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30、真相

　　此次虞山之行，未寻到双龙玉佩，反而将我和明澈之间最后的联系也剪断了。双龙玉佩未找到，应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玉佩被人捷足先登夺了去，另外一种则是玉佩压根不在墓中。陈玺墓中有盒子，或许装的根本不是玉佩。
　　这般胡思乱想着走了一日，行至潞夏镇时，一行人着实累的紧，便找了间镇上最好的客栈歇脚。
　　客舍名曰扶琴，入目处的屋体皆是古木雕琢而成，古色古香。入内，一把古琴横在店内中央，为它平添了几分舒雅。
　　客栈内稀疏几人，生意清淡的很。老板挽着斜髻，插着珠花步摇，一身淡紫霓裳，倒是个清丽妇人。店内只两个小厮，皆白面无须，干净清透，看着更像是秀才。

　　要了几间临街的屋子，我们几人便上去休息了。
　　为了安全，我和如歌住在一处。此时正值傍晚，粗略吃了晚饭，洗掉了一身泥土，我已累的睁不开眼。自然，这一夜睡的分外甜美。

　　清晨，推开窗子，便能看到街上零散的人。潞夏是个小镇，并不繁华。天色还早，街上只有几个卖吃食的摊位冒着热气。吃食也就云吞、面条、小包子几样，倒也没什么特别诱人的东西。
　　如歌已醒了，窝在被窝中只露出半个脑袋。她这暗卫当的，真是滋润，又能聊天又能赖床。

　　一阵琴音随风从楼底飘上来，丝丝柔柔，好听的紧。咦，这曲子听着有点耳熟。我虽于音律一行天赋寥寥，寻常曲子却也认得。这曲子不是大家所作，倒更像是闺中之曲。
　　“如歌快来！”猛然记起这曲子是沈柔所作，我迅速跑向楼下。
　　能出现在这的，应该是绾娇！

　　楼下厅堂里，围了几个听琴的人。坐在琴边的女子，云髻轻挽，只簪一朵纱娟桃花。一袭天青纱衣下，体态玲珑别致。她的身边，公子如玉，含笑而立。

　　如歌赶到，奇道：“这女人是谁啊？”
　　抬手阻了如歌的询问，我快步上前，朝那如玉公子媚声问道：“萧公子，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萧梁回过头，眉峰一挑， “柳娘？我们还真是缘深啊。”
　　青衣女子不再抚琴，起身看着我，眉头微拧。
　　我浅笑道：“绾娇姑娘，别来无恙啊。”
　　绾娇抿着嘴，眼角上挑，有些不屑：“这位姑娘，绾娇好像不认识你。”
　　我笑道：“姑娘贵人多忘事，落神殿我们可是有过一面之缘。姑娘可还记得向黍？”
　　闻言，绾娇凉声道：“原来如此，绾娇素来记性不好，姑娘莫怪。”

　　萧梁含笑立于一侧，不知在想什么。我在心底快速盘算着，如何才能留下绾娇。
　　我问道：“两位怎么会在这里？”
　　萧梁答道：“我和娇娇闲来无事，就走到这了。你呢？”
　　我刚想回答，孟聿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萧兄别来无恙啊！”

　　萧梁和孟聿之寒暄客套起来。绾娇在萧梁的示意下，回房休息了。我早已叮嘱如歌，要看紧绾娇。如今，只盼着别出什么岔子。

　　客栈雅间中，萧梁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和孟聿之，“两位对绾娇好像很感兴趣？”
　　孟聿之应道：“萧兄怎会不知，这绾娇和明将军之妻沈柔长的一模一样。”
　　萧梁点头道：“她和沈柔确实长的很像，天下长的像的人多了去了，有何不可吗？”
　　“萧兄怕是从落神殿一出来，就惦记上了绾娇吧。那个向黍死在郊外，应该也是你的手笔才对。”孟聿之定定地看着萧梁。
　　“对，确实是我。”
　　萧梁承认的如此干脆，倒让我们有些愕然。
　　“萧兄为何对绾娇如此感兴趣，说出来，也许我和柳枝能给你的，比绾娇还要多。”
　　萧梁身子倚到椅子上，说道：“两位为何对绾娇如此感兴趣？”
　　我答道：“绾娇和沈柔认识，我找绾娇，是想问关于沈柔的事。萧公子想要什么，大可以说出来，兴许我们给的起。”
　　萧梁哈哈一笑，“柳娘痛快。我要的是一份地图，若是柳娘能帮我得到，绾娇任你差遣。”
　　萧梁所图，果然和明澈一样。我从画中掏出完整的地图，在萧梁震惊的眼神中，展了开来，“这地图是我从明澈那拓印下来的，你要找的东西就在地图上。”

　　萧梁质疑道：“我如何确定你说的是真的？”
　　孟聿之笑道：“萧兄，你找的可是双龙玉佩？”
　　满意地看着萧梁神色变幻，孟聿之接着说道：“此地我们已去过，只是，双龙玉佩已经不翼而飞。”
　　“宝藏呢？”萧梁急道。
　　孟聿之摇头道：“未见分毫。”
　　萧梁还是不信，“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
　　孟聿之答道：“我和柳娘刚从虞山归来，若是得了玉佩，又怎么会如此大胆与你详谈？你我相识已久，我又何必骗你。”

　　萧梁半晌未说话，末了问道：“地图是从沈柔手中拿到的？”
　　此时说谎，可能适得其反，我如实道：“沈柔手中只有一半，另外一半是在沈络母亲的墓中发现。”
　　萧梁恍然，“怨不得找不到，原来根本不在沈络身上。沈络之死，看来只是为了转移注意力。”

　　心中疑惑忽然清晰起来。将我抛尸荒野，不是为了杀我，而是为了别人的转移注意力！
　　沈络死了，大火后却独独未找到她的尸体。解释成携带地图遁逃，再合适不过。那么，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将我抛尸的人，他才是幕后之手。让一个将死之人背负悬疑，好算计！
　　他是谁？明义安么？

　　萧梁果然履行承诺，将绾娇送到了我和孟聿之面前。
　　昏暗的客房中，凉森森。绾娇傲然而立，毫无惧色。她和沈柔虽属同胞，差别却如此之大。
　　“绾娇姑娘不必忧心，今日柳枝只是想替我的一位好友问清一些事情而已。我这位好友你也认识，她叫沈络。”看见绾娇面露异色，我继续道：“姑娘和沈柔，可是双生子？”

　　绾娇垂着头，思量一瞬，抬眸道：“是。”
　　我问道：“既如此，姑娘可知沈谦为何宠爱沈柔，不喜沈络？”
　　“沈络愚钝，克母，沈谦不喜欢也是正常。”
　　她为何不叫沈谦阿爹？
　　我继续问道：“既然沈谦不喜欢沈络，为何要把双龙玉佩的半份地图放到沈络那？”
　　绾娇一脸惊色，望向坐在一旁的萧梁。萧梁和颜道：“柳娘和孟神医已经知道了双龙玉佩的事。”
　　绾娇回转头，说道：“沈谦此举，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沈柔那里有半份地图。”

　　“姑娘可知沈络被剔骨一事？”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我知道自己问出这个问题，有些冒险，如今只能试上一试。
　　绾娇紧盯着我，“柳娘为何如此了解沈络？”
　　我笑道：“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沈柔当日所作所为，不是想藏就能藏的。”
　　我慢慢跺到绾娇身侧，闻到了她身上的清甜桂香。
　　我用阴凉的声音说道：“绾娇，沈络被你们陷害的好惨啊。”
　　绾娇猛地避开我，“此事与我无关，我毫不知情！”
　　“奥？真的吗？你们害的沈络人不人鬼不鬼，她就在你后面盯着呢~”
　　“哼！”绾娇左右瞥了眼，迅速退到萧梁身侧，“那事是沈谦和沈柔搞的鬼，明义安也插手了，我什么也没做，此事跟我半分关系都没有！”

　　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没想到自己的胡乱发问会问出如此结果。沈谦！他是我阿爹啊！他怎么能，怎么能！
　　一条温暖的臂膀揽住了我的背，孟聿之温柔的声音响起：“这屋子怎么这么冷。”
　　他对着我柔声道：“沈络救你一命，如今你也帮她问清了缘由，恶人自有天收，剩下的你也无能为力了。”
　　我无力地倚在他怀里，艰难地呼着气，泪水忍不住留下来，湿了孟聿之的墨裳。
　　萧梁揽着绾娇，走到跟前，声音哀戚：“绾娇虽然性子傲气，然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却是决计不会干。逝者已以，柳娘节哀。”

　　很快，屋内只剩下我和孟聿之。孟聿之扶我坐到床上，叹声道：“别难过，都过去了。”
　　我摇头苦笑：“没想到阿爹讨厌我至厮。既然不喜欢我，那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为什么还要假装对我好，然后再和沈柔一起朝我捅刀？”
　　“阿络~”
　　“聿之，那个将我从地牢带出后又抛到野外的人，可能就是他！现在想来，那个黑衣人的身影很是熟悉，很像他。”
　　孟聿之疑道：“你是说双龙玉佩在沈谦手里，他是为了引开别人的注意，所以才大费周章布的局？”
　　“我也是猜测，我实在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借口可以解释这么多巧合。”
　　“可是，沈谦不是死了吗？难道死的不是他？！”
　　好看的眉毛拧起，孟聿之冷哼一声，用雀哨唤来了万展和郭明。
　　他背手而立，声色陡寒：“马上安排人将晋县沈府已逝家主沈谦的墓掘开，我后日在健康要看到他的尸骨！”
　　万展和郭明对视一眼，不敢出声，立马领命离去。
　　“聿之。。。。。。”
　　“这种人还配为人父亲？我恨不得也让他尝尝你受的剜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