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39、报仇

　　我回转身，正对上萧梁轻笑的双眸，“传言沈家嫡女沈络，容貌虽可一观，然腹中无甚才华，粗鲁愚钝，号称“空空”，如今看来，传言果然是传言，信不得。”

　　我答道：“沈络只是小聪明，却是比不上萧公子深谋远虑。你引陈罗儿入宫，骗她配合你上演了一出人皮灯案，目的可不是那么简单。”
　　萧梁摆摆手指，“不是骗。她不是得到想要的了嘛？互惠互利而已，正如你我。”

　　我始终不敢相信萧梁就是背后的黑手，可是事实摆在跟前，由不得不信。
　　“你本来想借诬陷莲嫔之机，搅乱人心，谁知莲嫔已经病入膏肓，根本无法配合你演戏。于是，你便引陈罗儿来宫，让她冒充莲嫔。人皮灯本是你们自导自演，想要升在柒乌宫，谁知明澈发现了，在最后一刻将灯悉数扯到了云妃的宫殿。他此举虽有违你们初心，却对结果造不成什么影响，反而更加真实。”我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做了那么多，想要的无非是荆老将军与高玮心生嫌隙。”
　　萧梁点点头，“分析的不错，的确如此。我能给陈罗儿想要的东西，自然也能给你想要的东西。在别人眼里的困难，在我这里统统不存在。”

　　萧梁的自信仿佛与生俱来，我疑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想动西南的兵权？”
　　萧梁哼笑道：“沈络，你关心的太多了。与其挂心我，不如快点告诉我沈柔说了什么，你我也好早日得到各自想要的。”
　　料想从萧梁这也探不得什么消息，我答道：“沈柔说沈谦在高廉的府中。”
　　高廉一直唯高健马首是瞻，高健对沈柔一直维护有加，说不准沈谦真的在高廉府中。

　　“高廉？哼，是真是假倒也无妨，她总归是给了点线索，剩下的我会去查。你放心，高健和明义安这段时间都焦头烂额，没心思管沈柔。你的仇想怎么报就怎么报，不过，别弄死她，她还有用。沈大小姐，咱们下个月见。”萧梁纵身一跳，消失在宫墙外。

　　抬脚踹了沈柔几下，方解了我心中一些怨气。努力压住呼吸，我取出解药给她喂了进去。思索再三，我又从袖中掏出另外一味药给她喂了进去。
　　待灵越过来，沈柔依旧没醒。我吩咐灵越将沈柔安顿在偏殿，便一个人回了房中。

　　蔷薇的香气在身边若隐若现，那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萧梁一身黑衣鬼魅般出现在我的梳妆镜前，他换了一种声音说话，我方知那日从明义安手中救下我的是他。他直直地看着我，笑道：“沈络，果然是你。”
　　当时的震惊无以复加，我知道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我和沈家，却没想到第一个识破我的会是素未谋面的他。后来，左思右想方知他当时应是在诈我，而我轻易露了底细。

　　他说会帮我报仇，帮我报复沈柔，找到沈谦，而条件除了双龙玉佩归他所有，我还要帮他取得一样东西-一本书。这本书就在高玮的书房中，只是那个藏书的地方高玮并不知道。

　　双龙玉佩与我本就无多大用处，况且传言的宝藏根本没有。若能借用他的力量，我的报仇之路将会容易许多。至于那书，更是简单。御书房防卫甚重，可我是高玮的宠妃，能自由出入。

　　于是，我和萧梁成了一条线上的朋友。他果然信守承诺，早早地就安排人散布谣言，说高健和沈柔不清不白。等高健和他的王妃来宫中时，我稍一点拨，高健的王妃便入了套。加之高健的一支私军被人举报到了高玮那，高健就更不敢忤逆高玮的意思。否则，沈柔断不会如此轻易落到我的手里。

　　揉揉有些疼的额头，门外灵越走了进来。
　　“娘娘，沈夫人已经醒了，但是好像伤了身子，不能下地。”她小心翼翼地回禀着，低着头不敢看我。
　　这样的我，大概是吓着她了。
　　“沈夫人只是累了，休息上一段时日便好了。你上心照顾就是，不要让她伤了自己。到了时间，永安王自会派人来接她。”我摆摆手，示意她出去。
　　灵越恭顺地往外退去。
　　听话的人就是好，省的浪费心力，蝉衣那丫头还是不适合呆在宫里。
　　“灵越”我叫住她，说道：“给蝉衣收拾收拾，让她出宫将养身体吧。”
　　灵越诧异地抬起头，转瞬又低下。

　　很快，蝉衣便来寻我了。她不哭不闹，同我道了声别，便背着包走了。
　　我和她游遍天下的梦，怕是永远也不会实现了。
　　晚上，孤月挂枯枝，甚是冷清。灵越搀着我，慢慢走到沈柔房中。

　　清冷的月辉铺满青石地面，黯淡的灯光投在窗上，更显萧瑟。让灵越守在院门口，我独自一人往沈柔房中走去。推开房门，近处黯淡的灯光呼啦几下便灭了。月光下，我的影子被拉的好长。
　　沈柔回过头来，看到我的那一刻，双目迸出，喉咙嗬嗬几声，声音低沉：“你个毒妇，你给我吃了什么？！”
　　静静地欣赏着她的无望、愤恨，心里有些可惜，要是明澈能看到她此时的样子就好了。

　　“不知道，大概是种毒药吧，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
　　我慢慢跺到她的身边，就是这个女人毁了我的一生。我一直想报仇，却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报，也不晓得该拿她怎么办。直到她如此低贱地在我面前，我才猛然觉得过往的自己有多心慈手软。也许，那时的我只是不想让孟聿之知道，我的心到底可以有多狠。

　　“你你要是敢碰我，王爷不会放过你的！”沈柔僵直了脖子，脸部有些扭曲。
　　她的脸上还有我划的那道伤。萧梁说，不弄死她就行。
　　“你的那个王爷，不过是看在你是沈谦女儿的份上，才护的你。如今，他自身难保，是不会再管你了。至于明澈嘛，我毁了你的脸，他还会再看你一眼吗？奥，对了，还有明义安，他看到你这个样子，还会喜欢你嘛？”

　　“你个贱妇，我要杀了你！”沈柔张牙舞爪，只可惜她胳膊抬起来绵软无力。
　　我慢慢抽出头上的簪子，笑着走过去，一下一下在她的脸上划来划去。
　　她拼命闪躲却还在原地，那种绝望和我当年的心情，应该很像吧。那张白净的脸上，很快便多了些弯弯曲曲的划痕。血渍溢出来，她的脸有些模糊了。她低声尖叫着，最后拼了命地抓向我。
　　不自量力。我已经足够仁慈，只划花了她的脸。那些伤只是表伤而已。

　　胳膊有些凉，低头一看，沈柔扯烂了我的袖子。透明的肌肉，白白的骨头就这样暴露在月光下。
　　沈柔大叫着，“鬼啊，不，怪物，你是怪物！”
　　我嘲讽地看着她，“对，我就是怪物。你知道了这么多，付出这么点代价也值了。”
　　沈柔惊恐地看着我，忽然哆嗦着指向我，“沈络，你是沈络！”
　　温柔地笑着，我问道：“阿柔~你怎么知道？”
　　“啊~”沈柔昏死了过去。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哑药，灌进了沈柔的口中。从此，她便是废人一个。我要让她和我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幸福快乐，自己却只能做个旁观者。

　　拍拍手，找了件衣服换上，我便出了房门。灵越瑟缩着呆在门口，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问道：“刚才你都看见了？”
　　灵越拨浪鼓似地摇头，“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灵越~你想要什么？说出来吧。”我拢着袖子，抬头望向那轮清冷的月。

　　灵越沉默了一息，抬起头，眼神坚定，“奴婢家中有一幼弟，寄宿叔伯家，孤苦无依。奴婢所求别无其他，只希望幼弟安好，不再寄人篱下。若幼弟能安好无忧，奴婢万死也愿意。”

　　低下头，看着脚上沾上的血点，我轻声应道：“好。我会给你足够的银钱，也会派人去保护你的幼弟。待我离开此地时，定会将你安排妥当。不过，你也知道，我要的是一个完全忠心听话的人。”

　　灵越跪下磕头道：“奴婢定按娘娘吩咐。”
　　“恩，沈夫人近来有些怕吵，要求自己在这呆着。你把这锁起来吧，一日一餐你亲自来送。有什么事不必硬抗，告诉我便是。”

　　“奴婢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