:“奴婢知晓大公子这是爱重夫人,可是妇人生孩子本就是疼痛的事,大公子要是在,夫人就会娇气许多,大公子为了夫人着想,还是不要进去了!”
      听了这话,司马师才堪堪止住了脚步,继续在外室焦急地走来走去。
      她夏侯徽此时疼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惨白,几乎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紧紧地咬住嘴里的布条,指节泛白地抓住身上的被子。
      “夫人,再用力,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孩子就快出来了!您再使劲!使劲啊!”产婆边鼓励边催促夏侯徽。
      “啊……”夏侯徽脱力地呼痛一声,晕了过去。
      “哇哇哇……”孩子的哭声响彻房间。
      “生了!生了!恭喜大公子,夫人生了位小姐!”产婆将孩子洗干净包好,抱出内室给司马师看,满脸喜色地对司马师说道。
      司马师此时担心夏侯徽的情况,没有理产婆,看都没看一眼孩子就进到了内室。
      倒是旁边的司马昭,本来想跟着兄长进去,但是跨出一步后,才想起这与礼法不合,止住了脚步。他看着襁褓中小小的婴儿,只觉得心都化了。
      司马昭从产婆的手中接过孩子,按照产婆的教导,抱住了她,小小地一团在他的怀中躺着。司马昭看着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婴儿,还有她红彤彤的脸颊,以为她这是怎么了,忙问产婆道:“她怎么了?为什么没有睁开眼睛?为什么她脸这么红?”
      产婆看着司马昭,笑着说道:“二公子莫担心,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只是啼哭一声便睡了过去,等她醒来睁开眼睛就好了。脸红是因为刚从娘胎里出来,等过些时日红色褪去便好了。夫人生得白净,小姐肯定也会很白净的。而且小姐的哭声很嘹亮,是个健康的孩子,不会有问题的!”
      “我嫂嫂的情况如何?”司马昭听完产婆关于孩子的回答放下心来,又问道夏侯徽的情况。
      “夫人生产用了太多力气,此时睡过去了。生产的过程很顺利,夫人的身体也没有问题。二公子放心!”产婆接着回答道。
      司马昭听产婆的话,又往内室望了望,放下心来。
      产婆看着司马昭,心道:“这位夫人命真好,夫君担忧她的情况,连孩子都没看一眼就冲进房看她了。如今这位二公子也如此关心她和孩子的情况,看来这位夫人定是心地善良好相处之人!看来自己的酬劳是不会少了的!”这么想着,产婆脸上的笑意又深了许多。

      内室,丫鬟们已经擦拭了夏侯徽的身体,清理好了房间。但因为产妇不能吹风,房间的窗子并没有开,房中的血腥味还是很浓。司马师看到床上脸色惨白,已经昏睡过去的夏侯徽,又闻着这浓重的血腥气,心中也是疼惜不已。他摸摸夏侯徽的脸,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第二天早晨,司马懿和张春华来到司马师的院子。
      外室中,司马懿、张春华、司马昭、司马师都在。夏侯徽此时还未苏醒,仍在内室。
      张春华手中抱着刚出生的孙女,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身旁的司马懿也是一脸高兴,看着张春华抱着孩子,跃跃欲试地说道:“夫人,你都抱了好一会儿了,该给我抱了吧……”
      张春华抱着孩子,瞅了司马懿一眼,知道他也是盼了很久了,便将孩子给了他。
      司马懿抱着孩子,只觉得心都化了。
      此时刚好孩子醒了,冲着司马懿笑了一下。司马懿激动地对张春华说道:“夫人你看,咱们孙女冲我笑了!这孩子真乖,知道我是他翁翁,冲我笑呢!”
      张春华闻声,赶忙看了看襁褓中的孩子。小婴儿果然在笑!张春华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旁的司马昭说道:“爹,娘,你们抱够了吧?该轮到我了吧!”
      “去去去,你一个小孩子瞎胡闹什么!别等下摔了!”司马懿连连说道。
      “哼,昨天我都已经抱过小侄女了!这不好好着呢吗?”司马昭听了他爹的话,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起来……你们昨天怎么没有告诉我和你爹徽儿在生产?”张春华听了司马昭的话,朝旁边的司马师问道。
      “哦!我刚好在家中散步,逛到了大哥的院子,听到里面有声音,进去看了才知道嫂嫂在生产。”司马昭朝张春华说道。
      司马师闻言,也解释道:“昨日天色已晚,怕打扰爹娘休息。而且徽儿生产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故而没有告诉爹娘,还望爹娘谅解。”说着,朝司马懿和张春华行了个礼。
      其实司马师这时在撒谎……昨晚夏侯徽的生产让他担忧不已,只知道催促着下人们不停地进出产房,根本就没想到去通知爹娘……下人们被他催得心中发慌,看着大公子不同以往的温和,显得很暴躁,一受惊,也忘了去禀报老爷和夫人。不过产婆经验丰富,府中的人手很充足,府医也被他叫了过来,故而也没出什么问题。
      “你这孩子!”张春华听了司马师的话,笑着责骂了一声。转头又开始逗弄自己的孙女了。
      司马师顿了顿,想起来自己还没抱过女儿,不好意思地说道:“爹,您能不能也给我抱抱啊,我还没抱过她呢……”
      司马懿和张春华闻言看了他一言,不解道:“你昨天不是一直都在吗?怎么没抱过她?难道你嫌弃她不是儿子所以不抱她?”
      司马师听了张春华的话,连忙解释道:“怎么会呢?女儿儿子都一样,我都喜欢!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徽儿,忘了看孩子……”
      这是实话。
      昨晚产婆抱着孩子出来,司马师来不及看一眼就进到内室看夏侯徽去了。后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夏侯徽心里的疼惜更甚一分,就握着她的手,一直在床边陪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直到丫鬟们向他禀报老爷夫人来了,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见过自己孩子。产婆说的话他也没听清,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司马昭看了兄长一眼,只觉得他很幸福。他可以每天陪着怀孕的她散步、下棋,可以毫无顾忌地冲进内室看她,可以因为担心,朝下人吼,甚至可以焦急地走来走去……而他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因为他不想被人察觉他对她的感情,因为他没有资格!便是她生孩子,也是因为之前他担心她,每天都会在她的院子前停留许久,发现没有异样才会走。昨晚他照常去她的院子,发现院中灯火通明,人声嘈杂,故而知晓她肯定是出事了。才故作闲逛路过此地,走进了院中查看情况。他哥哥因为她生孩子的事很担心很急切,也不像以往一样会问他为什么会来。
      夏侯徽给他哥哥生了孩子,孩子还这么可爱,他们很幸福……这个认知让司马昭很烦躁。
      此时司马师已经从司马懿的手中接过了孩子,僵直着身体不敢动,张春华正在教他如何正确地抱孩子。
      司马昭看着这一幕,想起昨天他已经被产婆教过了如何抱孩子。而且……他是他们之中第一个抱这个孩子的人,连孩子的爹娘,他的哥哥和她都没有抱过……这么一想,司马昭的心情又变好了,脸上又泛起了笑容。

      这时,有个丫鬟来禀报,说少夫人已经醒了。司马师闻言,将孩子交给了他爹,准备进房看看夏侯徽。张春华闻言,也跟司马师一起走了进去。司马昭看了看他娘和哥哥的背影,默默无语。
      “爹,该给我抱抱侄女了!”司马昭边朝他爹说话,边接过孩子。
      司马懿边小心地将孩子递给司马昭边说道:“你小心点儿!别弄疼了孩子!”
      司马昭抱着孩子,一个大人一个婴儿,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突然,小婴儿冲他笑了一下,司马昭激动地对他爹说道:“爹,她冲我笑了!她冲我笑了!”
      “行了行了,刚才还冲我笑了呢?你激动什么?”司马懿冲司马昭说着话。完全忘记了刚才孙女朝他笑时,自己比司马昭还激动的样子……

      内室,夏侯徽仍在床上。丫鬟在她后背垫了个枕头,让她靠着舒服些。经过一夜,房内的血腥味已经散去了大半。
      睡了一夜,夏侯徽的精神恢复了很多。
      司马师拿着丫鬟送来的红枣粥,正一勺一勺地喂给夏侯徽吃。本来夏侯徽因为张春华还在,不好意思让司马师喂,挣扎着想自己来。被张春华和司马师连胜阻止,这才作罢。睡了一夜,生产也用尽了夏侯徽的力气,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司马师喂着的粥。
      “徽儿啊,辛苦你了!”张春华坐在床边,目光慈爱地看着夏侯徽。
      听了张春华的话,夏侯徽咽下粥,忙回答道:“不辛苦不辛苦!娘,您言重了!”
      “孩子很健康,是个女孩,长得像你!现在爹和昭儿正抱着呢,等会我抱进来给你看。”司马师边喂夏侯徽喝粥,边 温声说道。
      “好。”夏侯徽听闻孩子很健康,也放下心来。
      “徽儿,我会让人每日送来补品。孩子也有乳娘丫鬟们带着,你安心养好身体,不用担心别的。”张春华补充道。
      夏侯徽“嗯”了一声,谢过了张春华。
      张春华看着夏侯徽,知晓她虽然脸色略显苍白,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此时她肯定是要好好休息的,故而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走出内室,与司马懿一起看孩子去了。
      司马昭看着他娘出来了,抱着孩子,装做不经意地样子问道:“嫂嫂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就是身子虚弱了一些,养养就会好了。”张春华回答道。
      司马昭闻言,放下心来。

      内室,司马师正给夏侯徽喂粥。
      司马师喂完了粥,又给夏侯徽喂了些水,给她掖好被子,略带后怕地对夏侯徽说道:“昨夜你可吓着我了!听着你撕心裂肺地叫声,看着丫鬟们端出的血水,我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夏侯徽闻言,从被子中拿出手,握住了司马师的手,柔声说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吗?我没事的。”
      司马师看了看夏侯徽已经恢复一些血色的脸,安抚地朝她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司马师说道:“爹娘应该快走了,我去抱孩子来给你看。”说着便离开了内室,走向外间。
      司马懿和张春华算了算时辰,也差不多该走了。孙女已经出生了,以后害怕没时间相处?便将孩子递给了司马师,离开了他的院子。司马昭目光留恋地看了看内室,跟着爹娘一起离开了。
      司马师抱着孩子走进内室,将孩子递给了夏侯徽。夏侯徽抱着孩子,目光柔和。司马师眼神温柔地看着夏侯徽,只觉得心中被幸福充斥着,整个心房都是暖洋洋的。
      夏侯徽望着怀中的小婴儿,脸上泛起无限怜惜的神色。突然,她有点担忧地朝司马师问道:“她是个女孩,你不会介意吗……”
      司马师闻言笑了笑,打趣地说道:“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刚才娘还说我会不会嫌弃她是个女孩儿,这会你又问我会不会介意……看来我要好好反省下自己了!”
      夏侯徽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明白……你放心,只要是你生的,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司马师柔声安抚夏侯徽道。
      “嗯……”
      “你看,咱们的女儿多可爱啊!”司马师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满面微笑地说道。
      说着,夏侯徽也看着自己的女儿,只觉得哪哪儿都是好的,心里喜欢得不行。
      一家三口在一起。司马师和夏侯徽时不时地互相夸上孩子几句,小婴儿仿佛知道爹娘在夸她,偶尔也很给面子地笑了笑,一派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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