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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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站起来信手扔掉了手中的雏菊，低低地应了声。
“扔了干什么？怪可惜的……”尹夫人走过来捡起了雏菊塞回我手里，我愣愣地没接住。她一脸关切地问我是不是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也只是淡淡地回答没有。
世苏不在我身边。第一次独自面对尹夫人，我竟然有些不安和害怕，总觉得，这个尹夫人不像下人们描述的那样简单。
她挥挥手叫蓝栎下去了，拉了我就往里屋走，“走，陪我说说贴己话。”
我僵僵地没有作答。她问长问短的也只是摇头和点头，心想，为什么刚才那么久没有问这些？非要现在来问？
尹夫人依然那么淡定如初，一袭华丽的长袍，没有铺张的装饰，几簇小花显得谨慎而大气。
心里不安起来。
开始的几句都很平常，我还能自如应付，到了后来，话却越来越难听，句句直逼我内心最脆弱的软肋——到尹家来，你究竟为了什么？
“我想，这个问题我应该不需要回答。”看来我的想法倒是真的了，一切，决不是那么简单。
“我也曾经青春年少过，你那点小心眼，我会不知道？”
“尹夫人，我想强调一点的就是，不是我巴巴儿的盼着你儿子带我来这里的，我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愿望，我也不想靠别人生存一辈子。”我咬了咬嘴唇，“也许你会认为我的想法很幼稚很可笑，但我想你也要尊重我。”
“关于你的私人想法我不想了解，也没有必要理解。”尹夫人用高傲的眼神看了看我，“也许你从小出生在小户人家你不知道，像这样的大家，有多少纠缠不清的事情和问题。以前我也曾经像我母亲怀疑过，这样的日子，我们怎么受得了。后来，我母亲说，那便是，一个繁华的寂寞中典型的女人，忍气吞声一辈子，这样了。但我想，你这样的孩子，怎么可能过得了那样的日子。所以我劝你，还是尽早离开点好。”
我强忍着怒气没有爆发出来，静静地流泪。忍气吞声一辈子？忍气吞声一辈子？我努力想要摆脱的东西始终还是无法摆脱？这就是命运？
“你不要怪什么。我们之所以答应苏儿是要让你们知难而退，再说，我们怎么可能让一个罪臣的女儿来做我们的儿媳呢？”
“你们……”
“叶洛芸，没有把你的名字叫错吧？我们装聋作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是看在你我两家多年的交情。”
“什么交情！”我终于忍不住了，扶着桌子站起来，“你们会念交情？你们念交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现在我这个样子，还不都是你们一手造成的！”我放肆地指着尹夫人的脸，“现在你们要嫌弃我了，是，我就是罪臣之女，我就是逃犯，但是这与爱情无关！无关！我只想忘掉过去重新开始，是你们不给我这样的机会……”
尹夫人伸手打掉我僵硬的手指，面无表情地说，“你们家的事情不要老是栽到我们的头上。我一个妇人，不懂这些深奥的。我只是想告诉你，趁早离开这里，离开我儿子！你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以前他从来不敢顶撞我们的，还出手打了弟弟……”
我呆立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答。
“不……我要走，也要和世苏一起走。”我咬着牙狠狠地说，“这是我对你们一家的报复，报复！你们会从此失去一个优秀的儿子的。我知道，以前很多事情你们都是为了他好，才故意那样做的，但是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他，不体谅他，不明白他的苦衷。”
“还能做什么？他生来这个世界，就是要那样的，生下来就被规定了以后的路数，不容他的想法。”尹夫人依旧平静，“你也不要妄想改变他，我的儿子，我最了解。”
我瘫坐在地上，光滑的地面沁出了微微的凉意，我忘记了，现在已经了，我的衣衫还是单薄。这个漩涡，这个轮回，我从一开始就不该涉足。后悔了？当初就不应该跟着潞妍走，也不该，也不该爱上世苏……
尹夫人终于忍受不住我了，冷冷地睥睨着我心里最懦弱地部分，然后叫蓝栎取来了家法，关上门。我无力再抵抗什么，闭上眼睛，静静地，静静地，等待身体与灵魂的双重考问。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这个女人面前软弱，天生就有的惧意。
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女人，是我家一切的始作俑者。
藤条与我肌肤相亲的时候，我没有哭，我看到它叫嚣着要吞噬我的每一寸血肉，要让我的灵魂从此铭上血的烙印。它丑恶的嘴脸，一如这个府第的每一个人，张着无底的血盆大口，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他们的……我有什么错？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仁义道德，除了功名利禄，为什么他们就可以这样麻木不仁呢？曾经我想改变，曾经我也幻想，我周围的一切不是这个样子，可我赤裸裸地面对事实时，我又无法逃避！
痛苦和血泪沾粘，怎么也撕扯不开。我不知道我这样的身板还能不能经得起这样的摧残，我太累了，太累了……意识逐渐涣散，眼窝中的画面定格，定格了又模糊，直到一片黑暗。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身子竟不像以前那样僵硬了，似乎回到了出事前的状态。我高兴地蹦跳着，身上的伤口却因动作过于激烈而疼痛起来……痛，撕心的痛……逐渐蔓延到全身。
为什么我现在衣衫褴褛？为什么我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世苏呢？世苏……我想呼出声，却怎么也听不见我的声音；我想支撑着起来，身子却重得如跌入了深渊……完全不同于刚才了。
潞妍来了，和我初见她时一样，分花拂柳，浅笑盈盈，那动人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吃力地向她挥舞着我的手臂，几乎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我希望，她向当初一样救我，把我从一个深渊。
她走了。
没看见过我的样子，走了。
世苏也来了。依旧是那大大咧咧孩子气的样子，笑一下脸就红了，却心地善良到什么女孩都喜欢帮，正直起来的神采任谁也抹不走。我只是盯着他，盯着，盯着，眼泪也没有掉下来。直到他远去，远去，再也没有身影……
不要丢下我！真的不要丢下我！我怕，我害怕一个人孤独地留在世界上，有的东西一旦拥有，便再也不敢想象有一天会失去。一旦失去，就有如那藤萝一下子失去了树干，无法生存……没有依靠……
曾经我不想这样活着，这样活着，靠着别人。可，我始终是逃不脱这样的命运，世苏在我心里，太重太重，永远无法抹去了。
我便这样静静地卧在无边的黑色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好。就这样躺着，想着，笑着，哭着，睡着。我从未如此安逸过。
一阵清茶入杯的声音敲响了我沉重的眼帘，这样的声音，居然能够如此亲切，叮叮咚咚的，如一串快乐的音符，轻轻跳跃在我心里那一阶一阶彷徨而深邃的梯坎上。
我挣扎了很久终于睁开眼睛——没有幽深的巷子，没有黑色的天空，一切还是一样的，一样的，尹家，世苏，紫杉。轻咳了一下，胸口闷闷的有点痛，身上……早就麻木地我都忘记了有伤。很多东西，只要有了，多或少便都是一样的了。
“小姐你终于醒了！”紫杉眼眶中隐隐有泪水，笑开的脸上还带着一抹疲惫。转身飞奔出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熟悉的惊叫。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回来了？
潞妍的样子沧桑了许多，黑了，瘦了，眼神却比以前精神了。她冲进来拉着我的手使劲笑，笑啊笑啊的，脸上的酒窝似是能流出蜜来。
“姐姐……三天了，我终于盼到你醒了。你知道哥哥她有多担心你吗？”潞妍的眼睛里竟有一环浓重的光晕，“你们的事情，紫杉都给我讲了。我回来了，回来了。有些东西，我也懂了，不再苛求什么，真的不再计较了。你，也是一样。”
泪水流了满脸，滑过脖颈时的冰凉我依稀还记得。她……始终是不懂我。不过也好，她至少是放开了。而我的仇恨，从尹夫人打我的第一下开始，就永远也不会化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二十九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