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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沈络 ...

  •   再睁眼时,孟聿之和无常都在旁边守着。
      这儿不是留梦坞,陌生的很,红木雕漆月牙桌、双面山水绣屏、白玉牡丹春瓶,样样精贵。

      “醒了醒了,嘿嘿”无常一口白牙仍然晃人的很。
      孟聿之放下手中的人参,快步走过来:“好点了吗?”
      我应道:“好多了。这是哪?”
      无常赶忙解释:“这儿是云妃娘娘赏的地方,离宫里近,聿之去探病也方便。”
      “宫里?”
      “对,聿之救了宫里的云妃娘娘,陛下特许聿之可以随时入宫为云妃娘娘看病。”

      倚在床边,还是有些无力,“奥,是嘛,那要恭喜聿之了。”
      孟聿之坐下,声音犹如春风,“睡了一天一夜了,饿了吧?待会喝点粥。”
      “不饿,梦里有个阿娘待我极好,总是做好吃的给我,到现在还饱着。”
      细细诊完脉,他蹙着眉道:“无常,往后每日给柳枝熬两幅上好的人参汤,我不说停不要停。”
      “好,那我现在就去。”无常说走就走了。
      “蝉衣呢?”忽然记起蝉衣被沈柔送去王六那了。
      “她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这会正在休息。”
      孟聿之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来,吃了它。”
      接过药丸,闻了闻,正是我之前常吃的那种药。

      孟聿之拿过陶壶,倒了一杯温水给我。
      我嗔道:“阿兄,为何总给我吃这种药啊?会变笨的~”
      孟聿之捏着陶壶的手,微白而细长,他的声音颤了颤,“你可是想起来了?”
      捂住茶杯,我笑着望向他,“为什么不让我想起来?阿兄~”
      孟聿之眉头蹙起,终是苦笑一声,望着我摇头叹道:“这一日还是来了。”
      我微微笑起,声音却冷了起来,“阿兄难道不觉得应该解释解释?”

      孟聿之站起身,离我远了些,他背过身,语意微凉,“你怪我也是应当。当年,在晋县乱坟岗捡到你的时候,你伤的太重,而我离开你和阮姨太久,并不知你便是阿络。后来,看到你剥狼皮的刀法,我便起了疑心。我去晋县和沈家查了一番,再对上你受伤的时间,更印证了你便是阿络。看着你被伤成那样,又失了忆,我便想,这仇我来替你报吧,你只要安心做个普通人就好。给你吃的药,虽会让人迟钝,却对身子无甚伤害。没想到,一包马钱子还是让你想起了那些痛苦和不堪。”

      “呵呵,阿兄当真妇人之仁。”放下杯子,我嘲讽地看着他,“你想给的,未必是我想要的。更何况,阿兄与初雪情投意合,又怎会有时间帮我复仇!”
      “阿络,你在怪我。我与初雪并非你想的那样~”
      “够了!你明明知我的身份却装成陌生人,明明深陷儿女私情,却说给我报仇。当真可笑!以后,我沈络的事不劳烦你孟聿之!请你离开!”
      身体在宽大的袍中颤栗,却湮灭不了我的怒火。
      原来,我便是沈络,孟聿之便是曾经与我朝夕相处两年时间的阿兄,阮姨的义子-玉烈。
      可笑的是,我对他言听计从,从未怀疑,他让我吃药我便吃,却落得个浑浑噩噩度日。
      孟聿之被我的冷言冷语震的半晌不曾言语。他柔了声音,解释道:“络络,我与初雪并未有任何私情。当年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知也不该替你决定。你要报仇也好,不报也罢,都随你,但是必须伤养好后再说。在那之前,你不能离开这。”
      身后传来关门声,我倚在床上,牙关紧咬,沈络,沈络,我便是沈络。头疼的很,脑中仍然的混混沌沌,可是一些事却清晰起来。

      沈络,沈家嫡女,也是沈家唯一的子嗣。只可惜,她阿娘生她时大出血没了。
      可怜的她,从小便背上了克母的骂名。家里的下人,时不时就对她指手画脚,说她不详。每一次,她都偷偷跑回房间躲在角落里哭好久。她也不想害死阿娘的。所幸阿爹待她不错,只要她喜欢的,都会给她。
      阿爹说,女孩子会拳脚可以保护自己,也更可人。为了讨得阿爹的欢喜,3岁她便央求阿爹给她请了师父,开始学习拳脚功夫。只可惜,她天资愚钝,常常要学好多遍才记得着。
      五岁那年,阿爹带回了个妹妹,说是给她作伴。她高兴坏了,终于有人可以和她玩了。
      这个妹妹叫柔柔,只比她小一岁,柔柔弱弱的,和她的名字一样。
      一年后,她央着阿爹收了柔柔做义女。从此后,沈家便有了两位小姐。七岁那年,阿爹说她的乳母年龄太大,需要回乡下养老,让她陪着乳母。虽然不舍,她还是和乳母去了乡下。
      乳母自小带她长大,和阿娘一样。只是乡下的日子还是太苦了。她要帮着种地,要浇菜,还要宰羊去卖肉。她受不住,央着乳母回沈家。乳母叹息不止,却说那庄子最适合她。

      在庄子上住了一年,有一天乳母带回来一个一身脏污的小男孩,他正在发着高烧。她和乳母把他洗干净,又请了大夫,才救回了他的命。男孩醒来后,说自己叫玉烈,非要拜乳母为义母。就这样,男孩和她成了玩伴。男孩很聪明,老嫌她笨。她不识字,男孩便手把手教。奈何,她的资质实在太差,学了许久,才进步了一点点。男孩教她刀法,说是宰羊剥皮会很快,这个她倒学的有模有样。

      庄子里的日子过的很快,有了男孩,她终于不用自己去种地、浇菜。只可惜,男孩在她十岁那年便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乳母说,一切只是缘分。
      就这样,她在庄子里一直呆到了了十二岁。她学会了砍柴种地、宰羊烹饭,而且样样拿手。只是她认得的字不多,还都是玉烈教的,而此时的沈柔已是小有才名。
      她的爹爹,几年才来看她一次。她想,阿爹应该还是怪她把阿娘弄没了吧。

      十二岁那年,乳母身子大不如前,于是,所有的活计基本上都落在她的肩上。
      那天她去山上打柴,回家时天都黑了,家门口有个男孩晕倒在那,他的身上有好几处刀伤。她有些害怕,可是还是背着他回了家。幸亏她力气大,一般的女孩子肯定背不动。

      她帮那个男孩清理伤口,看着那些刀伤盆根错节,她暗暗咂舌。所幸,那男孩命大,竟奇迹般地好了。

      男孩叫阿澈,为人谦和,很好相处,从不骂她笨,第一次她心动了。
      为了感谢她的救命之恩,阿澈教了她一套剑法。她学的很用心。
      离开那日,男孩摸着她肉乎乎的脸蛋,眉眼全是笑意:“络络,好好练,下次见面我可是要考教你功夫的。”
      她眼里嚼着泪,使劲点点头。
      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她还是追了上去。

      “络络舍不得我?”男孩笑起来很是温柔。
      她抿着嘴,脸红的像海棠花儿,踮起脚,结结实实亲了他一口。

      “络络,你亲了我,可是要嫁我的奥。”
      男孩哈哈大笑,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就这样,她把他的样貌刻在了心里,日日抚摸想念。

      十三岁那年,阿爹把她和乳母都接了回去。听下人们说,是她的义妹沈柔央求阿爹的。自此,她更加疼爱这个妹妹。
      她没读过多少书,学堂里的小姐们都笑话她,只有沈柔替她说话,对她好。渐渐地,她把沈柔当做了最亲的人。

      她及笄后,在一次赛马比赛上遇到了她心里的那个人。
      原来她的阿澈叫明澈,是个少年将军。所有的女子都为了明澈心神不宁。明澈一脸温柔地走到了她的面前,“络络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自此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天堂。

      明澈待她很好,会给她题字画画,只可惜她欣赏不了。于是,明澈便一心一意教她剑法,这个她学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沈柔一直呆在旁边,看着他们,柔柔地笑着,当真如她的名字一样。

      可惜,天堂和地狱只有一纸之隔。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衣着凌乱地昏在地上,也不明白为何身边会躺着毫无生息的明珠。那个骄横的姑娘是明澈最疼爱的亲妹妹。
      更可恨地是旁边的下人说与她有苟且,因被明珠撞破,她便掐死了明珠。明珠脖子上的掐痕,与她的指印完全吻合。
      下人说,是她以小姐之躯胁迫,他才不得已为之。为了证明自己所说属实,那个下人还指出她的右腿大腿上有朵海棠花印记,胸口处有颗黑痣。
      沈柔查了她的胸口,痛心地点头证实。沈柔又将她的袖子挽起,原先的守宫砂消失无影。她拼命摇头,却惊恐地发现,明澈看她的眼神宛如死灰。接着,明澈一掌将那下人的脑袋捏的粉碎。

      如此荒唐,如此证据确凿,可是嘴笨如她却不知如何辩解。她不知道那个下人为何知道她那么多女儿家的私事,有些事情连她自己都不曾注意。

      出了这样的事情,阿爹痛心疾首,将她交由明澈处置。明澈直接将她关进了沈家地牢。

      昏暗的牢笼里,明澈掐着她的脖子,如野兽般可怕。
      “我待你真心,你为何要害明珠?!”
      “没有我没有!”她哭着喊着重复着,直到沈柔跌跌撞撞地跑进来。
      沈柔看着她伤心欲绝,“阿姐,你怎么能干出如此禽兽之事!竟然让人□□了明珠!”
      “什么?!”
      “将军,刚才您击毙之人隐瞒了实情,他们的奸情被撞破,阿姐让他□□了明珠,而阿姐,不,沈络事后又掐死了她。”
      沈柔捂着胸口,一挥手,沈络屋里的丫鬟雪青哆哆嗦嗦地上前,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让奴婢放风,奴婢也是无意间看到的。奴婢怕惹怒小姐,当时没敢说,如今良心实在难安,只求将军饶了奴婢!”雪青咚咚地磕头声,让她的心蒙上了无止境的黑暗。

      他们是要让她死!
      明澈浑身哆嗦,终于从口中挤出一句话:“把她杀了,我便饶了你!”

      明澈离开后,雪青哆哆嗦嗦地哭着,跪在地上求她原谅。
      这一刻,她第一次脑袋变得灵光起来。
      “沈柔,是你吧?”

      沈柔咯咯地笑了,“姐姐变聪明了。”
      “为什么?”
      “因为你很碍眼啊。本来让你回来是替我传播贤名的,谁知你勾引了将军。”
      沈柔冷笑着,从袖中掏出她送的雪刀,“雪青,如果你想让你的弟弟妹妹们活着的话,就割。”

      雪青哆嗦着,好几次都把刀掉在了地上,等那刀割下她的血肉时,已经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没用的东西!”沈柔夺过刀,亲自剜起她的血肉,“你不是喜欢练剑吗?那我就剃掉你的右胳膊,让你下了地狱也不能舞剑!”

      “我从没害过你。”剧痛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她不明白沈柔为何要如此对她。

      “我知道。我只是不喜欢明澈看你的眼神,明明你就是个废人、草包,他却待你全心全意。我明明什么都比你强,凭什么你能我不能!”沈柔恶狠狠地割着,每当她要昏过去,便用盐水将她浇醒。

      “我要告诉阿澈。。。。。”
      “呵呵,如果你不怕你的乳母现在就死了,可以多说几句废话。”沈柔从怀中掏出一串珠链,那是乳母随身之物。
      她瞬间绝望地闭了眼。

      后来,沈柔叫来明澈,说她快不行了。谁知,明澈面无表情地接过刀,一下一下地开始剔她的右腿,他一句话也不说,眼中毫无感情,仿佛两人未曾认识。

      她望着他,纵有千般不甘,却得不到半分信任,只因他的亲妹妹死了。

      可笑的是,被剃了血肉的她却没立即死去。那夜,沈家大火,火光烧红了半边天,就连地牢也着火了。地牢中的本就无人看守,她便被一个黑衣人裹着,带出了沈府。
      黑衣人并未救她,而将她扔到了乱坟岗。黑漆漆的夜里,那人声音低沉,透着几分熟悉,“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是沈谦的女儿。给你个痛快吧。”
      呲~黑衣人一剑刺穿了她的心脏,扬长而去。

      她的命果然够硬,即使如此,也未能死去,直到等来了孟聿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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