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冬景胜春华》轻描淡淡写

17、母亲的礼物

　　家里人因为刚才的事，都感到高兴。
　　妹妹说：“真是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平时只见她们家骂人打人，居然也有这么一天哪。”
　　只有我娘担忧地看着我：“木居啊，你在外面到底是干什么的。你别怪娘多嘴，是不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了。”
　　我安抚我娘：“娘你别多想，我不是小孩子了，你看，我在外面过的很好。
　　我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人，一辈子都在为儿女操心。我说了好多话，才将她安抚下来。
　　我娘喝完茶，忽然把我拉到她房间在床沿坐下，从包袱里掏出一对素银镯子放我手上：“我的乖乖木居，做爹娘的对不起你啊，弟弟都成亲了，你做哥哥的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娘想将来给你说门亲事，讨个媳妇，等你弟弟有孩子了，你再挑一个过继，给你续个香火。这镯子是我这个婆婆送我大儿媳的。”

　　我被我娘劈头盖脸的计划说懵了：“娘你在干什么！我是太监，太监啊？！你给我讨媳妇不是推别人进火坑吗？。”
　　我娘拉住我的手，道：“我知道啊。我们家现在年景也好了，自己有房有地，我托人去穷苦的人家问问，咋们多给些彩礼，还怕姑娘不肯嫁过来吗？”
　　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对我母亲生过气，这一回，我是真生气了。我娘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善良的人，没想到她也会做出这种事。

　　我拨开我娘的手，两个银镯子叮当一声，各自分散，掉落在地，一只滚到墙角，一只滚到了床底下。
　　我对娘大声喊道：“为什么！娘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穷苦人家的姑娘？我们家以前不穷吗，我们家不是穷苦人家，以前我们家因为穷吃尽苦头和白眼，现在有钱了，你要拿着钱去欺负别的穷人了是吗？”
　　我娘被我大喊大叫着，捂着脸哭。

　　妹妹开门闯进来，心疼地给娘擦眼泪。她大声说：“大哥，你怎么可以吼娘！”
　　我娘泪流满面：“娘只是想让你续个香火。是娘错了，别生气。”
　　聪明的妹妹从我们的言语里明白了刚才的事，不平道：“娘啊，糊涂啊，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我躲回房间里，蒙着被子也哭了。我娘期期艾艾了一阵子，被我妹妹哄好了。

　　门被敲了两声，是我爹。我爹说有上次的周伯伯有事找我。哼唧了两身高，擦干泪痕出去。
　　周伯伯手里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看着很怕生，肩膀上打着两块补丁，脚上也没穿鞋，村里面孩子只有有钱一点的人家才会给孩子做鞋。
　　见有个孩子，饭又吃完了，我想起刚才张大户拿来的那些糕点，便把糕点一个个打开摆着桌上作为招待。
　　那孩子看到糕点，羞怯的小脸两眼放光，很想伸手又看看周伯伯把手缩了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黑乎乎的脚趾头。
　　周伯伯不好意思地说：“这么多好东西，我家过年都没怎么丰盛。”说着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块，又给孩子也递了一块，孩子拿到糕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周伯伯尴尬地拍了一下孩子的脸：“丢人的小崽子，吃相能不能好一点。”说着大拇指把孩子嘴边的糕点渣抹下来送到嘴里品。

　　我心中酸楚，让我想起我和弟弟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六只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亲戚桌上的糕点流口水又吃不到的时候。
　　怕被误会是客套，我诚恳地说：“周伯伯，吃吧，都吃完也没关系的。”
　　得到我的话，孩子开始扒拉着糕点快乐的吃了起来。我怕他噎着，忙给他递茶水。
　　周伯伯思索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大口吃糕点的儿子，笑着说：“木居侄儿，我想托你给我儿子在宫里寻个差事儿。”

　　我爹一下子反应过来，诧异地说：“老周你说的什么？这是你唯一的儿子啊！”
　　周伯伯平静地说：“我只是不想家里再过这种日子了，我想让全家每天能吃白米饭吃饱。没别的，他自己也是愿意的。”
　　那孩子吃糕点的头抬了起来，看着我轻声说：“我愿意。”
　　看那孩子自己也这样说，我爹索性不再说话，坐到一边喝酒。

　　我将那孩子单独叫到我屋里，蹲下身子握着他瘦巴巴的肩膀，看着他：“叔叔问你，你是不是自己愿意？”
　　他低下头，仍旧说了一句：“我愿意。”
　　我分明从他闪躲的眼神看到了别的情绪。
　　我说：“这里没有别人，没有任何人可以逼你，你说实话，是不是真的愿意？”
　　孩子哇一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直流哭着说：“我不想走，我喜欢我娘，我爹，我姐姐，我真的不想去！”
　　我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你不去，叔叔不会让任何人送你去，不哭。”

　　我将孩子带到他爹面前，“他不想去，我也不会让他去，除了进宫做太监，他还有别的出路。”我拿出一颗五两的银块，“这里您先买点米面给家里，您送他去读书吧，读书才是最好的出路。”
　　周伯伯慢慢接过银块，捂在胸口，浑浊的眼睛刘下两行泪，定定地看着我：“读书，我们这种人家哪来的那么多的钱。”
　　我说：“我给，以后我个月叫家里捎您二两银子，您送他去读书。
　　周伯伯大惊，让那孩子跪下给我嗑一个头，我忙拦下来。
　　周伯伯带着蹦蹦跳跳的孩子回家了，我在妹妹幽怨的眼神中将周大户送的一大半糕点都包了给他孩子带回去。

　　我一弹妹妹的额头，哄她：“傻妹妹，别撅着嘴，哥哥明天给你买新的”。妹妹很喜欢吃，我从宫里带来的糕点几乎都被她一天吃完了。
　　妹妹捂着额头，“好痛，哥哥学了外面的臭毛病回家欺负我啦！我要告诉娘。”
　　我哈哈的笑，“告诉娘，明天没好吃的。”
　　妹妹很无奈的瞪大眼睛看着我。
　　对啊，什么时候，弹额头也成了我的习惯了呢。

　　我盖着被子，对睡旁边的暗卫说：我们明天回宫吧，在家里的话，我爹娘天天跟过年一样的忙，我怕他们累着。而且，有些事太让人心痛了，我想娘娘了。”
　　暗卫老样子嗯了一声。
　　唉，他就是这样。我说好多话，他一般就是“嗯”。

　　呆了两天，我们踏上了回宫的旅程。
　　走的时候，我像娘要了那两个银镯子。她兴奋地问我：“其实我的乖乖木居在宫里有心上人吗？她也喜欢你吗？是宫女吗？”
　　我把镯子包好，点点头：“有，她也喜欢我的。”
　　我娘给我们马车里大包小包塞了干粮特产让我们路上吃。走到半途，我打开一个包袱想吃东西，看到特产里面窝着两双鞋，一双大一点，一双小一点。我知道，大的那双是她给暗卫做的，我的眼泪忽然就涌出来了。
　　刚刚分别时并没有感到多少难过，看到鞋子，我不可自制的情绪翻涌，很庆幸今年回家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