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48、惨败

　　冰冷的护城河边，明澈沉默一刻，终于决定，“我们马上回军营，找到其他人。”
　　看着我犹豫，明澈叹息道：“他们个个武功都比你高，未必脱不了困。”
　　知道明澈是在安慰我，虽然心中难受的紧，却只能跟着他往回赶去。

　　当我们找到军队隐匿的树林时，熊运那里已经炸开了锅。他被一堆人围着，要求攻城。熊运浓眉紧锁，坐在那里就是不发话。
　　我和明澈找到他们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熊运看到明澈回来了，兴奋地跳了起来，“将军你终于回来了，这帮兔崽子非让老子攻城！”
　　“将军回来了！”

　　明澈在将领们的簇拥下，坐在树墩上，神色间有些疲惫，让人心疼。
　　“凌源城出大事了，现在还不能攻城。熊运，后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熊运拧着浓眉，张口骂道：“奶奶的，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援军本该今日就到这，谁知道他们说粮草未齐，路上一直在等粮草。他们此时才到林城。从林城到这还要有三日的功夫。”

　　明澈问道：“那里负责粮草的是谁？”
　　“原本是李朝远，他曾在北大营干过一阵子粮草，人也可信。后来听说援军出发前，他病了，连床都起不来。这差事临时派给了一个叫魏宪的人。听说这人还是卫国公举荐的，没想到这么不中用。”熊运抱怨着，我一听便知道了缘由。

　　我说道：“卫础就是唐少，卫国公看来和唐门关系匪浅。”
　　明澈点头道：“是我大意了，没想到唐门已经渗透至厮。眼下只能先等等牛正他们。”

　　明澈刚说完，便有人喊道牛正回来了。我跑过去一看，牛正和如歌一起往这边走来。只是两人浑身沾满了血腥，身上刀口林立，也不知道血是自己的还是别的，狼狈至极。

　　“如歌！”我赶紧扶住如歌，她累的倒在我身上，虚弱的很。
　　牛正也好不了哪去。将两人细细诊断一番，军医才道是内力消耗过快所致。其他的都是皮外伤，并不致命。
　　心里着实松了口气。我拿着帕子，蘸了温水给如歌仔细净了面。她闭着眼，已经睡去。

　　其他人没有回来。一时间，林子里静静的，只有让人烦闷的伤心。

　　牛正体力要好些，他略一修整，便将凌源城里他们遇到的事说了个大概。偌大的壮汉，说起城里发生的事，却忍不住悲恸了起来。
　　他和手下本来在城墙上试探机关，最后还真被他们找到了漏子进了城。刚好这时明澈派去的人也找到了他，他们就一起往城里查探。谁知道进去没多久，忽然跑出来很多人。看打扮就是城里的百姓。这些百姓人人都拿着兵器，二话不说冲他们砍过来。这些百姓的像都是学过功夫一样，个个身手不错。他们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这些都是百姓，当然不能杀。可是不杀的话，这些百姓就会杀了他们。

　　他们十人渐渐招架不住了，最后牛正一咬牙，下了杀令。诡异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他们明明砍伤了那些人，可是那些人却不知道疼，仍然不要命地进攻，直到他们的脑袋被砍下来，身子才停止了进攻。
　　牛正他们那动静太大，引来了城里的侍卫。那群人一上来就是暗器，他们的人瞬间折损了两个。这些侍卫比起那些百姓厉害的多，他们浴血奋战最后就逃出来了他自己。

　　牛正逃出来的路上，遇到了同样侥幸逃出来的如歌。两人这才结伴回来了。

　　明澈闭上眼，长叹一声，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坚毅，“熊运，即刻取我的笔墨，我要写信。”
　　苍鹰划过天际，直奔健康而去。

　　忽然记起我和明澈被袭击时，周围似乎有笛音。
　　“牛统领，你们被袭击时周围是否有笛音传来？”
　　牛正愣了愣，“好像是有，和知了叫似的，当时我还奇怪呢。”
　　我有些疑惑，“吹笛的人可以一次控制几人？有那么多百姓，难道吹笛人也要成千上百不成？”

　　在座的对蛊虫一事都不是很了解，即使是明澈也仅仅知道百姓们脑袋里寄居了蛊虫而已。

　　身后传来如歌的声音：“控蛊师很少也珍贵。但是食髓蛊却不需要控蛊师直接控制。只要控蛊师将控蛊笛音传授下去，普通人也能做到。但是，吹奏控蛊笛声的人必须在蛊虫百里范围内。”

　　如歌脸色有些苍白，我扶她坐下，继续问道：“那么，我们只要杀了控蛊的人是不是就可以解围？”
　　如歌答道：“控蛊者非常重要，他们通常不会暴露，所以我们要找他们也很难。”
　　牛正问道：“姑娘对这控蛊术如此了解，可有办法可以胜敌？”
　　如歌摇摇头，“我先前跟着主子云游过，曾经见识过食髓蛊。”
　　牛正一听，当即兴奋地问道：“你家主子可有办法？”
　　如歌想了想，点头道：“我家主子精通药理，蛊与药原本就有相通之处，或许他有办法。但是，他现在离我们很远。”
　　牛正急道：“将军，这怎么办？”

　　如歌说的自然是孟聿之。明澈抬眸看向我，我浅笑着朝他眨了眨眼。明澈会心一笑，当即说道：“如歌姑娘，还请即刻传信给孟兄，此事事关千万百姓，请他火速赶来。”
　　如歌也不含糊，当即离开去最近的镇上传递消息了。如歌和孟聿之之间，一直有特殊的联络通道，不是借助飞鹰，而是借助特点的地点和密语。

　　中午，太阳正盛，躲在林中的兵士们大多散落在树荫下歇息。等援军一来，将会进行攻城。
　　明澈和将领们围在一起，商讨攻城的策略。我呆在树荫下，安静地体会着如歌刚才教的心法。
　　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飘落，也不知是谁弄破了皮肤。
　　突然，哨兵吹响了警戒号角，我连忙起身。周围的兵士已经一切就绪，做好战斗准备了。
　　明澈吩咐我，来到我身侧，沉声道：“萧梁和唐少驱赶万人军队，往我们这来了。”

　　“万人？怎么会这么多？”
　　“咱们看到的只是其中一个仓库，定然还有其他人。凌源城的百姓有五千人，除却孩童和老弱，剩下的人只要一复制就是双倍兵力。”
　　明澈安排几人保护在我身侧，自己跟着兵士一起，冲出树林，到了最前线。

　　树林外不远的地方，唐少和萧梁骑着马款款走来，他们身侧是毫无意识的百姓。这群人中，还有个骑马的女子颇引人注目。定睛一看，正是绾娇。

　　一深一浅的笛声想起，百姓们举着刀冲了过来。
　　熊运有些怵，“将军，这些都是百姓啊。”
　　明澈面无表情高声道：“兄弟们，待会杀上去。这些百姓的脑髓已经被蛊虫吸食，成了受人控制的蛊人，他们其实都是死人了。可是那些骑在马上的人，却不让他们入土为安，反而借助他们的尸体作祟。这些都是我们大齐曾经的子民，你们难道能看着这群怪物再去践踏我们的亲人吗？！”
　　“不能！”
　　“我们冲，杀光这群怪物，保卫大齐！”
　　“保卫大齐！”
　　骑兵们的呼声响彻天地，震的林中鸟儿乱飞。

　　尘土飞扬中，战争开始了。
　　明澈和士兵们个个骁勇善战，将蛊人们砍的东倒西歪。可是蛊人们很快站起来，继续进攻。
　　明澈马上下令-砍头部，被击毙的蛊人终于不再站起来。士兵们越战越勇，被杀的蛊人越来越多。
　　马背上的萧梁手忽然扬起，接着蛊人们的进攻变得规律起来。他们几人一组一起围攻一个兵士，我们的人少，而蛊人却有那么多，长此下去士兵们会累垮的。

　　我抽出身边护卫的刀，扬声道：“我们去帮忙！他们要是输了，我们也活不了！”
　　护我的几人一听，当即抡着刀和我一起冲向了战场。

　　鲜血染红了双手，拿刀的手渐渐变得麻木，嗓子喊的沙哑，可是那些双目空洞的人却还是那么多。我们的人被杀的不多，被捕的却很多，就连熊运也被捕了。渐渐地，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靠在一起，挡着不断扑上来的蛊人，已经筋疲力尽。

　　汗水混着鲜血从脸上淌下来，干涸的嘴唇已经闭不上了。正当我们几近崩溃时，笛声停了，蛊人停止了进攻。
　　唐少冷笑喝道：“放下刀吧，爷直接赏你们食髓蛊吃。”
　　明澈怒道：“卫础你个败类！你对的起卫国府上下吗？”
　　唐少哼道：“本少借他们的地方用，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既然这么多废话，就让你亲眼见识见识。萧梁，喂蛊虫！”

　　萧梁一声令下，就有数人拿着小篓站到被俘的大齐士兵跟前。他们拿锥刺了下士兵的眉心，待出血时，直接将小篓打开。一对小虫扑进眉心，顺着血迹钻了进去。士兵们开始不停撞击头部，撕心裂肺的叫声听起来毛骨悚然。熊运在人堆里开始骂街，被萧梁一针刺中眉心，接着蛊虫爬入他的脑中，他疼的抽搐起来。

　　变态！明澈恨红了眼，一跃而起，杀向唐少。唐少身边的护卫挡住了明澈的进攻，明澈退回来时，更多人围向了我们。今日之战，我们败的竟如此惨烈。
　　牛正悄悄挪到我身侧，“沈姑娘，现下我们只能逃了。待会咱们往西侧靠，那里是断崖，下面有条河，跳下去说不准还能活着。将军是个执拗性子，恐怕不会逃，你想想办法，不能让他在这送死。”
　　牛正说的没错，我们再不逃只能死在这。我点点头，将仅剩的一□□给他，“用这个火药断后。”

　　我们边打边往西边退，有几个坚持不住的，拔腿就往崖边跑。听着扑通扑通的落水声，明澈的脸色铁青。

　　“哈哈，一代名将手下的士兵竟然贪生怕死，啧啧，真的让人大开眼界。柳枝，别跟着他了，跟着我吧，待我登基之时，定许你为后。”唐少朝我伸出了手。

　　我紧紧拉住明澈的手，高声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你这种人本姑娘不屑为伍。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真的有九五之尊的命吗？！”

　　“哼，你们现在已经是我的手下败将，还有什么资格置喙。你不愿为后，有一大帮女人等着。来，将他们围起来，活捉，我要让他们好好尝尝失败的滋味。”唐少一声令下，便有蛊人逼来。

　　我朝牛正使个眼色，拉着明澈就往河边跑。身后响起轰隆隆的爆炸声，明澈瞬间挣脱了我的手，“我不走，我要战死在这！”

　　牛正他们已经奔过来，我冲他点点头，他当即领着剩下的十几个士兵往河里跳去。
　　“你不走，我也不走。女人被捕是什么下场，阿澈你可知道？”我眼中喊着泪水，继续劝道：“你是我心中的英雄，难道因为一次的失败就怕了吗？”

　　眼见着蛊人快追过来了，明澈终于拉着我往前狂奔起来。
　　扑通~我一跳进水里，就有些后悔了。这河急的很，两边有很多礁石，估计不等唐少他们抓到我们，我们就已经被撞晕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