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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坷扎的宴会 ...

  •   “不是说不打算做大的么……”折柳瞅着坐在右前方的云弄月,声音含在口里自言自语。
      “折姑娘,你在说笑。”没想到还是被听到了,云弄月将背往后靠了靠,平声反问她:“不想做大我还是个商人么?”
      他没回头,折柳撅着唇,同样低声道:“这话难道不是你说的?”
      云弄月侧首,不以为然地挑眉,唇角往上一勾,“我是说过。但那是以前,现在自然另当别论。你该不会分不清自命清高和自我安慰的区别吧?”
      被打击到了的折柳扁扁嘴,挺直背脊继续站得笔直。
      她朝前面看了看,主位空着,本该坐在那儿的坷扎不知去向,受邀而来的商人有的意兴阑珊地喝酒,有的小心谨慎地观察对手的举动。
      揉了揉站得酸疼的腿,她试探地向前面的人问:“公子,我……可不可以离开一下?”
      “怎么?”
      “当务之急。”她说得义正言辞。
      反正没事,云弄月又转过头来,戏谑地笑问:“才站这么一会儿就累了?”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折柳也就没那么拘谨,尖尖的下巴向他的座位扬了扬,不无哀怨地哼了几声:“我可从来都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曾几何时,她做过别人的跟班过?
      云弄月听了一愣,目光在她脸上搜寻片刻,才问:“怀念起当大小姐的时候了?”
      眼睫忽得一颤,她抿抿嘴,摇头。“没有。”
      “哦,你去吧。”
      “谢公子。”

      感受到夜风拂面,折柳才松了口气,随手拨开旁边半人高的灌木丛蹲了进去。
      “唉……”她伸手将额前垂落的刘海拂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唉声叹气。
      本以为,在这个世界,先是账房伙计,再来是研发人员,她是无缘于那些烟声酒色了。然而,四个月后的如今,她还是回到了这个,让她窒息的环境。
      不,不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说服自己: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她已经不需要在意那些宴席酒会背后的意义了,她只是站在云弄月身后一个微不足道的跟班。
      她已经不是,凤折柳了。
      不是了。
      这样想让她轻松了些,不过她实在不太想回到勾心斗角的大厅了。
      “喂,你在干什么?”
      折柳抬头,呆了。
      是苏晓。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立刻跳起来,倒退三大步,以防上回发飙未遂的苏晓找她私了。不过很可惜,这个行动失败了,她刚想起来,就发觉蹲太久的双腿早麻了,一动之下只觉得有一万只蚂蚁在咬她,顿时僵在原地。
      “呵……呵呵,你好啊……”
      苏晓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你在干什么?”
      “呃,蹲着,挺好的。偶尔蹲蹲,呃,有益健康。”
      苏晓瞪大眼,怀疑她的脑袋有没有问题。她左右看了看,撩起下摆蹲在折柳面前,“你是不是在偷听?”
      偷听?听什么?
      折柳刚想问,突然不远处就传来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苏晓怀疑地看着她,她连忙摇头。
      声音越来越近了,这时候站起来反而尴尬,于是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住。
      两人都听出来了,那是今晚宴会的主人——坷扎的声音,另一个,应该是跟在坷扎左右的那个小个子女人。
      宴会的主人不在厅里招呼客人,而和亲信在花园里谈话,说明她们谈话的内容并不适合在厅里说。
      她们现在是货真价实地在偷听了。
      折柳垂着头,似乎并不在乎那两个离她们仅几米距离的声音,苏晓开始很注意地在听,不过很快就放弃了。因为对方也很谨慎,那一串串唧唧咕咕的饶舌音并不属于凤栖的语言,这更加确定了她们在谈重要的事。
      “嘿,你们在干什么?”很不幸的,她们头顶上的枝叶被人拨开,上头传来坷扎的声音。
      真是糟糕,被抓包了。
      苏晓很快站起来,并且因为腿麻跄踉了几步,折柳的动作却是慢条斯理,起身后还随手拍了拍身上的草叶,她在给自己思考的时间。
      “哦,让我看看这是谁?”坷扎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就这个世界的女性来讲,脸部维持得还不错,至少没有太多鱼尾纹。她笑呵呵地看向苏晓:“这位……好像是随王老板一同前来的苏姑娘?”
      苏晓尴尬地点头:“是的。”
      “那这位……”坷扎看向折柳时,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折柳不等坷扎说完,腼腆地笑道:“云珑铺的折柳。”
      “呵呵,两位姑娘的名儿我是略有耳闻,只是没料到……”坷扎微笑抚掌,稍作停顿后继续道:“王云两家倒是来往密切。”
      “这个……老板们的想法,可不是我们能捉摸透的。我与苏晓所长相同,几番交流下也略有些私交,只是……让老板知晓难免有些麻烦,还望坷扎老板体谅啊!”折柳眨了眨眼,恳求的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和不安。
      “呵呵,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坷扎仍旧笑呵呵的,随即故作疑惑地问:“我想知道的是,府上的招待是否有失周到,致使两位不在宴席上呆着,反而蹲在我家院子里?”
      “当然不是,我很喜欢那些带有北胡风味的菜肴呢!不过商人的聚会终究不适合我啊,所以我想坷扎老板的院子应该更有意思。”然后她一指苏晓,道:“至于这个人么,两个人一起有益于寻找灵感。”天知道她在说什么鬼话。
      “呵呵,这样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寻找灵感了。”坷扎哈哈大笑:这丫头挺有意思。“阿利,走吧,可不要怠慢客人了!”
      坷扎很快走远了。
      苏晓甩开折柳的手,“你拉着我做什么?谁跟你这个偷听的一起寻找灵感!”
      “那你也偷听了。”折柳回驳道。
      “我才没有!”气急败坏地。
      “谁知道。”瞥了苏晓一眼,转身向宴会厅走去。“我出来太久了,不陪你了。”
      苏晓觉得自己的头上一定有青烟冒出,什么时候变成自己找她来陪了?!

      当折柳悄悄滑进宴会厅时,没有人投给她任何的注意,毕竟她又不是今晚的主角。宴席进行了一段时间后气氛已经相当热络,各个商铺——无论是否和玉石相关——的老板们都开始到处走动。
      她很快找到了云弄月,或者说,云弄月相当好找。
      在一群目的相同又各怀心思的商人中,云弄月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偶尔回敬别人的敬酒,后面站着再次化为一朵壁花的银子。
      安静,但不容忽视。
      他神情淡淡的,背脊优雅而笔直地挺立,和微低的颈部弧度连成一线,端庄得像一名温顺柔美的大家闺秀。
      不,他的能力,他的野心,可以让任何一个普通女子相见自惭。
      “公子,我回来了。”轻快与郁闷并存地道。
      “你回来得可真快。”云弄月漾起一抹笑,虽然一点都不温柔,但立刻点亮了他的五官。
      “我很抱歉,因为坷扎老板的院子很漂亮。”
      云弄月对她上下一扫,诧异地问:“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就滑溜了不少?天早黑了,坷扎老板的院子会发光不成?”
      “呃?”折柳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有点……转不过来。”
      有人上来敬酒,云弄月面带客气的微笑,酒杯稍稍沾唇,见那人不走,只得仰头饮尽杯中物。那人笑笑,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折柳皱皱眉,那人态度轻慢,以云弄月皇商的地位,理当不应该受到如此对待。可他的脸色似乎并无不对。
      她向前挪近了些,将声音压低,将刚才在院子里的所见说出来。
      云弄月挑挑眉,盯着坷扎,“那真可惜,她说的是胡语。”听不懂一切白搭。
      听到这话,折柳的眼睛弯出愉悦的弧度,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俯身凑到云弄月耳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公子,我发现……”
      云弄月放松的身子突兀地一颤,险些跳起来。折柳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一步,在银子莫名其妙的愤怒瞪视下小声问:“怎、怎么了?”她还没说呢,怎么就表现得那么吃惊?
      云弄月回过头瞪她,平日总是半眯着的眸子圆睁着,其中含着几分怒意几许氤氲,还有一些看不出来的东西。
      “我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发现对方除了脸颊有点红外并不是很黑。
      “你……你……”云弄月咬着牙,强忍着想抬手捂住后颈的冲动,但对着某人的无辜,他只能将多余的力气发泄在椅子扶手上。
      折柳心惊胆战地关注扶手上,那双绷得发白兼隐隐颤抖的手,又悄悄退后了一步。
      云弄月瞪了她半晌,最终状似脱力地揉了揉额际,硬生生吞下一个闷亏,郁闷地直想叹气:“方才你想说什么?”
      “方才?哦……是的,我是说,我听得懂。”她被吓得不轻,对于这个让她兴奋的消息已经一点劲也提不起来。
      云弄月只能又一次对她刮目相看:“你懂胡语?”
      “确切得说,只是勉强听得懂一点点,但我记得住。”她做梦也不曾想过,偶然和街头北胡小贩的熟识竟然会开启这样一个机遇。
      云弄月立刻忘了之前的尴尬,正待详细询问,却突然想起这里并不是一个谈话的好地方,尤其是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坷扎后,他制止了折柳。
      “回去再说。”
      折柳也看了看坷扎,随即点头。

      坐在舒适宁静的马车里,云弄月接过银子递过来的茶,氤氲的雾气推着浓郁的茶香上升。他凑近鼻尖,闭眼深深嗅吸,香甜的茶香起了镇定心神的作用,微醺的眼眸逐渐清亮几分。
      “你可以说了。”
      “嗯……她说……呃……”折柳思索片刻,勉强整理清楚对话里的内容。“云珑铺在她的……考虑之中。”
      “继续。”他扬了扬下颔,“她的考虑中还有谁?”
      “还有……王氏玉石铺。另外好像还提到了苏家。”多亏这次为了坷扎做的功课,让她对周边同行有了个大概。苏家银饰天下闻名,不过听坷扎的语气这似乎不是重点。
      又是她们。云弄月干巴巴地想。
      “她好像还说了什么,可是我听不明白……”折柳懊恼地咬着唇,眸子在车顶转了一圈,她说:“公子,你要不急的话,明天我可以去问问。”
      “问谁?”
      “教我胡语的人。”顿了一下,她补充:“我会小心问的。”
      云弄月满意地点头。
      月将正中,黑漆漆的路上马车疾驰,有一段时间三人都没有话好说。一开始折柳还担心这么晚了,云府又颇偏僻,路上会不会有坏人之类。车身轻轻摇晃,过了一回儿她就开始昏昏欲睡。
      她发誓,真的只是眯一会儿。
      云弄月垂着的眼睫抬起,看她困倦地将头倚在窗棂上,随着车厢的晃动一颠一颠的,平淡的表情微微有了笑意。随后他很快察觉到嘴角上勾的动作,一怔,抿起唇,不知怎的竟想到宴会上的那段小插曲。
      那是轻薄!而且还不是第一次了!
      云弄月恨恨地想道,这种闷亏再吃几次他迟早噎死(难道还有“再吃几次”的机会?)。
      他犹豫了一瞬,手还是轻轻抚上后颈。
      “少爷!”银子的壁花模式突然解除,脆生生的声音在宁静的车厢里显得比往常更响。
      “怎么了?”云弄月放下手,粉饰太平,心里奇怪地升起一丝心虚。
      “也没什么啦,就我爹来话,让我有空回去一下。”
      “你确实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云弄月回想一下,笑了笑:“代我向师母师爹问好。”
      “他们有问你有没有空,排得出时间的话你就一起去嘛!”
      “届时再说。”云弄月无奈地说,他的事务必定会挨到九月大庆结束才可能有空,还不知道坷扎的事能不能成。若是成了,怕是更忙。“十月武林大会,难道是要你去?”
      银子翻了翻眼球,郁闷地撑着圆乎乎的脸蛋,闷闷地说:“怎么可能?十有八九是让我去欣赏十三师妹的英、姿。”
      “十三……哦,是她啊,我还以为是四师姐。”
      银子颓废地缩成一堆,双手挥来挥去,嘟嚷着:“别提了,前年就超过了。”
      “那记得恭喜她。”想到一些事,云弄月忍俊不禁。
      “恭喜?你怎么能恭喜她?你应该帮我诅咒她才对!”
      云弄月笑着点头,银子和十三不和是渊源已久的事,可怜十三明明二十好几了,却还要应付上头任性的年少师兄。
      “对喽~~”银子拉长声,凑到云弄月鼻子前,咯咯诡笑:“我都不知道少爷的性子原来这么~好啊~~”
      云弄月推开他,向后靠了靠,皱眉道:“好好说话。”
      银子笑嘻嘻地退回自己的位子,还是一对饶有兴趣的眼光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
      银子不说话,大眼睛往对面飘。
      云弄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迎接他的是一个乌黑的发顶——某人已经眯得下巴磕前胸了。
      云弄月收回视线,又对上银子兴致勃勃的眼睛,嘴角扯了一下,他拍拍银子的脸,道:“少想些有的没的。”
      “才不是呢,人家是关、心!”刻意地强调两字。
      “得了吧。”
      银子撇嘴,“讨厌,不跟你好了。”
      云弄月耸耸肩,偏过头,闭上眼,一副‘我累了,勿扰’的架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坷扎的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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