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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赴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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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风一过,云上楼屋檐垂着的银铃也发出空灵的铃音。今个正巧有说书人,坐于一小台上,衬着活泼的背景音乐,对围着一圈的小娃儿讲神话故事。
折柳临窗坐着,面前一叠粉嫩甜糕、一壶凉茶,也歪着头听,听到精彩处也会同那群小小听众一般,低低地笑。
看了看碟子里剩的三块甜糕,再瞅瞅壶里喝了一般的凉茶,点点头,盘算着吃完就上去。
只可惜天不如人愿,耳边传来她十分不想再听到第二次的声音。
“咦?这不是折柳嘛!真巧,咱们又见面了!”那把让人酥到骨子里的矜贵语腔,不是黄蓉又是谁?
“呵呵,真巧啊。”不不,她不该听话地下来的,学银子站门口就好了。
黄五和那个至今不知道名字的丫鬟兼侍卫仍是像一串粽子似的跟着,她真怀疑那里面的人都那么闲吗,怎么隔三差五地出来逛逛。
黄蓉非常自主地坐到折柳对面,手上折扇风流地一摇一摇。黄五嘿嘿笑了两声,道了声“打扰了”,也十分自主地坐下。
和这两人“轻松”地聊天是件十分挑战心理极限的事,但除去担心说了不该说的话,也不能不说是件美事。赏心悦目不说,两人都是爱玩也会玩的主,特能侃,见什么侃什么,天南地北无所不侃。大概是经常混迹市井之中,所侃之物又无当下贵族的浮华之风,听者也受益匪浅。
最重要的是,无人应答也能继续侃下去,因此只须她偶尔“嗯”两声,话题即可继续下去。
“这回你不是再是偷溜出来的吧?”
她尴尬一笑,看看面前仅剩的一块甜糕,道:“不是,但我马上就得上楼去。”
“上去?”黄蓉望向二楼。
“是啊,我有事。”
“哦……”黄蓉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该上去呢?”
她指着糕点碟子,“吃完就上去。”说着的时候,脸上似笑非笑,又有些懊恼。
云弄月的公事谈完,在林如信的暗示下,谈点私事。于是乎,她和银子两颗电灯泡就被请出来了。请出来也就罢了,为何临走前还加了句“银子站外面……你,下去掌柜那儿要碟点心,吃完上来。”?害她愣了好几秒,才在林如信惊讶的眼光中出了厢房。
“你这人真奇怪。”黄五道。
“很多人都这么说。”扁嘴,想她在原来的世界多正常啊。
黄蓉一挥手,招来小二。“再来一盘这个。”
折柳哭笑不得,“我哪吃得下那么多!”
黄蓉斜眼,“谁说是给你吃了?我自己吃,不行?”
折柳哑口,摸摸鼻子,“当然可以。”这些人果然难伺候。
“你可以走了。”黄蓉挥挥手。
折柳愣了愣,准备起身,黄蓉又问:“你住哪?下回我好去拜访。”
拜访?那太可怕了。
折柳摇头,“这不太好吧,我住公子那儿。”
黄蓉猛然转头瞪着她,“你和云弄月住一起?”
呲溜——几道黑线滑下。黄五一口茶喷出来。
“他是我的雇主。”她声明道。
“那确实不方便。”黄蓉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神色如常。
折柳暗地里擦了擦汗,站起来,道:“那我走了,你们……继续。”
“嗯。”黄蓉笑眯眯地挥挥手。
折柳上了楼梯,转头就看到银子站在厢房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再走近一点,一脸不爽的表情也看清楚了。
她在门口踱了几步,小声问银子:“可以进去吗?”
银子白了她一眼,“问我做什么?少爷不是让你吃完就可以进去吗?”声音随即压得更低,充满杀气地呲牙:“你吃得也太、慢、了!”
她缩了缩脖子,“你家少爷又不会出什么事。”
“进去!快进去!”他催促道。
“好,好。”她扣了扣门,“公子,我进来了。”
推开门,她呆了一下,刚迈进去的半只脚又收回来,“呃,不好意思,打扰了。”
关门,转身。
又发了一会儿呆,才觉不对,忙不迭转身拍开门,结结巴巴地叫道:“你、你、你……你们……”
屋内纠缠的两人早在她头脑抽风时就分开了,她这一声立刻换来四道恶狠狠的注视。
不,是六道。银子还在后面呢。
她往后退了退,清清嗓子,道:“咳,我……我回来了……”
云弄月重重一声冷哼,扭过头,但是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阴风阵阵的诡异气场仍然不受阻挠地继续固体化。
折柳觉得自己被困在一块果冻里。
林如信首先打破了这块果冻……咳,她装作没看到堵在云弄月身前的银子,凝望云弄月半晌,叹道:“阿月……”
“不用说了!”云弄月不等她说第三个字,一双美目又窘又怒,反而是荡人心弦的亮,好似那六月艳阳,既不敢直视又不舍得移开眼。
林如信的话不自觉地被吞进肚子,痴痴望着那双眼,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阿月……好亲热的称呼……折柳想着。
云弄月眉头一蹙,想起什么,闭上眼遮了满目风华,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以恢复镇静,语调里也一丝儿波兰都寻不着:“银子,走。”
“等等。”林如信不肯放弃地追随他的目光,最终也只能面露失望。
他没回避,由着她看,只是眼里再无任何情绪,平静地像一杯搁了许久的凉水。
“林小姐还有什么事?”他淡淡问。
林如信伸出手,手掌朝上,缓缓张开五指。两道半弧,青玉所治,上琢半开的莲花,没碎的话应该是个镯子,可惜碎了。
“这个镯子,我一直留着。”她望着镯子,思绪似乎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
云弄月在看到镯子的一霎那,除了瞳孔稍稍收缩,也没有其他反应。待林如信抬头又看回到他脸上,他突然微微一笑,道:“是块好玉,可惜是碎的。”
折柳又想:好毒。
林如信一震,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垂在身侧的左手收握数次,才隐忍着没让脸部看起来狰狞。她把断镯小心放回袖中,勉强笑着说:“是碎了,但我的还完好无损,一如当日。”
“那也不是我的。”他不愿再废话,转身就走,雪白的宽袖随着他的动作扬起,在空中划下一道绝然。
折柳跟着出去,临走前回头看了看,林如信靠着桌子,没有目送云弄月离开,而是在认真想什么,瘦削的身子看起来萧瑟,但并不显得脆弱。
看样子没放下啊。折柳皱眉,银子在前面不耐烦地叫她,她应了声,跟了上去。
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