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29、双龙玉佩

　　这一日，艳阳高照，明府的空气中混着栀子花的味道，闻起来有些干燥。我挽着“明澈”的胳膊，心中虽急，却仍旧装的淡定，步步和缓，直奔书房。
　　自然，明澈是假扮的。此事隐秘，加之孟聿之与明澈身形有些相似，假扮这事落在他身上更靠谱些。带上洪南做好的面皮子，再稍加修饰，这脸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
　　行至书房门口，一切顺利，未有什么意外。心里暗舒一口气，伸手刚要推门，窦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将军怎么回来了，不是还要再呆几日吗？”

　　我和“明澈”回转身，只见窦淄扛着一柄剑，如雕塑般站在那。“明澈”抬抬手，示意我来说。
　　我倚在“明澈”肩上，他顺势揽住我的腰，让我有刹那的愕然。
　　以手掩唇，有些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朝窦淄嗔道:“阿澈想我了呢，昨晚深夜才回来。你若无事便退下，别打扰我们。”
　　拿着帕子冲窦淄摆摆手，我挽着“明澈”重新回过身。推开书房门，我们一起走了进去。“明澈”坐定，门外窦淄恭立一旁还未离开。
　　这个窦淄，一向是个脑子缺根筋的存在。怕他看出破绽，我硬着头皮坐到“明澈”怀中。他身子一僵，随即抱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触碰厮磨。如此亲密的动作，我和他还是第一次。只觉得心恍若要化掉，脸烫的难受。

　　一抬头，窦淄已经离开。我赶紧起身，慌乱地关好门。孟聿之耳根有些红，声音发颤:“赶快找东西。”时间紧迫，顾不得害羞，我们二人当即在书架中翻找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所有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有地图。心里有些失望，费了这么多功夫，最后却无功而返。看来明澈将地图随身带着了。
　　走至门口处，孟聿之忽然挥手示意我停下。低头一看，脚下的一块青石砖有些微高。孟聿之小心翼翼地用匕首切开砖缝，一枚铁针嗖地飞出，被他双指转瞬夹住。显然针是淬了毒的，有些发黑。砖下面有个小铁盒，孟聿之取出铁盒，打开一看，正是那半份地图。

　　我飞快地将地图拓印下来，孟聿之又将飞针重新安置好，将青砖放回原地，确保没有什么问题，我们才开了门。门外没有一人，窦淄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和孟聿之迅速往清茶苑走去，迎面却撞上了沈柔。

　　沈柔看着“明澈”，两眼放光，“夫君！”
　　“明澈”皱了眉，揽住我，不愈生事，打算绕道走。只是，他低估了沈柔的赖皮程度。我们往哪，沈柔便堵在哪。
　　我拉住“明澈”的胳膊，甜甜说道:“阿澈～柔妹妹想你了，看看，你有急事她也不让呢。”
　　沈柔恨声道：“柳枝你休要胡说。夫君，阿柔只想让你去我院中，试试我给你新做的衣裳。”
　　“明澈”冷哼一声，揽住我，径直往前，将挡在那的沈柔撞到一侧。

　　沈柔跌跌撞撞，被身边的侍女扶了起来。她声音凄厉，显然不敢相信明澈会如此对她：“阿澈！我已经履行诺言了，你为何还如此待我！”
　　只可惜，她的阿澈是不会张口说话的。我回过头朝她笑道:“阿澈也履行了诺言了阿，你不是还是明夫人吗？”
　　没空再理会怒气冲冲的沈柔，我和孟聿之迅速离去。
　　回到清茶苑，仔仔细细查验了番，终于确定地图没有问题。我当即借口外出，和“明澈”离开了明府。蝉衣也被我打发去了铺子那照看着。

　　将两份地图合在一起，双龙玉佩的藏身之处浮现眼前—虞山东。
　　我和孟聿之、无常一合计，当即决定马上出发。准备好一应物件，我们三人再加如歌他们三个暗卫，齐齐往虞山前进。
　　到了虞山，已是晚上。为免夜长梦多，我们直接寻到了地图上陵墓的地点。当年阿爹和荷田镇那个姓刘的老者，来的应该就是这里。只不过阿爹拿到了地图，那人却差一点困死墓中。
　　虞山是前朝皇族墓葬之地。大齐高祖虽夺了元家的江山，却未掘他家祖坟。甚至还派了护卫，去那守陵。世人皆道，高祖心胸广阔，是个真正的英雄。
　　原以为进入墓地会很难，毕竟高祖派了人看守。谁知查了一圈，连个人影也没见到。想来高祖派人守陵这事，也是图个美名，并未当真。

　　轻松地进了墓里，按照地图所指，慢慢往中心点行进。狭长的暗道，不时有掉落的石块。地图所指的位置，并非元家帝王墓所在位置，而是指向了他的后宫墓群。
　　越往里走，道越宽，地上散落的暗器越多。那些暗器形式各异，多已锈迹斑斑，显然来此处的人不在少数。脚底踩了块东西，稍用力便碎了。举灯向前，这才发现，自己踩了个骷髅头。抓住如歌的袖子，心里默默念了几句往生咒，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孟聿之和无常在前面探路，两人异口同声喊了句小心，顿时吓的我脖子缩了缩。还好还好，那些飞剑被他们几人噼里啪啦打掉了。心里忽然有点鄙视自己胆小不长进，转念一想，天塌了有个高的挡着，我只是不太擅长操心。这一想，心里顿时舒坦多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墓室。这墓室规格普通，墙壁上绘着嫔妃出行的丹青。墓室中央有一座白玉棺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孟聿之小心地靠近白玉棺木，想象中的机关暗器并未遇到，一切顺利的很。墓盖是水晶的，仔细辨认能看清里面躺着的嫔妃。她一身华服，只是脸已变成枯骨。
　　打开墓盖，如歌将那嫔妃身上搜了遍，终于在她身下的腿骨处，发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紫金小盒。
　　紫金小盒浑身严丝合缝，不知开关在哪。孟聿之拿过来端详研究，希望能找到开关。我忐忑地看着小盒，双龙玉佩应该就在其中。

　　忽然，一阵风刮过，颈间只觉一凉，一柄尖刀已抵在肌肤上。
　　明澈揽着我往后一退，哼笑道：“孟神医还真是好手段，我的姬妾竟然心甘情愿给你拿我的地图。既然你们二人如此情投意合，那我便做个媒，柳娘嫁给你，你把那盒子给我，礼金嘛自然少不了二位的。”
　　如歌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包围了只身前来的明澈。
　　孟聿之沉声道：“明将军才是真的好手段，跟了我们这么久，都未被发现。看来，那地图是你故意放在书房，只等我们去拿了。”
　　心里一凉，孟聿之猜想的应该是真相。明澈一早就设了局，引我和孟聿之去钻，怪不得我们盗图之事这么顺利。

　　我忙问道：“你怎么知道另一半地图在我们手里？”
　　莫非，他认出我是沈络？
　　明澈伏在我耳畔恨声道：“唐门之人上门要地图，这么大的事自然逃不过窥视。没想到啊，你和沈络还有关系。她在哪？！为何会把地图给你？”
　　心中痛的很，我笑道：“阿络是我唯一的朋友，只可惜她死的太惨，被人凌迟剔骨还抛尸荒野。柳枝懦弱，无法给她报仇。否则，将军怕是要多死上几回。”

　　明澈用刀尖轻轻划过我的脖子，几滴血珠滑落下来，“哼，休想胡言乱语混淆视听。孟聿之，赶紧将盒子给我，否则，我可不介意在她漂亮的脸蛋上多划几道伤口。”
　　孟聿之举起手，猛然将盒子向明澈的后方掷去。明澈闪身去追盒子，如歌他们瞬间围攻上去。盒子被抛在空中，谁都想拿，谁都拿不到。忽然，如歌一记弯刀不小心劈在盒子上，盒子瞬间两半。然而，盒子中什么也没有。

　　打斗瞬间停止，明澈惊诧不已，“盒子里的玉佩呢？”
　　孟聿之迅速上前，护住我。他没好气地回道：“阁下一直跟着我们，在暗处应该看的更清楚才是。难道我们还打开过盒子!”

　　如今争论是没用了，明澈紧攥着刀，神色复杂。
　　“柳娘想要玉佩，是为了查清阿络的死因。将军又是为何要找双龙玉佩呢？”我问道。
　　明澈眯着眼，盯着我看了许久，“既然双龙玉佩根本不在这，就此别过。记住，知道的太多于你没有好处。”
　　他说完，闪身掠了出去。

　　不甘心就这么出去，我们重新在墓室中搜索起来。在墓主人的袖中，我发现了一方锦帕。这锦帕不知是何材质，丝毫未有损毁，上面的字仍清晰可见。这方锦帕上，是墓主人的自述。

　　原来，墓主人是魏献帝元翎的嫔妃，唤作陈玺。陈玺并非朝中官宦人家子女，而是出身江湖中神秘的门派-夜羅殿。夜羅殿是所美人殿，殿中女子皆为绝色。她们以草药为生，能研制出最好的生药和最好是毒药。少女时的陈玺因外出贪玩，被人掳了去。后来，元翎机缘巧合中救了她的命。从此，她便情根深种，跟他回了健康，做起了宫墙内的女人。因她性子洒脱，不爱拘束，元翎怕她委屈，便为她专劈一宫，独自居住。原本她以为元翎会待她一心一意。谁知道，所有帝王温情都抵不过新人一笑。

　　不愿邀宠的她，很快便被遗忘在角落里。她本是夜羅殿继任门主，为了元翎离开夜羅殿，如今已是无处可去，只能在宫中孤独混日，终于郁郁寡欢而终。留此锦帕，只希望别再有人和她一样傻，为了男人抛却一切，最后一无所得。

　　原来陈玺是夜羅殿的后继门主，怪不得有双龙玉佩。现在玉佩已不知所踪，夜羅殿也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她终是什么也没得到。
　　“走吧。”孟聿之催促道。
　　我点点头，望向前方，一副壁画吸引了我的注意。墓室的壁画本该都是嫔妃的日常生活，只是这幅却不同。这幅壁画上画着许多条龙，每一条龙外形一样，神态却迥然不同。明明是一条龙，看起来却每一条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