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空》牙牙

3、镜 空•矢

　　清晨的校园。
　　如幽深的峡谷。空无一人。
　　教导主任扶了扶眼镜。她怀抱一摞文件，慢条斯理地从一片被标着“请勿践踏”的草坪中若无其事地穿过。
　　沙——沙——
　　被擦得呈亮的皮鞋和缀满露珠的青草互相摩挲着，发出细微的声响。像似梦中软绵绵的絮语。
　　有阳光。旭日将升，天空将开。
　　教导主任登然停住脚步，皱了皱似乎永远不会舒展的眉头。锐利的视线倏然降落在前方五步的距离。发出一声“呀”。显出惊讶的神色。平时紧闭的嘴巴松弛成了一个“O”形。

　　一团淡紫色的雾霭在足边缓缓氤氲着。俄顷，便漫上了足踝。雾气萦绕，续而了然攀升，绕过她的腿、腹、胸、脸。像一股细流涌上头顶，漫了整个人儿。
　　呼吸间竟有一丝浅淡的清甜，若游丝般。

　　先是一愣，后是一惊。
　　在不觉中背心已渗出黏热的汗珠。
　　不由加快脚步，踢踢踏踏迈着步子。加速走过去。
　　只是背影略显虚浮。
　　随后便隐匿在初升的暖暖阳光中。
　　* * * * *
　　早课。
　　老式的扩音器忽然间发出令人乍舌的响声。全校师生不由在一怔之后抬起头来。
　　真的是很老式的了，那个扩音器。大家白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什么不去换一批新的。原早那个已然粉尘满面老气横秋。
　　可能是受到最近怀旧潮流的影响了吧。于是有人猜测。在再也想不出更好的解释的时候，大家点点头，说，可能是吧。
　　那个扩音器就这样被遗忘在教室的角落。在爱迪生爱因斯坦但丁等名人名言的排挤压力下，最近上面还结了一张蜘蛛网。模样煞是丑陋。
　　可是仍然没人去搭理它。
　　其以颓靡的姿态伏在墙角就和满城的烂尾楼一样。
　　现在却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如同摔破的罐子一般啁哳难听。

　　初三（7）班。
　　学生好似100ºC的沸水在教室里翻腾。水开了之后，冒出阵阵水蒸气，细细碎碎地沾上每个人的睫毛。
　　班主任的神情是既无奈，又可笑。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踟躇着，对于是否迈动后一只脚跟上去还是把前一只脚退回来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还是尊严战胜了矜持。高跟鞋的“噔噔”声敲击着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分开，迎合，擦身而过。
　　终余下一道浅浅的音痕。
　　声音的主人此刻正站在满锅的沸水前——那是新的难题：怎样才能让高温度的水快速冷却到以至于不被烫伤。
　　喧闹依然。
　　班主任“呼——”地吐了一口气。启动嘴唇，其间刚刚酝酿出第一个音。
　　“你——”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长长的一声，没有下文。
　　便被一声声呕哑的响声打了回去。
　　但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起到了她原本用意的效果。
　　鸦雀无声。
　　在“吱——吱——”的几声杂音之后。
　　顿了顿，教导主任的声音从中传出，以空气作为媒介，动荡的声波撞入每个人的鼓膜。

　　“喂——喂——”首先试音。紧接着：“请初三（7）班全体同学到教导处，请初三（7）班全体同学到教导处——”开门见山的意图，惟恐天下不乱地响了两遍。
　　几秒钟的沉寂。——学生们又沸腾起来，似对扩音器里声音的主人表示不屑与轻蔑。
　　墙角的蜘蛛网被震落，忽悠忽悠飘然而下。
　　班主任的眉头锁得很深。
　　* * * * *
　　几十号人齐刷刷地站在本来就不宽的教导室中，使其狭窄更像春运期间的硬座车厢。
　　我们古代的伟人晏子说：“张袂成阴，挥汗成雨，比肩继踵。”
　　人贴人，脚踩脚，学生聒杂地抱怨着，又不是饼干，又不是锅贴饺子。几十个人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还必须在中间的地方腾出一块来，留给教导主任。
　　没办法啊，谁叫她官大呢。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教导主任坐在参差的学生当中，像是被孤立的囚犯。

　　教导主任装腔作势地咳了一下：“咳——”盯着学生，然后发现学生也正一副无辜的眼神盯着她。不觉中，胸中以点燃了一股不小的火气，勉强压抑着。按照她的想法，这种时候，学生应该低头做出一个忏悔的样子来啊。
　　开关一样，一点一点拧出来。
　　“我说你们——”居高临下的声音，从学生下面吞吞的响起。教导主任说了一半，又把话咽了回去。看着眼前密密的学生都心不在焉意兴阑珊的，居然还有人在打瞌睡！她似乎想起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人都来齐了没有？”果然，不摆出教导主任的官气那拨学生是不会搭理你的。人心就是这样，往高处爬。
　　再加上这个班委实是有些特别。
　　青原中学。全国重点。每年每次招生的时候，求学的家长带着孩子，为了挤进这个名门，不惜头破血流——谁叫名人效应这般大呢。他们都是冲着100%的升学率来的。光是一句“我家XX在青原读书”羡慕的眼神就可以淹死你。就凭这点，拼死也要让孩子进青原。人嘛，面子更重要吧。在这个世界那么久，谁不想听见称赞呢。
　　当然，并不是谁都可以在这里读书的。和其他重点学校一样，首先——考试。
　　小学毕业后，要想高升与此，第一步就是要摸摸你的底，经历地一次筛选考试：俗称开门考试。那个试题难啊，对于一个小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是为了自己的孩子“高中”家长也早在小学时候就送孩子去各种各样的培训班，整天走马观花，从一个教室走进另一个教室，从一科跳像另一科。一个亲身经历的学生曾做了一个贴切的比喻：“好比你在活着的时候犯了重罪，死后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停地忍受狱火的煎熬，暗无天日。
　　啊啊，暗无天日。
　　在经过了开门考试之后，还要进行第二、三次考试，也就是分班考试和二次摸底。
　　在经过重重严密的选拔后，过关斩将的人才有资格进入并接受教育。

　　但，只有这个“初三（7）班”是个特殊的例外。
　　这个班的学生是全靠“关系”混进来的。
　　谁谁谁又是校长他亲戚，某某某又是教导主任她侄女的。反正是关系复杂得很。
　　这个班是学校“三不管”的班，从警告到记过到处分一应具全，从来就没断过。
　　老师们都不想接手这个班，班主任像换衣服一样换得勤。

　　“还有谁没来？”教导主任习惯性地扶了扶眼镜。
　　学生内部左右审查，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空气又恢复了长长短短的波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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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差栗以夭呢。”声音杂乱，好不容易从中听出主干。
　　“哦，栗以夭。”教导主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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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写了两章了!虽然感觉蛮好的,但主角一个也还没有登场~~~~慌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