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49、逃至林城

　　岸边，唐少和萧梁骑马驻足，少倾，便有一队骑兵沿河追着我们。他们这是要确保我们死！

　　明澈紧紧拉住我的手，以防我们被水冲散。冰凉的水呛进口中，我只能保持自己不沉底。前面先跳下去的，已经不见了好几人。
　　“阿络撑住”明澈将我拽到怀里，我瞬间轻松了不少，他的身子却往下又沉了沉。
　　“阿澈，我没事，你拉着我就行。”
　　明澈摇摇头，忽然他神色一凛，用力抱紧我，一把护住了我的头。砰的一声，明澈重重撞上了礁石，而我只是胳膊被擦伤。
　　“阿澈~”我惊的已经不会言语，紧紧扶住闭上眼的明澈，防止他沉入水底。
　　半晌，明澈睁开眼，笑了下，“没事，死不了。”说完便晕了过去。

　　牛正他们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我的胳膊僵硬的很，再这样下去，早晚我们两个人都得死。岸边的追兵早已被甩在后面没了踪影。

　　不行，必须上岸。前面的水流处有几块岩石，我护好明澈，便任由自己往那里撞过去。骨头差点被撞散，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过，我们俩终于没有被水再次冲走。我用力拖着明澈，扶着岩石，一点点往岸边挪去。

　　终于，上了岸。浑身疼的已经散了架，可是必须爬起来。我心中喊着号子，终于踉跄着站了起来。将明澈拖到一处茂密树丛中，我顺着原路将痕迹一点点小心抹掉。

　　做完这一切，回到明澈身边，我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再也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起身一看，才发现自己孤身一人在一个小山洞中。我的湿衣服被挂在一边。低头一看，老脸瞬间通红，我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

　　明澈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旋即将衣服里的野果倒出来，“阿络，吃点果子。”
　　“你的伤怎么样？”
　　“皮外伤不碍事。”他坐下来拿起一颗野果，慢慢嚼起来。
　　他神色落寞，显然还没从兵败的打击中缓过来。三千骑兵最后只活了我们几人，确实让人难以接受。尤其是，他是大齐的常胜将军。

　　我默默拿着果子嚼起来，不知道该做什么来抚平他的心伤。

　　如歌和牛正找到我们已是三天之后。这三天里唐少和萧梁手下的骑兵出现过一次，被我们躲了过去。牛正那里最后剩下四人，剩下的人要么被水冲走，要么被骑兵发现猎杀。

　　如歌因给孟聿之传递消息，躲过一场恶战。消息已经传递出去，如歌让孟聿之火速赶来凌源东南面的林城，我们的援军就在那等着。

　　林城与凌源城相隔不远，我们到那之时已是两日后。林城上下一派安宁，丝毫没被刚起的硝烟影响。我实在觉得奇怪，偷偷拉了几个妇人聊天，这才知道，城里压根就没听过凌源城叛乱的事。而我们的后援大军进城后，也是吃吃喝喝，全然没有一定紧张的样子。

　　我紧紧跟在明澈身后，往太守府行进。
　　林城并没有和它的名字一样繁盛，反而是破败的很，太守府倒还好，却也只是一般府邸而已。
　　守城的太守叫严宽，毫无战斗经验，据说是高健的远房亲戚，贴了高健的关系，才能在这边陲小城当个太守。严太守很会享受，据说府内小妾就有十五房。

　　在太守府中休整了半天，终于觉得困乏少了一点。
　　太守府的大厅中，明澈正在与援军将领孔翎对峙。
　　明澈怒道：“陛下有令，援军要在我骑兵之后两日内到达，可是你们延误了多少时日？！”
　　孔翎抱歉赔笑道：“将军息怒，实在是因为粮草耽搁了。等我回去，一定严办李朝远。”
　　“耽误军机的应是魏宪才对。”
　　“将军有所不知，行军所需粮草李朝远临近出发之时都未备齐。魏宪是临危受命，虽然耽搁了，但是罪不在他啊。”

　　明澈压住怒意问：“援军明明说会派两万，为何如今成了一万？”
　　孔翎奇道：“手下不知啊。这调军手令在此，您请过目。”
　　明澈拿过黑色绢布，看了两眼，额上就青筋暴出，“滚出去！”

　　孔翎哈着腰立即出去了。我从侧门进来，握住明澈的手，“为什么援军只有一万？”
　　明澈呼出一口浊气，解释道：“援军是从中部吴楚调来，那里陛下曾经呆过一段时日，所以对将领信任的很。只是，他没想到高健的手伸的那么长，竟然可以做手脚。孔翎应该就是高健的人。”
　　那么，我们此战危矣。孔翎若想捣乱，轻而易举，毕竟援军多是他的旧部。高健将这样一群吃喝为上，没有上过战场的兵蛋子派过来，就是想拖垮明澈。

　　理了理明澈的领子，窝进他的怀中，呼吸着他清凉的声音：
　　“我马上密信陛下~”
　　“恩。”
　　明澈忽地揉揉我的脑袋，温声道：“是不是累了？”
　　“陛下为何还不除掉高健，此人太碍事。”我嘟囔着，使劲蹭蹭明澈的胸口。

　　“陛下并非昏庸之辈，他已布局多年，快了。只是万没想到，会在前线让高健钻了空子。呼~不知道我们能否挺过去。”
　　我抬起头，“别担心，会有办法的。食髓蛊数量有限，他们没有那么快攻过来。”
　　明澈刮了刮我的鼻子，叹气道：“但愿如此，来看看这。”
　　明澈指着厅中的地图，那上面有处城池，它凌源城不近，也不挨着其他城池，但是它的周遭却是高山连绵、无法通车。
　　“这就是林城。其他城池离这里少说也有半个月的距离。通往下座城池的路上多沙地，草稀水少，若想继续往东行进，只能在林城补给。所以，林城必须守住。”

　　我闭了眼，窝在明澈怀中，不愿去想。战乱，真让人厌倦。

　　明澈开始查看军务的第一日，城楼上便响起了号角，敌人来了。
　　唐少和萧梁怎么会如此快就攻到林城？莫不是其他的敌人？

　　城楼下，一半蛊人一半骑兵，领兵的赫然是唐少和萧梁。只是这次的蛊人和骑兵加起来也就五千人左右。
　　唐少带着面具，说出的话阴狠毒辣：“明将军果然逃到这来了，怎么样，敢不敢同我的军队再战一次？”

　　孔翎站在明澈的身边，闻言讶异地看向明澈：“将军，你败了？！怪不得没看见那三千骑，我还当他们去执行任务了，原来是没了。啧啧，咦，那个人怎么这么像熊运那厮？难道他也变成蛊人了？”
　　明澈漠然不语，可是捂住佩剑的手青筋暴出。
　　“胜败乃兵家常事，孔副将的言辞未免不当。”我怒道。
　　孔翎嗤道：“沈姑娘此言差矣，胜负是常事，但是败的这么彻底却是少见。”
　　牛正气哼哼，吼道：“有本事你去把那些蛊人的脑袋给老子端上来！”
　　孔翎道：“呵呵，你们别不信，就这五千兵，我孔翎还不放在心上。来人，即刻随我出城迎战！”孔翎高手一挥，即刻带着人下楼出城迎战了。
　　“你立军威的时候快到了。”我朝明澈说，“这个孔翎就是个废物。”
　　明澈拧着眉，默然不语。

　　孔翎骑着黑马，领着一群人摆了个花阵，绞杀过去。这次的蛊人似乎没那么英勇，被砍杀了不少。萧梁一看形势不好，赶紧招呼骑兵往回撤。
　　小胜的孔翎招呼着继续追赶萧梁他们。牛正大吼回军，可惜孔翎根本不听。他连明澈的命令都不听，更何况牛正的。

　　明澈骑马追了出去，可是大部分人都随孔翎追军功去了，根本没拦下多少人。
　　不消片刻，出去的大军开始往回逃命，他们的身后追来骑着马的蛊人。这些蛊人个个伸手不凡，更能弯弓搭箭。很快，我们被胜利冲昏头的士兵尝到了血的代价。

　　蛊人越来越多，远比刚才见到的多，显然是埋伏在前方。
　　“快快回城！”孔翎的话语未落，一支利箭已经穿透他的胸膛。

　　赶过来的明澈大喊道：“所有人分散回撤，不要跑直线！”
　　士兵们反应过来，纷纷散开往回跑。这样一来，战马上搭箭的蛊人反应慢了许多。

　　我们持剑拦住蛊人，见一个杀一个，眼前只有漫天的血迹。
　　唐少和萧梁站在远处观战，仿佛在看困兽。
　　眼看着蛊人越来越多，我们只能边杀边撤。好不容易撤回城内，累的已经快要虚脱。

　　这次贸然出击，来的及退回的只有两千兵力，剩下的皆被俘虏。
　　城楼下，唐少放话道：“你们的人到我手里一个，蛊人就会增加两个，真是感谢各位。好了，咱们明天再会。”

　　看着退走的唐少和萧梁，明澈的脸色铁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