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燕然》月鹤

45、番外（二）：你哪里有错

　　喜欢坐在毯子上，手捧一杯绿酒，静静地凝视窗外的雪峰；喜欢铺开画纸，任墨色渲染，管它昏天黑地；喜欢听几个年纪尚小的妹妹唱母亲教给她们的古老的歌谣；喜欢倚在不知名的浑褐的奇石上，细细的想，她的一颦一笑。

　　以前说对她的好感只是少许，那是假的。可惜，这辈子讲的谎话已经太多了。

　　纵然是富甲一方，不也是父王用以修守战之具的军费？纵然是多么小心谨慎，还是被大哥看穿了谋求王位的野心。纵然是赤裸的坦白，她也不愿听一句。

　　母亲很小就说过，豁然，你这辈子要低下头来，争，你争得过他们吗？

　　母亲是汉人。准确地说，是洛阳沈氏的三小姐，沈三合。自打多年前沈家被叶萧松陈徽显告倒，沈家便什么也没有了。母亲，尽管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吐蕃，也什么都没有了，这辈子，只剩我，豁然，妹妹，皓真。

　　豁然，不就是豁然开朗之意吗？这名字取得真好。

　　有点恨，恨这个世界，恨父王。虽然他给了我在吐蕃最无上的荣光，可除了这个，什么也没有了。父王册封大哥为太子的时候，我看到他骄傲的眼睛在说，豁然，总是你有千种能耐，你能做到吐蕃的赞普吗？

　　母亲抱着我和妹妹，我们搂在一起哭了，像三个无助的孩童一起迷失了方向一样。这片土地，罪孽太深。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不是叶萧松陈徽显，如果没有那一年，现在贵为太子的，是不是就是我了？冰冷的现实却一次又一次地敲打着这一片溃烂不堪的胸膛。

　　于是，在最初遇见她的时候，我就惊诧，这不就是无数次梦里的那个人吗？她撞进我怀里，撞得胸口闷闷地痛。她略有慌乱的眼神，她的明眸皓齿，她像一只受了伤的驯鹿。

　　她叫叶洛芸。叶，洛，芸。

　　从此她的名字，便似一个伴着沉郁而悠扬的木鱼声慢慢念出的梵音一般，在脑海中旋转，旋转，永远都纠缠不清。她是叶萧松的女儿。这个玩笑，就像尹世苏是尹雷的儿子一样。

　　不就是一个情字吗？不就是为了一场爱情吗？骑马飞奔的时候，呼呼风声把凌乱的思绪吹得不见踪影；张弓，上箭，然后箭直插猎物的心脏。它坐了下来，用舌头舐着伤口，血浸湿了它美丽的毛皮。我突然哭了，眼泪却瞬间被风吹走。

　　洛芸，哪一天，你不要做逃跑的驯鹿，我也不要做神射手，我们不是草原上猎物和猎人，你不要见了我拼命地跑。

　　我只是一个人，只是一个人。多么可笑。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这两天一直在看的百家讲坛里讲的宋高宗赵构。嚯嚯，豁然和他还蛮像的，虽然一个是汉人，一个是吐蕃人。不过，我们亲爱的豁然可不是逃跑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