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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云涌 ...

  •   仪风元年,二月初七,武后劝高宗封禅中岳嵩山。二月十五日,高宗下诏今冬有事于嵩山。闰三月,吐善攻鄯、廓、河、芳四州,高宗下诏停封禅,派遣相王李旦等率军抵御吐蕃。
      “轮,你尚未成年,父皇为何派你率军抵御吐蕃,而不要他人去?”面对正忙于做准备的轮我无意询问。
      轮继续忙着手中事,边回答我:“吐蕃现兵力强大,我军与之几次交手都失败而归。需派遣能重阵我军气势的人。”
      “那派贤哥哥、哲哥哥也可以啊!”
      “六哥以被立为太子,自然要在此帮助父皇处理朝政。至于七哥,七哥就……”轮放下手中的事若有所思。
      “哲哥哥怎样?”感觉不对劲,轮为什么没有说出后话。
      “七哥才疏学浅,为人又马虎,实在不适合率军打仗。然道让他上战场对敌人露出胖狐狸般的笑容不成?”轮正声说道。
      “刚才谁又提到胖狐狸般的笑容?”贤、哲走进房。哲无奈问道。
      轮先下手为强:“是太平!”。诬陷我。小子算你狠。
      “狐狸是说哲哥哥你笑的可爱!”我甜言蜜语。
      “笑的可爱!”贤大笑“哲你二十束冠的人了,还被太平用可爱形容。”哲没办法,用手揉揉眼角。
      双面人贤速收敛笑容,正色说“不开玩笑了!轮这次出征你千万要小心。”
      “是,六哥,你也是。”
      我们四人心理都明白轮话里的意思。从贤当上太子后,宫里就传出流言说:李贤不是母后亲生的,是母后大姐韩国夫人的儿子。而且更有术士正谏大夫明崇俨进言说,太子李贤是不能继承大统的,只有相王李轮的命相最贵。如此一来让六哥感到不安,致使屡次放错。母后便叫“北门学士”编写〈〈少年正范〉〉和〈〈孝子传〉〉送给六哥,又几次写信谴责六哥的错误,叫六哥反省自己。
      “八弟,来这是你七嫂为你饯行的礼物,希望你收下。”哲及时打断我们的思绪,叫人捧出一套华美的胄甲。
      轮做礼谢之:“多谢七嫂操心,请七哥代为我答谢七嫂。”
      “时候不早了,轮你快速打点吧!太平、哲我们不打挠轮了,走吧。”贤催促我们离开。
      轮阻难我离去的脚步:“太平,等等,我还有话同你说!”
      “没人以后与你斗嘴,心理很空虚?”我巧言问轮。
      “不是。我只是……只是……”
      “你今天怎么老支支呜呜的。”我不耐烦。
      “想提醒你,在这个家庭中,任何人都不可信,越是对你好的人越不可信,记住了。还有多提防你七嫂,她不是瓮中之鳖。”轮表情极严肃的对我说出着番话。
      “那父皇、母后、贤哥哥、哲哥哥还有你对我都好,也不可信吗?”我装出害怕的摸样。“还有你看七嫂知道你要出征,特意准备胄甲作为饯行的礼物,你却在她身后说她坏话!你是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开始鄙视他。
      “咚”轮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脑袋上瞬间肿起大包。准被用手摸摸包却被轮拉入怀。他一只手抚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抚在我头顶,嘴唇贴着我的耳朵。我对轮一时举动感到诧异,只呆呆的让他抱着。
      “令月,你这样叫我如何放得下你。”暖暖的气息砰在我耳根。好痒,我奋力推开轮。
      “神经!”我笑骂他,然后跑出去。
      刚才,轮叫我令月!整个宫中只有父皇、母后叫我令月,也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这样叫我。其余无论何人只允许叫我封号。可轮刚才真的叫我令月啊!他不会真的……定是我多疑了。不过……
      我站定喊道:“轮哥哥,你不会有恋妹情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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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式为轮送行的那一天,看见殿前骑坐在马上着金色饰白泽绢布甲的轮,感觉仿佛所有阳光都汇聚于他身上,此时,他就是阳光之子。不知轮又要迷惑多少纯情少女的心?
      想到此,我竟然突生嫉妒之情。我讨厌别的女孩看到轮如此装扮;我讨厌别的女孩看轮时欣羡的眼神;我讨厌别的女孩能看到轮的笑容。
      “太平!”母后惊呼。
      我不顾仪式与礼仪,提裙跑下殿前的楼梯,跑到轮的马边,对他钩钩手指。
      轮俯下身,满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微笑着迷惑轮,然后跳起来,打掉他的头甲,抓乱他梳理整齐的头发。这下放心了!
      轮对我的杰作十分气愤:“你……”
      “你什么?是要上战场,不是打扮得像公子哥去媚惑女子!”我的举动的确匪夷所思。但必须找到台阶下。现在脸一定很红,说完我准备快快回到殿上。
      “干什么?”我不耐的怒吼。
      轮大笑着,搂住我的腰,抱我上马,让我侧坐与马前。旁边的将领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发生,但更惊讶于冰山皇子的大笑。
      “父皇、母后,太平竟想到用这样的方法来留住儿臣。就让她多送儿臣一程吧。”轮对阶上的父皇、母后解释并请求。
      父皇、母后听到后相视一笑,点头以示同意。他们一定认为我们兄妹情深。
      怎就感觉自己是羊入虎口,还有轮你别太臭美,谁想留住你。我挣脱想下马,奈何轮把我抱得紧紧的,挣脱不开。
      轮勒转马头,率领大军,向城门走去。
      “太平,我跟你说的话,你要记住!”身后的轮严肃的说。
      “我……”回头,正视轮炽热的眼神,而且明显蕴涵别的感情,这种感情我不知道是怎样的,但让人感到温暖。不敢多看他现在的眼神,我怕自己会沉陷其中。
      我转过头,看别处:“我知道啦!真罗嗦。”
      快到宫门,轮低头在我耳边轻喊一声,并顺势在我脸上烙下一吻,并温柔喊道:“令月!”
      轮怎么了?我是他妹妹,虽然是名义上的,但这点他应该不知道,还有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他亲妹妹啊!还好,轮走在最前面,身旁无人,没有人会看到!我用手肘撞向他胸口,他闷哼一声。敢吃我豆腐,你小子不要命了。
      到达宫门,轮先下马,伸手准备把我抱下来。我没领他意,自己利落的在马鞍上翻身从另一边跳下马。身后将领倒抽一口气,没想到吧!他们娇宠的公主也小有身手。
      轮见我以下马,便翻身上马。
      “等等。”我喊住前进的轮。从后面一个将领手中拿过刚才被我打掉的头甲,帮轮带上。领军不能太丢人,以伤军队气势。
      轮趁我帮他带头甲时,顺手扯掉我腰间的香囊,放在鼻下轻嗅。
      “赠于我吧!”轮语气恳求。
      见一向高傲的轮,如此请求,心软,点点头。
      轮把我的香囊收入怀中,下令:“前进!”
      不知这一战会有何变故?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轮,我跑上宫墙城楼。对轮大声喊到:“轮哥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轮或许没有听到,因为他没有任何反应。
      “公主,城楼风大,请回宫内吧!”紫罗来到我身边。
      “公主,天皇、天后下令备轿接您回去。”紫罗又提醒我呆呆望着轮消失方向的我。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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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风三年,正月初四,百官及四夷酋长朝武后于光顺门。
      调露元年,五月初七,高宗令太子李贤监国。同年,相王李轮摔兵回朝。
      没有轮斗嘴斗气的日子是无聊的,每天过的极为单一,连说些心理话的人都没有几个,开始想念他。本以为还需几年才能见到轮,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召他回朝。我还想有一个吐蕃的嫂嫂呢!
      “公主,快看相王殿下已经到了!”紫罗在城楼上兴奋高呼。
      心情早已不能平静,但还是不忘调戏下紫罗:“瞧,你比我还高兴。干脆要轮哥哥纳你为妾算了。”
      “公主……”紫罗哀喊。
      城门大开,浩浩荡荡的队伍进入宫内。为守的少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酷淡漠。三年的战场生活并没有消磨轮的锐气,反而将其打磨成一把利剑,摄人心弦。
      “轮,父皇、母后特许我前来迎接你。”马上的轮消瘦不少,却神采奕奕。其实明明是我请求接轮的,但不能对他说,他会自大的。
      “太平!”轮激动的下马,揽我入怀“我回来了,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咳……咳……你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身灰,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我推开他,用手在自己身上左拍右拍。再看看轮,他好似有些因失望而神伤。
      “欢迎回来!”看你可怜!我换上笑脸,伸手抱住轮。轮在我怀中颤抖,以为他感动得流泪,细细一听,他是笑得抽动。一回来就耍我,我抬手向他后背披去。轮反向抓住我的手腕,拉着我向宫内大步跨进。
      “放手!你抓得我手好痛,还有我跟不上你的步伐。”我怨声载道。
      轮打横将我抱起:“那就这样。”我不安的挣扎。“你再动,我难保会重重的将你摔在地上哦!”轮威胁我。
      真是越来越招架不住轮了,再说他是绝对的说道做到。我只有乖乖的搂紧轮的颈项,生拍他把我摔下来。不过,我绝对是用足可以勒死他的力气。
      到达大殿,父皇、母后、贤、哲一脸诧异的看着被轮横抱的我,碍于情况他们强压镇定。
      “太平脚扭伤了!”轮面不改色的在众人面前说谎,放下我。
      “令月,没事吧?”父皇关心道。
      “没事,没事,是轮哥哥太紧张了啦。”轮你要知恩图报,感谢我没有戳穿你。
      小小的插曲没有影响庆祝轮归来宴会的气氛。可自从弘去世后,我变得不大喜欢浮华喧闹的场面,便早早退场。
      “太平,不喜欢参加宴会吗?”贤雍懒的站在树下,有几片红色的枫叶落于他雪白的长袍上,媚眼中,微有醉意。显然一幅“媚娘”醉酒图。
      “恩!”我走到贤身边,帮他拿下枫叶,在手把玩。
      贤突然握住我把玩枫叶的手,媚眼直直的盯着我,开口道“太平,如果贤哥哥变了,你会怨恨哥哥吗?”
      “酒后吐真言”闻贤酒后之语,我有些呆楞,但慢慢摇头“贤哥哥永远是太平的哥哥,是太平喜欢的哥哥。”我坦然说出自己心情。
      “那就好!我回去赴宴了,虽然也不喜欢那种场面。太平,你回去好好休息。”贤与我擦身而过,回到大殿。贤的身影给人感觉很落寞,他的话更让人难以深揣,又是我多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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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隆元年,正月十九日,武后登洛阳城门楼,宴请诸王诸司三品以上及诸州都督刺史,太常奏新编《六合还淳》舞。
      同年,武后以明崇俨为盗所杀,疑出太子李贤之谋,废太子为庶民。二十三日,立英王李哲为太子,李哲改名为李显,改元永隆,大赦天下。
      轮下朝带来消息,我的琴弦应声而断,手指被断弦割伤,滴滴血溅落琴上。
      “公主!”
      “没关系!”我拿出丝绢准备包扎伤口。却有另外一支温暖的手捧住我受伤的手指,然后一双红唇覆了上来。
      我越来越不懂轮,他毫不顾及旁人的眼光,对我的关心明显超越兄妹之间应有的份量:“轮哥哥……你……”
      轮吐出吸出的血,无视我的怨气,自语说道:“不会感染了。”
      “我不相信贤哥哥会杀死明崇俨,更不相信他会私藏大量皂甲,准备谋叛。”抽回手,转换气氛。
      轮起身,用无关己要的语气说:“没有可信与不可信!”
      “政事我是不了解,可贤哥哥甫数岁,读书一览辄不忘,处事恰当,深受大臣佩服,父皇也很喜欢他啊!他绝不是会做出此事的那种的人。”我激动道。
      “是哪种人?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在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和权利的利诱下。”轮帮我手上药。
      会变……突然回想起为庆轮回朝设宴那晚,贤同我的对话。难道那时贤就……
      “不行,弘哥哥已经离开了我们,我不能让贤哥哥再离开。我去求求父皇、母后,让他们重新发落!”我站起身,带倒坐凳,无暇顾及,只一心想要去找父皇、母后。可奈何轮还为放开的手。
      “太平,你知道母后怎么说的吗?母后说‘身为太子,公然要反叛,天地难容。大义灭亲,理所当然,决不能赦!’你还要去找吗?”轮平淡的说。
      闻话后我颓然坐地,“没有办法了吗?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微声自语。
      “太平,没有处斩六哥只把他贬为庶民,又马上立新太子,大赦天下,已经做到极限了。如此,六哥还可以住在长安。而且六哥爱好声色犬马,这样的判决未尝对他不是一件好事。”轮扶起我,安慰道。
      轮说的很对,任何人都已经尽力了,结局也不是悲哀的。
      “放手吧!至少让我去请求送贤哥哥去长安……”我叹息。
      在我百般跪求下,母后终打破惯例答应让我在贤出宫去长安那天前去为他送行。
      被贬庶民的贤及其妻儿现都不允许再穿丝绸华服,只能着简单的布衣出宫。在宏伟的宫殿群中行进显得极为不相称,不由得想起一句话:胜者为王,败着为寇。
      我冲过去抓住贤的手臂,告诉自己不能哭,泪却不争气流下:“贤哥哥,为什么这么快就轮到你离开我?”
      “太平,从小你就喜欢问为什么,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现实就是如此,威胁是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东西;权利是一个让人可以为之疯狂的东西!”贤眼中没有从前对我的那一丝温柔,而是完全被防卫与权利冲红眼。
      我一步步后退,这是我完全不认识的贤:贤他不会冰冷残酷;贤他不会暗耍阴谋;贤他更不会伤害家人……
      贤见我惧怕后退,哑声自嘲:“你害怕我吗?这样也好。”
      “不,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贤哥哥!”我握住贤的手“永远是我喜欢的哥哥。”贤眼中明光一闪,媚眼恢复以往我熟悉的笑容,他卸下了想让我怨恨他的伪装。
      “太平,谢谢你……”贤埋下头,像一只为自己添伤口的兽。
      我知道贤谢我不仅是因为我对他说的话,更是我偷偷交放入他手中的东西。贤被贬至长安的深宫温饱不是问题,但“有钱好办事”,我将自己价值连城的手饰都交于他。如此做法虽违规,会受罚,可我心甘情愿,只要贤以后的日子能平静度过我的付出就值得。
      我放开贤的手,一一与嫂嫂门道别。
      “姑姑,我们还能见面吗?”小光顺拉拉我的衣角,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我蹲下身,抱住光顺,泪如雨下:“能,一定能。”
      “姑姑,不哭,光顺会乖的!”光顺用他的小手,胡乱帮我摸泪。“姑姑,能再听你弹一次琴吗?光顺好想听!”光顺请求我。
      “光顺,不得无礼!”贤朝光顺怒吼。小光顺哪见过自己的父亲如此凶狠,躲在我身后。
      “贤哥哥,就再让我为你们弹一曲,当作饯行吧!”我放下背后所背的琴,不顾身份,席地而坐,将琴放在膝上开始弹奏。起音,我发现自己错了。我竟然弹的是弘曾为我们饯行所吹的别曲。想停下来重新弹奏,贤摇头示意我不要……
      曲终我抬头只看见贤在宫外对我作出“珍重”的口形,宫门就被缓缓关上。
      回到宫中,紫罗告诉我有一母后身边的宫女,早已在恭候我。
      “公主,这是天后赏赐给你的手饰,请过目。”母后的宫女抱着满满一盒手饰站于我面前。
      “放下吧。”我需要静一静。
      “奴婢就放下了。”宫女放下手饰后离去。
      手饰,手饰,我盯着满满一盒金灿灿的手饰发呆,忽然会意:母后为何现在赏我手饰?她一定知道我的手饰都被拿走赠给了贤。紫罗都不知道我手饰的缺失,那么,她知道的方法只有一种可能,饯行的时候母后在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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