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月下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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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真的。”她一本正经地说道，两眼羡慕地望着他身上穿的白底银纹禅衣，月华和着水色映在上面，好似一圈圈涟漪晕开。“好漂亮，是缎云坊的月光纱吗？”
云弄月低头一看，意兴阑珊道：“不是，这是绡。”
“绡……哦，我想起来了。”她轻轻敲了敲额头，继续问：“绣金绡？虹绡？涟绡？”
“涟绡……你既能记得，为何会认不出？”他纳闷地看着她，然后一顿，奇怪怎么就谈到衣料上了，难道他们俩就真的三句不离本行？
折柳摇摇头，很无奈的样子。
这时小清走进来，手上端的正是受凌轩高度怀疑的发糕。
“哎？我还以为肯定被凌轩给丢了呢！”
云弄月看了一眼，直接省了问她为什么要把发稿打扮成那么奇怪的样子，直入中心：“为什么要吃发糕？”
“是代替。”心血接连被人贬低，她沮丧地回答：“我不会做，就拿发糕代替了，反正有点像的。”
“好吃吗？”他观察了一会儿其外观，想着是否该尝试一下。
“不知道，应该还可以吧。”她闭上眼，很快许了个愿，然后切了一块，用小匙送了一小口进口。
云弄月从她许愿开始就一直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所以折柳一口吃进去的瞬间一僵，并没有逃过他的眼。
“嗯……”折柳静止不动地含着匙，久久未能言语。
“好吃吗？”他抿着笑，明知故问。
“……”折柳慢吞吞地咽下去，喝了口茶，勉强地措辞道：“呃……其实，也没那么差……真的。”
云弄月靠着栏杆，单手支着颐，笑眯眯地道：“哦？那你再吃一口看看。”
“不要。”她连连摇头。
云弄月拿了小匙，在她发出阻止的声音之前，尝了一下，然后皱起眉，“真甜。”
折柳叹气，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吃甜食，那连她都接受不了的甜度，肯定是不能吃了。
“方才你吃之前，是为什么？”
“你是说这样？”她双手交握，放在胸前。“是许愿。”
云弄月挑眉，“灵吗？”
她毫不犹豫地摇头，半途却又忽然顿了顿，“不知道。”
“你有什么愿望吗？”看来什么都不在意的她也有想要的东西？不，她当然有，只是她要的是一些不怎么明显，难以捉摸的，精神上的需求。
“不可以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他哼了一声：“你自己都不相信灵。”
“形式而已，但谁又能说不灵，毕竟……是给了自己一个希望。”说罢，她却突然感到一阵茫然，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如今这样的状态，已是超出往日她所能奢想的最大限度，太多。她是不能太贪心的，不敢去想更多，怕有天上天决定收回它的恩赐，某天醒来却发现一切仅是虚梦一场。
云弄月没多问，他对许愿一说只是觉得有趣，愿望只有自己能实现，求老天爷还不如求他呢。
折柳拿起酒杯，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空了。甜甜的果酒，不醉人，却有益放松心神。拘束感退去，她眼睛璨亮，格外精神。她望了望月色，“公子，我能不能吹首曲子？”
在这样的气氛下？
吹那样热闹的曲子？
云弄月点点头，随她了。她开心地露出笑容，唤来小清去拿她的笛子。
不久小清回来，手里捧着的却是一支二尺来长的曲笛。看来凌轩很了解她，听说是笛子，就找来她最近的新宠。这个认知，让她很愉快。
云弄月看了，奇道：“我记得你上回吹的不是这种。”名字忘了，但那种和她挺不相配的热闹曲子可是有印象的。
“对啊，上回碰巧就认识了云上楼的乐师，我就请她教我啦！”她笑吟吟地道，随即将吹孔移至唇边。
一线细细的笛音传出，初时仅如小溪溪流，悠悠扬扬，轻柔润丽，忽又仿若豁口大开，流水陡然泻出，激起万千水花，曲回转折，一音三韵，灵活地淌过听者心田。
她学得不久，若以专业水平来听可能要连连皱眉，真正让他在意的，却是她脸上那纯然的快乐。
眉飞扬，眼微弯，瞳眸迷蒙，眼梢含情。
一曲毕，她放下笛子，扭捏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怎么样？”
他莞尔道：“挺好的，你学得倒很快。”
她高兴地眯起眼睛，气息还带着微喘，就又倒了一杯酒。
或许是因为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又或许酒多喝了点儿，她的话有些停不住，絮絮叨叨：“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的愿望……应该是实现了吧？”
“哦？”他不经心地应道，只是专注地望着她倚在桌上，颊上红晕浮现，两抹弯月就要化做两潭春水，粼粼浮光。
“真的。”她点头，然后望着远处，梦呓般地道：“就不知我最初的……”
“最初的什么？”
她晃了晃头，不是因为酒的缘故，回忆却让她忍不住昏眩。“那时候我还小，有个很可笑很天真的梦想……”
“什么梦想？”他很轻很轻地问。
“嗯……那时候呀……我好想长大以后，当个音乐家，去全世界演奏……”
“……乐师？”
她想了想，“应该是吧。”
“然后呢？”这个愿望应该不可能实现吧，一个世家继承人，怎么可以允许如此自甘堕落。
“然后？”她有些迷惑，又晃了晃头，咯咯笑起来，笑声生脆，在静谧的夜里，出奇得响亮。“没有然后啦，有的话我怎么可能坐在这？”
云弄月怔了怔，却见她将半边身子探出亭外，垂下的指尖若有若无地点着水面。再看她一脸红晕，他连忙横过身子，用力将她拉回来。她一点防备都没有，冷不丁被他拉回来，胳膊撞在桌沿，发出低低一声闷哼。
折柳皱着脸，撩开袖子看了看，红了一块，不过没青。她揉了两下，委委屈屈地瞅着云弄月。“怎么了？”
云弄月放开手，袖子下的手握了握。“你是不是醉了？”
“醉？”她缓缓眨了下眼，摇摇头。
他蹙眉，看了她一会儿，才低头从袖中取出一物，推到她面前。是个木牌，用上好香木制的，中央刻着一个“文”字。
“这是……”
“有了这个，你以后便可自由出入伽兰乐馆，云上楼好些乐师都是从那里来的。横竖我留着也没用，不如送你了。”
“真的？”折柳眼睛一亮，捏着伽兰月馆的VIP卡，嘴角翘起，笑容带着些孩子气的可爱，让人心痒痒的，想欺负。
云弄月咳了咳，道：“不过我不缺乐师，所以你可别忘了正职所在了。”
“知道了啦……”她咬着下唇，轻飘飘地点头：“就算我想，也不可能嘛……”
云弄月虽觉得奇怪，话出口前却只是化为一个微笑。
折柳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逛逛，这时脑中一个小小的声音提醒她，有什么东西忘了，她歪头想了想，恍然道：“哎，那我也该送什么……”
她蹙着眉，苦恼地叹了口气：“我真不知道公子你还需要什么呢！”
云弄月失笑，“你不用送我什么。”
“那怎么行？”她摸索随身荷囊，心想不知里面有什么白日在街上搜罗来的可以送出手的。价值当然比不上月馆VIP，本来也是为了犒赏自己的，不过她的生日也是他的生日，反正都是生日礼物，那是谁的就不重要了。
但送自己和送别人，那是两回事，有什么是适合送人的呢？
手上摸到一根长条物，她想到是前两天买的那根簪子，这两天事多，还没取出来。这里的男子应该会喜欢吧……唉，她挺喜爱那上面的球球花呢，送人还真不舍得。
她凝着簪子半晌，方递出去，“哪，区区薄礼，你可不能嫌弃。”
他好笑地欣赏她恋恋不舍的表情，她浑身上上下下每一个肢体语言都告诉别人——她舍不得那玩意儿。大约是酒没把她的神志怎样，却把平日的小心谨慎给灌醉了。换了别人，哪还好意思收啊。可他是谁，既然她一片赤诚，不收岂非对不起自己了。
目光落在簪子上，材质一般，雕工一般，顶端绽放的花朵却让他明显一愣。
“……千日红？”他轻声吐出。
“原来是叫千日红啊，我觉得挺可爱的，你觉得呢？”
他抬起眼，“你想送我？”
折柳呆愣片刻，难道这是在给她反悔的机会？她怎么好意思呢。“嗯。”
他静静看着她，直把她看得起毛，突然轻笑出声，疏解了她的紧张。
“公子？”
他将簪子收入袖中，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下回再送人，注意些。不熟的送字画玉石什么的，熟的，酒茶即可。簪，总是不大好。”
“啊……哦，我知道了。”她似懂非懂地点头。
什么不大好呢？
哼哼，以后就知道了，包管悔得肠子都青。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月下曲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