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生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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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弄月从外面回来时天已经黑了，饭吃到一半，有人告知折柳还在书房等他。愣了一下，他不着急地把饭吃了，才散步式地走去书房。
他在书房几步远的地方停住，门开着，烛火亮着，将一条柔和的侧面剪影打在窗上。
如果他没说带着她，折柳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房呆着，整理搜集来自各地的文档信件，一派的悠然自得。她应变能力不算快，优点是心思异常得慎密，核对起一堆一堆的数字半点错都不犯，似乎也很享受这种单纯的工作。
不过嘛……虽然她没有野心，但他可不满足她这么轻松，没有物尽其用，日日相处会让他这个老板眼红的呀。
云弄月又眯眼笑，轻轻走上前，靠在门上。
折柳早就知道云弄月来了，放下笔，却迟迟不见他进来，所以云弄月一进来就看到她忏悔状地低着头等他。本来没什么的，看到这情景不禁觉得好笑，他又不是什么恶主，如此严阵以待真伤他心。
他没进去，道：“采茶馆的茶好喝吗？”
她眼珠转了转，点头。
他走进门，坐下，“怎么碰上的？”
“碰巧，真的是碰巧。”她强调，又好奇地问：“她们是什么身份？”
“你又觉得我知道？”他反问。
“不知道为何给她们行礼？”
他笑：“这你倒注意到了。”
正是拍卖之前云弄月施的那个礼，不大，但足以显示屏风后的那几人身份之尊贵。他已经站在商界的顶峰，又有朝廷的支持，普通官员都要让他几分，需要他施礼的人能有几个？
他摇摇食指，“知道太多可不好，总之不是你能招惹的人。”
“是……宫里的人？”她小声问。
“知道还问。”
折柳心里犯嘀咕，宫里的人，既不能惹又要假装不知道不能惹，这个姓氏果真到哪都是麻烦啊……
“公子，我有个请求。”
“说。”
“后天可不可以请假？”
“请假？”云弄月冷冷扫她一眼，“今天还没休够？”
她嘴一扁，双手合十，软软地央道：“公子……”
云弄月抖了抖，双手抱胸，咬牙克制想继续抖的欲望，“你给我好好说话！”
“公子，就一天……好不好？我看过了，后天没什么事，我一定在那之前赶完，好不好？”她置若罔闻，继续期盼地看着他。
“行了行了，随你，记得你的保证。”云弄月撑着额头，无力地挥挥手。“你这样子，还是女人么？”
“怎么不是。”她笑得很甜。
云弄月叹气，觉得她的某方面很难沟通。“我不想管这个，但在外时请注意点。”
“出去当然不会给您丢脸的。”当你是自己人才这样。她坐好，收起刚才半潜藏了很久的小女儿娇态，一派您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柔顺。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脸色微变，脱口而出，担心她记在心里。其实，就算她真在意，又有什么，那番举止本就该说。“我……唉，算了。”
折柳根本没想那么多。刚才有什么是很过分的吗？她的声音也不过是比平常再软一点，远没有到肉麻的地步。难道说，她好不容易从名门淑媛走出来，又要往翩翩小姐的方向发展吗？
折柳郁闷地想：太极端了吧？
云弄月忽然想到什么，“咦”了一声，问道：“后天？”
折柳捧着脸颊，露出浅浅、梦幻的微笑，“呵呵……后天……是我生日……”
云弄月微愣，“生……辰？”
她点头。
“后天？”
“是啊。”
云弄月无语望屋梁，抿唇，又看了看她，才缓缓道：“那……恭喜。”
“谢谢。”
折柳将袖子向上抖了抖，看时间，应该可以下班了，就将东西整理整理，准备离开。临走时，云弄月叫住她，又问了一遍：“你真是后天生辰？”
折柳莫名，心里又算了一遍，肯定地道：“我算好几遍了，肯定是这一天没错。”
云弄月看着她，突然噗嗤笑出来，“别紧张，没什么。就是……这个日子，很好。”
折柳睁大眼瞪着他，迟疑地点了下头，慢慢退出去。
两天后，成功申请到假期的折柳又出去玩了一天，直到傍晚回到自己的小窝。临进门，她突然陷入沉思。脑子里很快地浮现许多零碎片断，这是她的第23个生日，也是第一次，独自一人。
每年，她都在期待，也在忧虑。那盛大的生日宴会当然不是她的重点，私下里总会有人和她一起过。大一大二时，那几个难得的朋友会拖着她去一些奇怪的地方。后来，就是那个人，在珍珠光泽一般柔和的烛光下，温柔地抚摸她的发。
她仰起头，不知道那个时空，那些人……现在怎么样了？她突然的消失不见，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吧……一定的，她已经能想象出，爸爸的愤怒、妈妈的无措。那他，会不会感到焦急呢？又或许……是气急败坏？
她并不是失忆，过往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刻意不想罢了。
心底空洞洞的，淡色的唇却微微勾起，形成一个甜笑。
然后她怔了怔，摸了一下嘴角，快步走进房。万年闲的凌轩果然在里面，她欣喜地一笑，抓住，拖走。
她需要人，迫切地需要。
凌轩莫名其妙地被拖到院子里，坐在石凳上呆呆看着折柳兴致勃勃地忙乎。当折柳将一大堆东西在石桌上铺开后，她看着眼前白乎乎的一团，问：“这是什么？”
“生日蛋糕。”轻快回答。
凌轩又认真看了一会儿，道：“分明就是发糕。”
折柳撑住额头，“我知道。”
“生日吃发糕？你们那的习俗真怪。”
“才不是这样，这是临时顶替！”她强烈声明，目光落在那个披了一层甜膏皮的奇怪发糕上，无力。
凌轩怀疑地看了看，诚实道：“看起来有点恶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她的心血，咳，应该是厨房大娘的心血，应该……味道不会太差吧？
“我不要吃。”
“一口，就一口。”
“……”
过了一会儿，无奈妥协的凌轩又开口：“你弄那么多蜡烛干什么……住手！那会拉肚子的！”
又过了一会儿，凌轩咬着牙，誓死不跟着折柳软软的音调唱“生日快乐”。所以，当小清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门口时，看到的就是折柳对着已经黑下脸的凌轩软磨硬泡的景象。
他静静看着，折柳没发现，习武的凌轩发现了，打闹的动作立刻停了。
折柳回头，看到那个曾服侍了她一个月的侍童，有些惊喜地唤道：“小清？”
小清微微朝她颔首，“少爷请您去水亭。”
折柳笑容微敛，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莫不是临时有事要办，取消了她的假期？呜，不带这样的，说话不算话。歌都还没逼着凌轩唱呢，就让她跑了（别以为她没看见有人庆幸地松了一口气），生日过得不安心，一路上怨气不断滋生，好在到达水亭时没爆发。
水亭顾名思义……绝不是因为建在湖上而得名，虽然它确实坐落在一个小小人造湖旁。缠绕繁复的雕花亭檐用特制的琉璃釉漆了一遍，无论白日夜里，只要光线投下，便会反射出奇异的水纹，流光溢彩，将整个亭子笼罩在水色之中，仿佛深海的水晶仙境。
朦胧的水色中隐约一条人影，正偏头望着湖景，桌子上摆了些东西。折柳心情稍微好了些，知道至少不是要出门。
云弄月见到满脸不甘愿的折柳，兴味地看了一会儿，突然转过脸，掩唇低笑起来。
“公子有什么事？”她有些恼了，眼睛一扫桌上，两个红木食盒、一个琉璃酒壶，几碟点心小菜，没了。很显然，这不是来谈公事的。
那么是私事了？生日叫她出来谈私事，难不成还要帮她庆生？
“坐。”
“谢公子。”她蔫蔫地滑进铺了软垫的石座。
“看来我扰了你的兴。”
“不，您多虑了。”
他扬了一下手，小清上前打开食盒，白乎乎的水气立刻扑上折柳的脸。她往后退了退，水气散了后，原来是一碗面。
“寿面？谢谢。”她忙了好久，还没吃到那个让人充满怀疑的生日蛋糕就来了，现在正是饥肠辘辘。
云弄月笑了笑，执起玉箸，却不是很饿，浅尝即将玉箸放在一边。
折柳不紧不慢地吃面，抬起眼，见他倚在栏杆上，仰头望月。亭子位于湖心，从亭里看出去，远处楼宇的烛火星星点点，仿佛十分遥远。夜里的云别苑很静，小清站在亭外，很轻易便失去存在感。她突然意识到这静谧的小小空间只有他们两人，这妥当吗？
“公子叫我来不会只是吃面吧？”
他仍旧望着亭外，只是透着笑意的声音反问：“不成吗？”
“当然不是，只是怕耽误了公子的时间。”
“怎会？一年中总要有几天歇息的。”他倒了酒，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她。“你不也休息了？”
“那不一样……”
“难道今天生辰的就只有你么？”
“怎么可能……”她笑了一半，停住，然后小心翼翼地问：“公子，你也是今天？”
“嗯哼。”
她长着嘴，嗯嗯啊啊好半天，惊讶地笑了，“那还真巧啊！”
“嗯……”他低头抿了口酒，轻轻叹了声：“又是一年了。”
“公子多大？”
“……二十三。”他不太情愿地低声道。
折柳一听，又笑了，“没想到竟然是同年同月同日呢，我想我还是别问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了。”
云弄月却比她还吃惊，“你……二十三？”
折柳摸摸脸，“奇怪，原来也没人说我是娃娃脸，怎么到了这里，人人都以为我未成年？”
他掩嘴轻笑了两声，“哪有女子二十来岁还如你这般行事的？一点都不成熟。”
又来了又来了。
她撇撇嘴，望了望只有虫鸣的庭外，转移话题：“公子过生是大事呀，怎么苑里这么冷清？”
云弄月奇怪地看着她，道：“庆生当避二、三、四十，最多加几个菜，要多热闹？”
折柳“呃”了一声，想起自己那年年操办的奢华宴会，不禁心虚。
“何况男子年过二十还未嫁便算大了，过生可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呃……对不起。”她摸了一下鼻子，掩去心里对“未嫁”一词的怪异。
“你道歉什么？我又不是养在深闺里一辈子的少爷，见过外面的世界，谁还会想回去？”他眯眼轻笑，似乎十分愉悦，语气中又透着微微怅惘。
“银子没陪着你吗？”
他摇摇头，“年年也都是那些话，听着腻了。”
唉，和她又有什么好聊的？折柳无奈地想着，道：“公子，你今天好消沉。”
“是有点，今早回了趟□□，心里不太畅快。”无非又是祖父的冷眼还有爹含泪的唠唠叨叨，说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一年中只有这天，就别压抑了吧。“恰好我们似乎挺有缘的，本来想着你应该会有什么有趣的法子……”他略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结果你根本不想说话呢！”
“因为你是我的雇主啊。”她呵呵笑着，终于大胆正面看了看他，好半天，憋出一句：“呃，您今天很漂亮。”
云弄月瞪着他，勾起嘴角，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让人怀疑其诚恳度。”酒杯沾着唇沿，不屑地斜睨，脸上却不争气地微热。不就是句不及格的夸赞么，又不是没听过！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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