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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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商堆着笑脸，如数家珍地介绍自己的宝贝：“客人您看看，小老儿这无所不有，只有您想不到，没有小老儿淘不到，您看我这碧玉簪、银丝镯、金步摇……”
折柳扬了扬手，随手挑了根木簪，在手中把玩。杂货商舔舔嘴唇，继续努力不懈地宣传：“哎哟，这位姑娘哦，你别看这簪子色朴，它可是上等黑檀木制的，当年那凤景帝的宠君……”
折柳抬起头，有些好笑地睇了对方一眼，抿唇一笑：“这个多少？”
杂货商张了张口，呐呐道：“三十纹。”
折柳细看，心中暗暗摇头，手正待伸向腰间，斜过来一个小小的黑影猛地冲过来，不轻不重地撞了下。接着又是一道黑影尾随而上，一脚将小人儿踹到地上。这一突变，街上行人纷纷驻足观望。
清秀的黑衣女子弯身提起伏在地上的小孩，平静地伸出手。小孩一开始还拼命挣扎尖叫，后来被她眼中的冷意吓着了，呜咽一声，颤抖着掏出两个荷囊。其中一个金线绕边的黑色荷囊，上绣点点白梅，一看便知不是身穿粗布衣的小孩所有。
清秀女子拿了黑色荷囊，转身向不远处的一个绿衣姑娘问道：“小姐，这可是您的？”
绿衣小姐慢条斯理地走上前，也不检查就将荷囊收入袖中，又瞥了眼另一只缀着两粒绒球的雪青荷囊，扑哧一笑：“你这娃儿还真贪，短短时间竟又得手一回。”
折柳看着那清秀女子面善，杂货商问她可还要木簪，她点头，手一摸腰际，神色突变。转头，定睛一看，那绿衣小姐手上的不正是她的荷囊么，慌忙赶上前去，“那、那是我的。”
绿衣小姐身旁一个少女正拿着荷囊，想看看里面是否有失主的身份象征什么的，听见她一喊，抬起头来。“你的？”
丰神冶丽，挑起的双眉是一线雍容华贵的倨傲。
这声音……折柳动作一滞，她调整了呼吸，轻轻点了下头。
“你的？”少女的声音却是酥软，她又问了遍，带着微微笑意，白嫩光滑的手指忍不住拽了拽荷囊上系的两个小绒球。“我还以为失主是位公子呢！”
折柳暗暗哀叹一声，稍一犹豫，道“……里面有一两三十七纹，还有一块云纹玉佩。”
少女咯咯直笑，懒得检查，将荷囊抛还给她，末了又探过身子问道：“你那荷囊上的缀饰可真稀奇，可否告诉我何处购得？”
“那不是买的，是自己做……”折柳很顺口地回答，讲到一半才觉得不妥，果然那一高一矮的眼神都甚是古怪。她不禁懊恼，当初看着毛茸茸的可爱，就忍不住给缝了上去，不就是两个毛球，至于这么大惊小怪么？
少女笑眯了眼，手中描金绸扇唰一打开，遮住俏脸的下半部，只余那双风流婉转的凤目，满目春华。
路人都看呆了眼，她连忙低下头，道了声谢，又转身回了杂货摊，从荷囊里拿出三十纹放在杂货商面前。她再看那簪头上小圆球一样的花朵，顿时几道黑线从脑门上滑下，不自觉地撅了一下唇，又微微笑出来。
杂货商原本就觑着她的表情，这会儿嘿嘿笑道：“姑娘是给情郎买的吧？”
折柳愣了愣，随即失笑摇头，心道这些小贩怎么都这么爱瞎想。
一回头，那几人居然还没走，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折柳把簪子揣进兜里，尴尬地朝她们笑了一下，正想走，就听那少女软软地扬声道：“慢——”
她停下。
少女微微笑了笑，笑不露齿，却让九月金秋霎时被春光笼罩，连飘飞的落叶也如片片桃花漫舞。
锦衣华服，非富即贵。一身祥瑞，眉眼倨傲，贵人也。
折柳呆了呆，轻轻移开眼，道：“有事么？”
少女见状，眼里飞快地窜过一抹怒意，又咯咯笑道：“我想问，你可知采茶馆怎么走？”
折柳指了指街的尽头，道：“直走，在第二个路口右转，第三栋楼，就是了。”
少女欢快地摇摇扇子，手指了指自己和身旁两人，很伤脑筋地摇头道：“真糟糕，咱们三人初来乍到，已迷路好些回。不知这位姑娘可否带我们前去？”
折柳蹙了蹙眉，心里狐疑，又不便明问。想了想，点头。
路上，绿衣和那丫鬟打扮的清秀女子走在后面细细低语，少女则走在折柳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话。
“姑娘叫什么名？”
“敝姓折，单名柳。”她低声道。
“折柳啊~~”少女扇子一收，扇柄指着自己道：“我姓黄，名蓉。”
“黄……噗咳咳咳！”她咬紧牙，一口气没喘上来，呛得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黄蓉关切地看着她。
她用力摇了摇头，低着头不敢让她瞧见泪光闪闪的眼睛。蓦地，又想起那个姓，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笑不出来了。
黄蓉用扇子点着手心，一双桃花眼瞅着折柳，轻灵笑道：“折姑娘怎如此惧我？”
“没有。”
“哎……是么？那大概是我的错觉了。”黄蓉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问：“你不是本地人？”
“不是。”
“觉得京城如何？”
“自然大气辉宏，不是下面小城可比拟的。”
“嗯……”黄蓉歪着头，对这个很官方的答案不是很满意，但既是褒不是贬，她也不好多说。
绿衣女子几步跟上来，与她们并肩而行。趁着折柳看向别处，她悄悄在黄蓉耳边问道：“蓉蓉，你打什么主意呢？”
黄蓉甜甜地朝她笑，“五姐，你又在想什么？”
绿衣女子双手一摊，道：“五姐只知道你只能出来两个时辰。”
黄蓉皱皱鼻子，不高兴地挥挥手，“你怎的这么啰嗦？”
绿衣女子哭笑不得，“我能带你出来已是不容易，你偷跑出来玩的事若让娘知道了，非扒了五姐的皮不可。”
黄蓉嘟了嘟嘴，把自己的姐姐往后一推，恨恨地道：“你和你的丫鬟给我走后面去。”
“……”
“到了。”折柳在一家茶楼前停下。
一抬头，便是“采茶馆”的匾额高挂，古朴典雅，两道描金对联从两侧垂下——
茶采西洱春雨前，雪烹香茗稀云间。
只是站在门外，已是茶香扑鼻。
就像……就像云弄月身上带的那种清香，再浓上一百倍。
云家的本业就是经营茶馆，世代钻研茶艺，虽在云弄月这一代才名扬天下，那清雅绵长的茶香早已留在每个云家人的骨子里，洗都洗不去。
那双淡淡的、偶尔才会透出戏谑笑意的眼……折柳拍了拍脸颊，慌忙打散了脑中自然而然的联想。
“怎么了？”黄蓉看着她奇怪的举动，觉得很有趣。
“没什么，我……我走了。”说着，急急地想走。
黄蓉玉手一伸，就想抓住她的胳膊，她一躲，那手就落空了。黄蓉愣了愣，不自在地收回手，咳了两声：“若折姑娘有空，不如同我们一起进去，就当是我谢谢姑娘了。”
折柳翻眼望天，心想今天是没指望按时回去了。“那我不客气了……”
“来壶敬亭绿雪茶。”黄蓉道。
折柳不怎么喝茶，品酒会那么一点，对茶是完全没有研究的。不过反正她又不是来学习茶道的，就像往常一样小口小口地抿。
“折姑娘，我觉得您好生眼熟，可怎的记不得在哪儿瞧过你？”
“世上总有几个和自己长得像的，这事常有。”
“是吗？”黄蓉蹙了蹙眉，“可我真的觉得见过姑娘，好像是在……云珑铺？”
“我确实是在那儿工作，不过你不是刚来吗？你不可能看到我的。”她笑笑地道。
黄蓉噎了一下，张了张嘴，不确定自己随口编的来历是不是被看穿了，如果对方记得五姐的丫鬟……
“哎，大概吧。”黄蓉讪讪道，心想知道便知道吧。
“茶不好吗？”黄五突然插进来，一笑，“折姑娘的茶都没动过。”
“当然不是，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喝。”她端起茶盏，几口喝了，凉了的茶涩嘴得很。她咂咂嘴，觉得自己是太紧张了。
“你一直在看门。”
是么？她居然没自觉，折柳眼珠转了一下，苦笑道：“其实，我是溜出来的……”
“嗯？”
“我现在是应该回去了，要不然被发现可就不好了……”休息时跑出来，本是准备逛一会儿就回去，谁知道会被拉来喝茶，喝得还是老板的茶……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正好瞧见掌柜笑呵呵地随着两人出来——
随着咽喉咕咚一声，她的脸也抽搐了。
先不说那带着幕离的是谁，走哪儿都蹦蹦跳跳的银子她可不会认不出。
经过她这一桌时，皂纱一角被风轻轻扬起，阴影中只见得一双幽深的眸子闪了一下。皂纱很快又飘落，他脚步连顿一下都没有，就走了过去。
她巴巴望着那很飘逸的背影，哀怨地叹气。
黄五摸摸下巴，明知故问：“你认识刚才那位公子？”
“嗯，他是我的雇主呀，唉……”
黄五同情地看着她，“你可真倒霉。”
“这有什么？”黄蓉不以为然地道：“难道他会苛待你不成？”
“呃，这倒不会。”云弄月对她很好的，一开始的错误连连他都没说什么，只时不时端着杯茶，当娱乐来看。
“那你怕什么？放心，他要是怪你，你就和我说。”
“这倒不必了。”折柳笑了笑。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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