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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落神殿 ...


  •   躺在床上,透过雕花窗上的薄荷轻纱依稀能看到蝉衣和无常的影子。半个多月过去了,我的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依然下不了床。孟聿之说我心思太重,情绪大起大落,才会四体无力连路都走不了。
      虽则知道孟聿之当时是为了我好,他也郑重地道了歉,我心里还是有些不愉。奈何对他和无常,我始终硬不下心肠,没几日便在孟聿之送来的点心中投了降。

      当日之事有些疑点,纵使细细思量还是毫无头绪。我与那下人私通一事,自然是沈柔布的局。孟聿之言苗族有一味药名叫万毒儿,抹在守宫砂上,它便会消失。沈柔应该是得了这个药。只是明珠为何会死,那个黑衣人是谁,阿爹在我出事后直接将我交由明澈处置,未免太过奇怪。
      如今那些替沈柔做伪证之人,皆已被处理掉,要查当时之事真是难上加难。

      躺在床上左右无事,便让蝉衣给我裁了布,打算做几件衣服打发时间。如今,衣服已经好了。

      床头的幼蓝瓷瓶中插着蝉衣新采的野花,倒是让回忆中的灰暗淡了些。我的以往孟聿之知道后刻意不去提,无常也不曾问起,反倒让我觉得曾经更像是一场梦。只是,月光撒在身上时,那根根白骨还是昭告着事实。

      叮铃铃~拉响床头的风铃,蝉衣应声而入。
      “阿姐?”
      “帮我唤聿之过来吧。”
      蝉衣乖巧地点头,她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来了。

      无常一脸笑容,还未进门,便喊道:“柳枝,快看看谁来了!”
      轻粉锦缎上衣,雪白襦裙,流云髻上簪一朵新摘的海棠花。雪肤粉面,当真人比花娇。
      “姐姐!”
      来人正是初雪。她满目欢喜,扑到我的床前,“姐姐真的是你!上次你不告而别,可是把我急坏了。无常出去寻了你几日,都不曾有消息。明将军前些日子碰到我,还问我可知道你在哪。”
      “倒是让你们挂心了。前些日子和朋友出去玩了几天,散散心。我留了书信给聿之的,他也是,如此粗心,也不告诉你,倒让你们担心了。”我笑着拍拍初雪的手,望向刚进门的孟聿之。

      “聿之”初雪咬着唇,起身嗔怪道:“姐姐找到了也不告诉我声,白白让人家担心了这么久。”
      孟聿之面色清冷,有些敷衍地解释道:“这些日子忙着别的事,倒忘了。柳枝,找我何事?”
      抖开月白衣衫,泼墨山水图案映入眼帘。
      “给你缝了件衣裳,试试吧。”
      孟聿之闻言,上前几步,接过衣服,穿在身上,刚好合身。
      “谢谢。”他笑了,笑容宛如和风让人通体舒畅。
      初雪围着衣服左右打量,口中赞叹不已:“姐姐眼光真好,这衣服倒是给聿之更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柳枝,你偏心。”无常立马撇着嘴控诉。
      “你的那件蝉衣已经放到你房中了。”
      无常乐的冲我竖起大拇指,拉着蝉衣试衣去了。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我们三人,初雪又拉着我说了些话,便起身要回留梦坞。
      她爱慕又羞怯地看着孟聿之,见孟聿之只是点头道别,随即有些失落地离开了。

      倚在墙上,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样子倒是伤了初雪的心。”
      孟聿之面如静谭,坐到床边,给我诊了脉,语气有些无奈,“当日借她激你离开,原是不想让你趟进这趟浑水,如今倒是弄巧成拙了。留她独自看守留梦坞,便是不想她再误会。况且萧梁也不是可以照顾你终生的人。”

      自从我上次离开,倒是再也未见到萧梁。
      “他到底是什么人?”
      “我去查过,只能查到他是周国贵族。不过,我确信他的身份远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那日,有个人去留梦坞寻他,我无意间看见了侧面。”
      “寻他的人是谁?”
      “重楼。”
      我一惊,直了身子,“若真是重楼,萧梁怕是有什么阴谋。”
      我当即将重楼冒充阮姨义子,也就是年幼孟聿之的事说了出来。
      “看来重楼是有心诈你。只是,你和之前的沈络已经大不相同,你也不曾认识他,他为何要怀疑你是沈络?”
      一阵风穿过窗边的轻纱,吹的发丝飘起几丝。
      倚在床边,有些乏了,我猜测道:“也许,重楼只是想知道我和沈络的关系。毕竟当时我和萧梁,是在沈家宅子碰到的。”
      孟聿之点点头,“也有可能。络络,你可记得沈家大火时有何不同?萧梁、明澈都在找你,可能是你身上藏了什么秘密。”

      细细回想大火前的事,能记起的事中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同。当时我和明澈浓情蜜意,脑袋里满满的都是他,不曾留意其他。
      脑中有些刺痛,忽然有什么闪过,我皱眉道:“大火前的几天,我记得半夜常常被吵醒。因我睡眠一向很浅,对声音又很是敏感,那响声虽然很小,可是确是有,就像是有好人踩在房顶。”
      孟聿之直了身子,“果然如此。沈家怕是得了什么东西。”
      我疑道:“明澈说要拿到沈柔手中一样东西,会不会就是这个?可是,为何他们还要找我,直接找沈柔不就能拿到了吗?”
      “也许沈柔手里的东西只是一部分,你身上的才是关键。”

      一切仿佛陷在迷雾中看不清楚,我摇摇头,很是肯定:“阿爹待我并不好,也不曾交代我什么事情。况且我被沈柔明澈剔骨,身上什么也没有了,就算是要藏,也没有地方藏啊。”

      不曾想,之前的我竟然身处如此境况。果然是人傻事少,哎。
      “你记起了大部分的事,有些事还不曾记起,也许关键的线索就在没记起的事中。此事我再去查查,看能否有什么线索。明澈让你帮他,有可能本身就是一个阴谋。”
      孟聿之的话让我一怔,细想之下却是有理。明澈想要从沈柔那里拿得他想要的,有太多方法,为何要找我?

      如今有太多事情都有疑点,一时半会理也理不清,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聿之,当时你为何执意要赶我走?”问出这个问题,心头一阵忐忑,记起前事后,孟聿之独独不提此事。
      “我有东西要寻,不想你身陷险地。其余的事,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那东西可是在皇宫?”
      孟聿之静了静,说道:“别想了,眼下养好身子要紧。再有几日,你便能下床了。”
      只可惜,不等我养好身子,明澈便寻来了。他不是从正门进来,而是半夜从院墙跳进来的。
      如今的我,哪怕是沈柔站在面前,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这玲珑心还真是有点作用。

      “明将军爬墙爬的这么顺溜,看来常干这事。”我从塌上起身,披上衣服,淡笑着看着他。
      一身黑衣的明澈直勾勾地看着我,“抱歉,让沈柔伤了你。你的酬劳我会再加一千两银子。”
      拢了拢衣衫,有些凉。我说道:“将军今夜来所为何事?”
      “三日后我会接你回明府。”明澈背着手,气定神闲。
      “就为这事?”
      “对。”他答的干脆,我确是不信。
      “好,静等将军来接。”
      明澈勾唇轻笑,纵身离去。
      越来越看不懂明澈,摇摇头,逼自己不去多想,重新躺进被子中,沉沉睡去。

      再入明府本不是好事,奈何我想查清过往只能从沈柔入手。孟聿之知道阻不了我,便准备了好些药品给我做不时之需。
      三日后,来接我的是窦淄,窦淄说明澈有事来不了。
      孟聿之默默将我抱进马车中,临了叮嘱道:“一有时间我便会去看你,不要让自己置身险地。”
      “好。”
      乖乖地点点头,挥手同孟聿之和无常告别,我和蝉衣在咕噜噜的马车声中,往明府驶去。

      马车行了一会,周遭喧杂声渐小,蝉衣掀开车帘一看,旋即皱了眉头喊道:“窦淄,这是去哪?”
      我一瞧,不知何时,我们已经驶进了一片偏僻巷子。一条条羊肠小巷,迷宫一样。
      窦淄掀开车帘,那张脸严肃依旧,“将军让我带女郎去一个地方与他汇合,别的我也不知。”
      说完他放下车帘,继续行进。
      窦淄是明澈的贴身护卫,不会骗我。明澈是要做什么?

      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处普通的小院门口,窦淄从车上取下一辆木椅,道了声抱歉,便将我抱到了上面。这椅子有轮子,我坐在上面试了试,能动。
      “这是将军特意吩咐的。”
      窦淄解释完,便扣响了门栓。不多时,一个机灵的小厮出来了。
      “几位何事啊?”
      窦淄答道:“来买棺木。”
      小厮点头问道:“是何尺寸?”
      窦淄答道:“九寸九短九木栓。”
      蝉衣在我身侧小声嘀咕道:“阿姐,这棺木倒是稀奇。”

      我淡笑不答,只因窦淄已经过关了。小厮一招手,当即门内出来两个粗膀大汗,他们牵着我们的马车往院子后侧的小道走去。
      窦淄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小厮喜笑颜开地引了我们进去。
      院子不大,也极普通,连回廊都不曾有。小厮径直领我们进了屋中,七拐八拐,起初狭小的屋子豁然开朗。只是这偌大的房间只有两张太师椅。我兀自打量着周围,却见这房子俱是用山石打磨建成。

      小厮趴在地上,咚咚咚五长一短的响声后,原本平滑的地面上裂开一个大大的口。小厮手一引,窦淄转身抱起了木椅。蝉衣讶然想阻止,被我一个眼神阻止了。连人带椅被窦淄抱着进了那个入口,眼前便出现了旋转的石梯。窦淄有功夫在身,三五下便越到了尽头。倒是苦了蝉衣,只能一步步往下挪。

      石梯尽头是一扇黑金大门,里面隐隐传来闹市声。趁着等蝉衣的功夫,我赶紧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窦淄机械地答道:“落神殿。”
      “落神殿?是做什么的?”
      “买宝贝的地方。”
      问窦淄也问不出详细的事情,待到了里面定要找机会问问这落神殿的由来。

      蝉衣终于到了,她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窦淄也不管她,推着我径直往黑金大门那走去。
      门口的两个大汗卯足了力气,肩上肌肉鼓胀,终于将两门拉了开来。

      眼前的景象让人震惊。巨石垒成的大厅中央,悬挂着夜明珠,珠珠相连,目所能及之处竟然看不到尽头,恍如白昼中星辰点点。大厅中处处皆是人,游走在大厅两侧的店铺中。这里的店铺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分类,珠宝、兵器、药草等等,不知凡几。

      与窦淄的淡定相比,我和蝉衣仿若乡巴佬进城,只觉得眼花缭乱,看不清想不到。
      窦淄领我们到了一处金碧辉煌的所在。仰头望着那金蓝招牌,只觉得脖子疼、眼睛花。蝉衣轻声念道:“落神苑。”

      进了里面,方知这里是客舍。不同的是,这客舍分成前后两院,前院是一间间小室,供客人临时歇脚休息,后院才是真正的客房。
      院中绿石雕树,玛瑙刻成琼花,黄金铺就道路,再看贯穿前后院的溪水中,竟然满是珍珠。
      这是有多少财富,才会如此露骨炫富。

      跟着窦淄来到一间垂帘小舍,他便扔下我们寻明澈去了。
      “阿姐,太有钱了!你看你看,这桌子是翡翠的!还有这椅子,都是金丝楠木!”蝉衣激动地这摸摸,那敲敲,慨叹不已。
      “两位贵客是否需要喝点什么?”一个白衣小厮掀帘而入。他眉清目秀,神态疏离,一身雪衫更是衬的他出尘高远。
      看看四周财大气粗的暴发户装饰,再看看这小厮的出尘模样,怎么看怎么怪异。

      我柔声问道:“这位公子,可否告知这落神殿是何由来?我们初次来贵地,很是惊叹。”
      白衣小厮眼神亮了亮,语气变得温柔起来,“女郎客气。落神殿是专门用来购买交换世间宝物之地。在落神殿里,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便可以买到世间罕有的物件。”
      “原来如此,健康还有这等地方。不知这落神殿的主人是哪位高人?”
      小厮答道:“落神殿的主人是谁,我们不曾知道,主人也不曾现身过。目前落神殿由我们严主管负责。”
      我继续问道:“这落神殿可是一直存在?”
      小厮答道:“这倒不是。落神殿三年前开门做生意,我也是一年前才来的。”
      “多谢。”我掏出一锭银子给蝉衣。小厮欣然接过银子。
      “两位可要喝些什么或者用些什么?”
      “清茶、点心即可。”
      “两位稍后。”

      白衣小厮退去不久,便有婢女将我们所点之物悉数呈上。与小厮的飘然出尘不同,这里的婢女个个身着紧贴身子的胡服,玲珑身段处处透着佑惑。
      我笑道:“这落神殿的主子真是会做生意。”
      ”阿姐何出此言?”蝉衣歪着脑袋问道。
      “这儿的婢女个个都是好样貌好身段,来这里的多是男子,有这等姿色女子在旁服侍,生意做成的机会大些。”
      蝉衣点点头,深以为然。

      也不知明澈为何会要我来这儿,现下只能静观其变。

      喝了一盏茶,明澈和窦淄还未曾现身,外面便传来了喧闹声。
      “贼人就是朝这来了!”
      “搜!”
      “使不得使不得!”
      吵闹声混着求饶声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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