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络》末上青云

13、嫁萧梁

　　萧梁乐呵呵地搓着手，一身紫色锦袍皱皱巴巴，脸色苍白的很，“真是你们啊？这是去哪了，起这么早。”
　　“你来干嘛？”孟聿之对他半点好感也无。
　　“我刚从周国回来，听说健康来了位神医，便猜着是不是你们。呵呵，没想到真是啊。”萧梁显然不只想打个招呼。
　　好歹有过交集，看他这样子，怕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我说道：“萧兄，好久不见，进去坐坐吧。”
　　“哎呀呀，恭敬不如从命。”萧梁乐呵呵道。

　　孟聿之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带路，萧梁悄悄在我耳边说道：“柳娘，我可想念你的手艺了。”
　　哎，不知道我刚才的仁慈是不是自作自受。
　　煮了几碗素面，草草吃了点，我便想回房休息。一看桌前，却发现萧梁摇摇晃晃，下一刻，便晕倒在地上。青瓷碗碎了，面洒了一地。

　　孟聿之赶紧给他诊脉。
　　“他怎么了？”
　　“受了内伤。无常，快去拿我的药箱。”孟聿之扶萧梁躺下，解开了他的衣衫，便见他的心口处有一个紫青的掌印。
　　“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还能坚持这么久，这萧梁的功夫和意志倒是够强。”孟聿之道。
　　不去求亲友，反而把性命交给萍水相逢的人，这萧梁也真是敢赌，只是不知我们救下他是福是祸。

　　扎针、换药，忙活了整整半日，萧梁总算是没有大碍了。孟聿之累极，叮嘱无常看着点，便回房睡觉了。我也累了，一回房倒头就睡。直到黄昏，才醒了过来。

　　到萧梁那一看，人还没醒，我便又折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萧梁终于醒了，只是没大有精神。
　　他嘴唇干白，对着孟聿之连声道谢。
　　孟聿之摆摆手，“不用谢我。你和柳枝是旧识，救你是应该。”
　　萧梁半躺着，有气无力道：“柳娘，谢谢你，回头多送你点金饰。”
　　“萧兄太客气了。”我咬牙切齿道，这人怎么当着孟聿之的面说了，我还怎么私藏，弄不好以前的东西也被孟聿之搜刮出来。
　　一回头，果然撞见孟聿之了然如胸的目光。

　　萧梁说他是路上被人袭击了，也不知是什么人，招招要他性命。回周国时，他本就没带几个随从，这次所有人都折了，只有他死里逃生。不过，萧梁说，那些人不会追来，他猜测那些人真正想杀的应该是萧家的嫡长子萧钰。那一日他出发时，发现马车被换了，家丁说他的马车被萧钰借走了。于是，萧梁只能把坐萧钰的马车离开。萧梁本也疑心有诈，结果路上一直无事，他便放下心来。谁知，在踏入大齐国土后，袭击者出现了。

　　悲催的人，看样子是被人拿来做了饵，也亏的他命大。

　　修养了几日，萧梁又能活蹦乱跳了。只是他怎么赶也赶不走，非说自己没痊愈，还要叨扰几日。遇到这种脸皮厚的，也是没办法了。
　　听孟聿之提过，周国萧家是第一大家，萧梁在家中的地位不是很高，他不愿受牵绊，便常年在大齐晃悠，结交了不少的豪杰。战乱年代，他这种性子的人倒是挺受欢迎。

　　不过，我却不待见他。

　　此刻，萧梁正在我房间吃着糖炒栗子，不亦乐乎。

　　“大哥，我累了，你能不能别在这了？”我就不明白了，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来我这—吃东西。
　　初雪一来，他便一直盯着人家看。初雪脸皮薄，只能回房中了。

　　“柳娘，你睡就是，咱们又不是外人。”
　　看着他鼓着腮帮子边吃边喝的样子，我一发狠，开始解衣带。
　　“好啊，那我开始更衣了，你要是不怕我喊淫~贼，就呆在这继续吃。”
　　“咳咳~柳娘，几日不见，你真是越来越豪放了！行行行，反正孟聿之答应我，让我住在这。咱们有的是时间联络感情。”
　　萧梁拍拍屁股，拿着他的糖炒栗子，大摇大摆地走了。
　　什么情况？联络感情？他要住这？孟聿之脑袋被挤了？还是又被收买了？
　　懒得再理会这些，我脱了衣衫，钻进了新缝制的锦被中，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午觉。

　　再起来时，已是黄昏。
　　初雪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做贼似地塞给我一样东西。
　　“怎么了？”
　　这孩子真是越大越有鬼主意了。
　　“姐姐，这是明将军托我给你的。”
　　初雪吃吃地笑着，将一个圆形的锦盒塞到我被窝里。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赤金的耳坠。不同的是，耳坠上镶嵌着弯月，挂着水滴。这么新奇的款式，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心翼翼地收好，我扯住了初雪的耳朵。
　　“你个忘恩负义的，现在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哎吆吆，姐姐”初雪嘟着嘴，“人家这是在为了你的幸福努力呢。”
　　“行了吧，说，收了他什么好处？”
　　“没有没有，真没有，我哪能干那事啊。姐姐，明将军说了，卫础那一点追究的意思都没有。”

　　“你说我是不是做的有点过啊？那个卫础对我好像也没那么坏。”
　　“姐姐你傻了？你这猪头一样的脸不就是他弄的！”
　　“我也打了他啊。”
　　“哎呀，他这个人啊，据说好色成性，又阴险，连他爹卫国公都不待见他，你这是为民除害！”
　　阴险？卫础顶多称的上是好色吧，看来，他在卫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啊。我戒了他的男女之事，也正好让他认清自己的处境，于他，未必是坏事。

　　原以为萧梁只是说笑，没想到接下来的几日，他一直往我这跑。更过分的是，每次都送我各种东西。
　　当萧梁将一副赤金头面摆在我面前时，我终于淡定不了了。

　　“萧大哥，你为什么老送我东西？”
　　“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
　　“对啊。”萧梁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虽然你脾气不好，不会作诗弹琴，也不会账目，可是你漂亮啊。”

　　“谁让你给我送东西的？”我叉着腰问道。
　　“你哥啊，他说你就喜欢金银珠宝。有了这些，让你嫁我很简单。”萧梁说的漫不经心。

　　心像是被木棒砸中，有些钝疼。我扭头往孟聿之的书房奔去。

　　院中，绿木瑟瑟，窗中，他正在提笔书写。
　　我立在门口，张口质问：“为什么让我嫁给萧梁？”

　　孟聿之抬头，放下笔，看着我，笑了。
　　“萧梁人中龙凤，为人道义，可护你一生安稳。”
　　“那你呢？你说过让我还一辈子债的。”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只是心里堵的慌，觉得必须问出来。
　　“救你，自然不图你回报。那些话都是逗你玩的。”孟聿之浅浅地笑着。

　　“你有事要离开？”我不相信他会突然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
　　“没有，我还在这。柳枝，你要嫁人，最可能接纳你的，就是萧梁。我一直在配药，等找到那几味药，你的身体便能恢复正常，月光下再也看不见骨头。”
　　“我可以不嫁人。”
　　孟聿之叹了口气，摇摇头，“安安稳稳过普通人的日子，你迟早要嫁人的，而我也不可能留你一辈子。”
　　我急了，醒来后我的所有倚仗便是眼前的男人。他不要我了，我要怎么办。

　　上去抓住他的月白衣衫，声音里有着一丝颤抖和祈求，“我们三个人一直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我嫁人？”
　　孟聿之扬着头，不曾看我，音色罕有的温柔，“我也是要娶妻的。”

　　手脚突然动弹不得，好一会，我才回转头，初雪端着食盅正站在门口。
　　初之为美，雪容月貌。
　　原来，他喜欢的是她。怪不得，怪不得。
　　我踉跄着往门外移去，只觉得头昏腿重，心塞的很。

　　“姐姐~”初雪伸出手，想扶我。
　　身后传来孟聿之温柔的声音，“初雪，过来~”

　　是啊，对她，他一直都是这么温柔。
　　初雪还是走向了孟聿之。

　　不想看不想听，我扶着门框，咬着牙往回走去。

　　回到房中，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我扑通倒在床上，强迫自己赶紧睡，醒了，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梦。只可惜，老天永远都不站在我这一边。

　　翌日，萧梁准时出现在我眼前。

　　“柳娘，今日咱们出去逛逛？”
　　我摇摇头，不想说一句话。
　　“走吧，也许能看到你想看的。”萧梁看着我，意味不明。

　　狐疑地跟着他往院外走去，经过花园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一身月白衣衫傲然而立，他的身侧是低头浅笑的初雪。

　　萧梁指了指那里，“看到了吧，郎才女貌。”
　　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我嗤笑道：“萧公子出生于周国富鼎之家，怎么会看上我这种毫无根基的女子？”
　　萧梁耸耸肩，无奈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答应了别人照顾你，自然娶了比较方便。你嘛，也没那么差。”
　　“受谁之托？”
　　“明知故问有意思吗？该看的已经带你看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萧梁摇摇头，径直往门外走去。

　　孟聿之，你当真要舍了我？
　　花园里的两人，你侬我侬，甚是扎眼。罢了，既然你这么想我嫁人，那我便如了你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