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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风起 ...

  •   上元元年,八月十五日,高宗追尊其祖先,以唐高祖李渊为神尧皇帝,以唐太宗李世民为文武圣皇帝。高宗自称天皇,武后称天后,改元上元,大赦天下。
      上元元年,九月初七,高宗下诏复长孙无忌官爵,陪葬昭陵,其曾孙长孙翼袭爵赵公。
      同年,十月二十七日,武后上意见十二条,高宗赞同,下诏令施行于天下。
      上元二年,三月十三日,武后祀先蚕于邙山之南。本月,高宗风眩病加重,不能听政,政事皆由武后处理。高宗欲逊位于武后,宰相郝处俊谏止。武后引文学之士于宫中著书,参决表奏,被世人称为“北门学士”。
      母后到现在还没有正式掌权,她真正掌权称帝应是在父皇去世后。父皇连连生病,也许命不久以,那母后也应快成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女皇帝了吧!母后在成为女皇前还会发生怎样的变故呢?
      甩甩头,我在思考什么啊?此时,父皇病情加重,我竟在思考他的身后事!太不孝!用力拍拍头。
      “太平,多大的人了,怎能如此蛮幢!”裴妃微笑阻止我拍头的手。
      裴妃是太子李弘的正妻。咸亨四年,令五哥于延福殿受诸司奏事后。弘也就来到我们身边,并纳裴居道之女为妃。回忆他们的备婚,计划要用白雁来进行婚礼,却时节不对,白雁已经迁移。奇迹是刚好就在苑子里捕获白雁。这下让父皇高兴非常,随口说裴妃与白雁结缘。而裴妃也相当贤良淑德,父皇与侍臣说:“东宫的事,,有裴妃,应该是不用朕担心了。”总之,父皇对这位五嫂赞赏有佳。
      看看眼前的女子,长相明丽秀艳,气质淡雅从容。的确,这样的女子才能与白雁结缘,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弘。许是我盯的时间太长,嫂嫂脸上泛起红晕,更加动人。家庭中多出这样一位出色的嫂嫂,我高兴不已。
      “太平,盯着人看是很失礼的。”嫂嫂敲我脑袋。看似很重,其实,落手很轻。这个嫂嫂也是相当疼爱我的。
      我装出一幅很痛的样子“嫂嫂,好狠心。”转而色眯眯调戏嫂嫂:“不过,嫂嫂,你真漂亮!如果太平是男孩,也会想把你娶回家。家有此娇妻,夫需何求!”
      “你那是什么眼神?太平你可是公主,做事不要……”嫂嫂又敲我的头,同上次一样,像蚊子被咬了一口,没有感觉。
      “不要那样无礼!”门口有人接住嫂嫂的话。
      “弘哥哥,好难得见到你啊!”我娇声道。
      只间房口着红丝底金湘绣公服的公子。虽脸色苍白,但双眼神采流光四溢,加上红袍相称,也显得人稍有精神。弘走入房,走进我们。他没有像以前一样高兴的抱起我,而是扶起行礼的嫂嫂,双手还紧握不放。
      我戏心起,指指自己的前额“弘哥哥,嫂嫂欺负我,看,我的脑袋都被嫂嫂敲红了!”
      “那也是你自己自找的,你嫂嫂教训你是应该的!”弘明显向着嫂嫂。
      “哦!有嫂嫂就不要妹妹,弘哥哥我看错你了!”我嘟起嘴。
      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吗?”
      “就是,你看你连嫂嫂的手都没放开!”我憋声说道。
      “是谁刚才口不则言的说:如果自己是男孩,就要强走我的妻子。所以理所当然我应该抓紧你嫂嫂喏!”弘悠然回答,仿佛那是真理。
      弘依然没有放开裴妃的手,反而裴妃红脸欲意推脱,弘却越握越紧,还单手拥她入怀。
      “太平,母后好象在找你哦!”弘加重“好象”两字。
      “羞……羞……”听出弘的语外音,有见他俩如此甜蜜,也不忍心再打挠难得偷得片刻欢的夫妻,我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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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略算来,我在李氏帝王家庭中已经生活五年。五年时间物似人非,痛并着快乐。痛是父皇一次又一次的病倒。快乐是家庭的逐渐扩大——弘、贤相继行冠礼,然后娶妻纳妾。现在独身的还有只差一年就可以行冠礼的哲,十五岁的轮以及十一岁的我。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成家立业,我不能像从前的方式与哥哥们相处,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相处。不过,至少还有一个哥哥让我缠,那就是——轮。
      轮的成长明显是后拔锥型。到论十岁时,还是一个baby face,过了十岁,他开始成熟——剑眉星目无时无刻显露出冰冷的气息,高挺鹰钩鼻充满傲气,唇薄且线条流畅,外加他不喜言笑,更称得他冷酷至极。私下听宫女谈论我几个哥哥外貌,她们说:弘沉稳微气色疲惫;贤美丽却太过娇媚;哲强健但只会傻笑,惟有轮,才是真正的皇子长相与气质。不由得感叹,我当年的眼光果然很有远见。
      “冰山哥哥,今天有何指教?”我百无聊赖的挑着灯心。不用看都知道,轮的眼神此时必可以冰冷得冻僵人。
      轮严声相向:“没,没什么,只是想过来瞧瞧你。”
      “瞧我?这么晚只为了瞧我,轮哥哥你真关心我啊!”我跳起来,在轮脸上啵一下。轮受宠若惊,脸变得红通通的。
      “哈……哈……妹妹亲你一下脸红成这样,看来哥哥你真是少见女色啊!”我的奸计得逞,不忘落井下石。
      轮会意,忙用袖擦去脸上的红唇印,面色尴尬。看他如此,我的笑声又提高几度。
      轮甩袖准备离去:“本想与你谈谈正事,你却耍哥哥玩,不说也罢。”
      正事?轮总能抓住我的缺点——好奇心特强,大做文章。
      “是太平不对,哥哥不要走嘛!”我抓住轮的衣角,求轮留下。
      冰山脸上竟也可以绽开笑容,那笑坏坏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太平很荣幸,因为惟有我才可以让轮轻易“欢笑”。
      “母后不大喜欢五哥。”轮突然飘出一句。
      “别说笑了!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最多是偏爱其中一个罢了。你不是因母后偏爱我,吃醋吧?”我讽刺轮,但也是我的真实想法。
      “谁吃你醋了!别自以为事。还有我说的是正事,不要老偏移话题好不好?”轮罗嗦起来很烦人。
      “正事是吧!我觉得不可能。弘哥哥天资聪慧,处世重礼,又忧国忧民,母后怎就不喜欢他呢?”我还说掉一个“天生丽质”。
      轮正色道:“也正是如此,五哥太有‘妇人之仁’之嫌。前不久五哥放出以前开罪过母后的萧淑妃的一直囚禁在宫中的两个女儿——义阳公主与宣城公主。还同情她们年过二十还未结婚,便请求让两位姐姐能够结婚。父皇到是无所谓,可却触怒母后。母后便随便将义阳公主与宣城公主许配给侍卫。也因此母后开始不喜欢五哥!”
      想想将要发生的历史,母后能登上皇位,必有她的手段。用李宸的话:自古哪个帝王手上不是沾满血的,不是踩着别人的尸体前进,亲人又算什么,旗子罢了。推测下来,母后不喜欢五哥也不是不无可能。
      “母后只是不喜欢弘哥哥的‘感情泛滥’吧。没关系。至少父皇挺喜欢五哥为人处世。”我解释。
      “‘感情泛滥’?”轮仰仰剑眉。“你写文作诗一塌糊涂,希奇古怪的词汇到是有不少,犹如你的人。”轮阴笑。
      “谢谢,冰山哥哥的赞美!”犹如我的人?管他是褒是贬,我受用就行。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早点休息,不许把我今天说的话传出去,听到没有!”轮厉声警告,不等我回答起身离开。
      “不让我说就别告诉我!”我朝轮的背影奴奴嘴,细声说道。“好的,我不会宣扬的。”我大声喊,不宣扬不代表不说。
      轮离开后,我继续百无聊赖的挑着灯心。怎就觉得轮的话里有话,而我又安不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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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的话,我最终没有说出去。想是想,做是做,我知道说出去的后果。
      上元一年,四月十五日。
      俗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右眼跳了好几天,却无事发生。是俗话没科学性,还是在蓄积力量猛烈爆发出来。我这在诅咒自己啊!
      紫罗神色焦急,跑进房内:“公主,公主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不好好的在吗?还是我怎么对你不好了?”不仅我在诅咒自己,就连紫罗都诅咒我。
      “不……不是您不好。是……是太子。太……太子暴卒了!”紫罗上气不接下气。
      “紫罗,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一直和宫女门相处不错,她们大多不在害怕我,还时不时与我开玩笑。
      “她不是在开玩笑!”不知何时轮来到房内。
      “什么?”我跳起来,抓住轮的衣领,咆哮道。
      轮一字一句、吐词清晰的对我说:“五哥他在陪同父皇、母后前去合璧宫路上暴卒了。”
      “你们合起来骗我对不对?我不会受骗的。五哥好好的人,怎会突然死去。”我放开轮,转身,对他摆摆手。
      轮愤怒的掰过我,使我面向他:“我永远不会骗你,更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你!”
      我抬眼看轮面露怒色,却有说不出的悲伤蕴涵其中。紫罗没有骗我,轮没有骗我。那么,弘哥哥……弘哥哥真的暴卒了。瞬间悲伤涌现而出,泪流满面,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睁开眼,我在轮的怀中,他还用手掐着我的人中。见我醒来,轮紧紧抱住我的头。
      “哭吧!哭吧!把悲伤都发泄出来!”我在轮怀中泪流不止,双手在他背后紧紧抓住衣料,却发不出声音。轮头在我颈窝间,股股炽热的液体顺着我的颈项流入衣内。
      明明是我右眼在跳,灾难为什么不发生在我身上。弘有什么错?他才二十三岁,正是盛年之时;他才结婚一年,正是夫妻恩爱之期……上天为什么要如此薄待他?
      泪流干了,感觉哭出来的快要是血。轮拍拍我后背帮我顺气,示意我们应该前去弘那,看看情况,等待发落。轮脸上没有了泪痕,一如冰冷高傲的他,惟有微红的眼角透露出他哭过的事实。
      准备出门,发现自己穿的竟是大红色的衣裙,格外刺眼。
      “紫罗,帮我拿身丧服。没有的话,至少给我换身素衣!”想把衣结解开,怎样都解不开。最后,用力撕扯自己的衣服。
      轮抓住我的手腕:“会弄伤手的。”帮我将衣结解开,转身出门,把门带上……
      速速敢到弘的寝宫,贤、哲一脸哀伤的站在弘所躺的床边,他俩没有了灵魂,只是呆站在那。
      我冲过去,扒开贤、哲,手颤抖的抚上弘毫无血色的脸庞。弘双眼禁闭,长长的眼睫在脸上落下扇型的影子,同样毫无血色的嘴角微微上扬。弘的脸总是很苍白,他是不是只是睡着了!我将手伸到他鼻下,没有气息……
      “太平。”轮拉起我。
      “我没事,父皇、母后和嫂嫂呢?”我再没有流泪,反而一脸平静。
      “父皇过度悲伤再次昏倒由母后陪同,以送寝宫。嫂子在后厅,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言未发……太平,你去看看她吧。”贤回神,黯然道。
      来到后厅,嫂嫂早以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登上发呆。
      “嫂嫂……嫂嫂……”我推揽着嫂嫂,她没有反应。无论我怎样喊叫,嫂嫂只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别处,沉溺于自己的世界。
      “啪”“啪”我重重扇了嫂嫂两巴掌,她才缓缓的抬起头看我。
      “哭出来!哭出来!把悲伤都发泄出来!”我不会安慰,只是重复轮曾对我说的话。
      嫂嫂扑向我腰间,用力抱住我。双肩剧烈颤抖,殿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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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二年,五月初五,高宗追谥太子李弘为“孝敬皇帝”,以皇帝之礼举行后事,修建恭陵将之安葬。
      弘哥哥死后七日,贤、哲、轮以及我不约而同来到离京师长安到东都的前一晚,弘城邀我们,为我们饯行的地方。
      “宫中的传言听说了吗?”碾子车中只有我和轮,他在中问我。
      “听说了!不过,终是流言,我不相信是母后所为,毕竟弘哥哥是母后的亲身骨肉。”我感叹到。
      “是不相信,还是不愿相信?”轮继续问我。
      “不知道,你呢?”我把问题推回他。
      “我也不知道!”轮犹豫回答。
      我不愿多想,随后一直未有交谈……
      “五哥这一回分别,没有为我们吹笛。”哲对月而叹。
      贤站在弘曾经斜靠过的门栏前,抚摩着门栏,若有所思:“太平,还记得五哥那晚吹的曲吗?我们合奏一曲吧。”贤提议。
      我抱出古琴,放在桌上弹奏。贤从怀中拿出笛与我同奏。弘哥哥,这次换我们为你送行。
      曲罢,我看看贤手中的笛。“这……这是……”我惊呼。
      “是五哥的笛。他知道我喜欢音律,便将它赠于我。”
      “真好啊!弘哥哥还给你留下了东西。而对我们他连一句话都没留下……”我伸手欲拿过贤手中的笛。贤却宝贝不已,不肯放手,我惟有用强。最终,笛入我手。横笛,我有再一次吹起乐曲。
      轮平静问我:“太平,你……你何时学会吹笛?是五哥教的吗?”到是贤、哲一脸震惊。
      “五哥生前哪有时间教我。再说,我也没说过我不会啊!”我放下笛回答轮。
      哲没有笑容,满脸愁容:“太平,接着吹笛吧。你吹得很好。”
      我接着吹笛。曲罢我重头开始吹,曲再罢我又再重头开始吹。一遍一遍重复循环的吹。直到我双眼被泪模糊,嘴角都吹到酸麻,不得已才停止。
      在我吹笛的同时,贤、哲、轮三人沉默的喝着酒,听着我的笛声。
      “太平,你口干渴了吧?来,喝一杯酒。”哲斟酒递给我。
      我准备接杯,同时有两只手盖在杯上,挡住我。贤和轮都对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能喝。有什么关系呢?到这时候,我不必再在乎什么。挠过他们的手,我举杯一饮而尽。然后,叫哲再满上。
      “太平……”轮叫出声。我未理会继续一杯接一杯的喝。
      “借酒消愁,愁更愁。”我隐约间看见在花园中伸臂救我面露焦色的弘;看见告诉我谁是李绩是一脸敬佩的弘;看见日夜操劳忧国忧民疲惫不已的弘;看见穿着新郎服春风得意的弘;看见与嫂嫂相亲相爱甜蜜的弘;看见面色苍白如睡着般的弘;看见……
      弘哥哥,再见了,愿你在那一个世界一切都好……
      上元二年,六月初五,高宗立雍王李贤为太子,大赦天下。八月十九日,葬太子李弘于河偃师恭陵,高宗亲撰《孝敬皇帝睿德纪》。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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