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知道》雨令

19、好吧

　　G 好吧

　　落在书页上的阴影也落在了心上。
　　洛伽很无力。
　　苏黎是个极其有自尊的人，骄傲的要死。也就是抓住这点，洛伽才得以平安度日这些年。只要一点漠视和刺激，苏黎就可以固步自封动弹不得。洛伽甚至以为，苏黎是永远不可能迈出这一步的，那么，天下就是太平的。宇宙不会爆裂，天地不会混沌，日月不会颠倒，小鱼儿自在水中游。
　　可是，洛伽也清楚，早晚都会有个了断的。洛伽只是期盼那个了断可以悄然无声，就这样淡了，散了。或许时间久了，高小松就会忘记杜青，苏黎可以放了洛伽，杜青与莫里幸福度日，洛伽也就可以远离莫里退出这个怪圈。
　　洛伽私心以为杜青是这绑住这个圈的结。如果她可以早点安心与莫里在一起，莫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喝酒解忧的夜晚。自己就不会被拉扯着沉陷，至少远观不会伤身，不会弄到现在这个样子。食不下咽，寝不能安。管他们闹的天翻地覆，洛伽都可以坐壁上观。
　　现在，用何锡林的话说，你就甭净想着往外择了。

　　老大也说，八年了，日本鬼子都赶跑了，你也该收山了。
　　洛伽算算时间，要不，就让故事在这个夏季结束吧。总该有个结点的。莫里毕业了，以后不会再有什么机会抓住洛伽陪他喝酒，杜青也从了，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心事要倒给洛伽了。
　　莫里都说了，多谢以前小妹的陪伴帮助，今后不会再叨扰小妹了。
　　说时满脸欢乐，眼睛看着的却只是杜青。如果是个单纯的旁观者，洛伽多想歌颂现今速食流行的社会，为这个痴情绝对的男生。
　　洛伽真想高呼一声谢主龙恩三跪九叩就此拜别从今远去消隐林间。过一过只有自己的生活，不再有什么锥心刺骨，不再有什么放心不下。
　　有情人成眷属，良弓应藏，走狗该烹。
　　莫里已经拍完毕业照，领了学位证，下个星期就离开学校，离开洛伽的生活了。未来路还长，有杜青在身旁，莫里会快乐地吧。洛伽不会再傻傻地追赶他的脚步，初中到高中，高中到大学，已经够了。

　　那么，好吧。断了。

　　洛伽终于抬起头，对着苏黎笑。
　　苏黎有些诧异洛伽的安然，怎能没有一丝尴尬。
　　洛伽看看仍在流口水的何锡林，对林月季点点头，看着苏黎的眼睛说：“走吧。”
　　苏黎就顺从地跟了去。
　　就像2001年的晚春，蔷薇繁茂，紫藤喧闹，她在满地落花中抬眼一笑，陪陪我。那时的洛伽眼眸盈满水，清澈地可以映出苏黎的影。苏黎就顺从了，陪着她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天看了一整天，忘记了找她的理由未见时的脾气。
　　苏黎叹息，她根本就是一盆冷水，瞬间可以浇熄人的心绪，好的坏的，快乐的生气的。

　　图书馆二层的露天平台上，有零星几个人占据边角背着手里的课件，都是被考试所扰的人。
　　洛伽趴在护栏上。下面是一片极丰美的草地，几棵粗大的泡桐枝叶繁茂。
　　傍晚时分，日已西下，空气暖暖的。
　　苏黎想着如何开口。
　　洛伽看着那些硕大的叶子，开口：“你说，杨过和小龙女隐居之后，还会不会记得郭襄。”
　　苏黎愣住。
　　洛伽自问自答：“大概会忘掉，不过一定忘不掉郭芙。那，”洛伽转头看苏黎，“令狐冲最后应该是爱上了任盈盈，忘记了小师妹。”
　　苏黎似有了悟。
　　“杨过的断臂是时时可以见到的，刻意遗忘也会记起。令狐冲接林平之一剑，才算与小师妹了断。张无忌挨周芷若一剑时，却是情在深处。尹剑平砍了甘十九妹，恩怨了断以情祭天。无论如何，这一剑都值得，都得砍下去。”洛伽好想忽然想通什么，有些欢喜。
　　有一丝凉风从凝滞温暖的空气里划过。
　　洛伽看看天：“要下雨了。”
　　苏黎也抬头，果然瞬息之间天边红云变黑，大雨将至。
　　洛伽笑着看苏黎，转入话题：“你找我什么事？”
　　苏黎一凛，怎么问出口呢，为什么躲我，为什么不来找我，还是为什么冷待我。最开始为什么，后来为什么，现在为什么，一直以来为什么。该从哪里问起呢。
　　洛伽忽然掩嘴笑，垂眉低目：“苏黎，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抬头看着苏黎，脸有些红晕，声音有些颤抖，“我喜欢一个人，八年了。”
　　苏黎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怦怦。
　　洛伽终于还是有些羞涩，转头看树：“可是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喜欢了。我要专心过我自己的生活。”
　　“远离他，远离一切与他有关的人。”
　　“所以，苏黎，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吧。”
　　自此相逢当不识。

　　如果这是洛伽口中的剑的话，那它砍中了苏黎的要害。那个八年的心上人，那个绝交，哪个更疼？
　　苏黎捂住心脏。
　　倾盆大雨中，祸首离场，男主重伤倒地，谁来出场救治。
　　祸首可以是女主，也可以是重要女配。搭救的可以是女配，也可以是女主，或是路人甲。全听导演的。
　　苏黎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人，模糊地想，导演派来了路人甲。
　　林月季举着小花伞颇有兴趣地看着苏黎。
　　夏季天气多变，女生们大多人手一把伞，晴时遮阳，雨是挡雨。男生们却大多不屑这种东西，太阳下流汗，大雨里狂奔，才是年轻才是男子汉。
　　苏黎抹抹脸上的雨水，在林月季的研究下显得十分狼狈。本来想冷落等她自己走掉，可林月季哪是那种能被气走的人。苏黎想，或许只有自己，是可以被冷漠气走的人。

　　“看什么看！”苏黎恶声恶气。
　　“看你呀。”林月季理所当然。
　　“一边去！”苏黎吐血。
　　“凭什么，你家的地盘？”林月季理直气壮。
　　苏黎无语望天，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林月季终于看够了，点点头，自言自语：“原来传说中的伤心欲绝就是这样，果然和电影里演的一样。喂，我饿了，请我吃饭吧。”
　　黑暗中一线光亮。龙套也是有龙套的作用的。
　　林月季尖叫：“啊啊，闪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