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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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
范晓珂第一次这么早来学校，就算是小组搞卫生，她也是那个极力要站到领导层位置的人，高高在上已经成了她16年进化出的人格设定，很少会在意别人的感受，更别说为谁着想了，只是不知从何时起她的心中慢慢也意识到了书里所说的孤独，天上虽然只有一颗太阳，但是天上还有月亮，还有星星，优秀的人也需要朋友。当这个念头出现时，她想到的人是潇潇。从第一份礼物开始吧，潇潇因为“共同喜好”第一次和她打招呼，那天下午也是这般明媚，一秋一春，一夏一冬……
回忆。
高一，范晓珂，得体的鞠躬，自信的气质，完美的演讲，再次成为语文课代表，毫无疑问。
又是一个无人看看管的体育课，男生聚在一起聊着新晋的游戏，有几个人为了集体利益跑去和范晓珂搭话，如果和课代表成了朋友，多少是有些好处的吧，这是潇潇对大多数人心里想法的揣测，表面优秀的人总希望她在别人眼里是优秀的，这样的虚荣从一开始高一第一次报到就写在了范晓珂脸上，所以大多数人都会看到她周遭的光，然后被吸引，潇潇就是这么出现在范晓珂视线里的女生：
“我觉得你手上的戒指挺好看，市中心精品楼“小帽”的限量款吧？我也喜欢戒指，”
潇潇从领口拉出配饰链，并不是范晓珂手上的戒指，是一枚造型简单的素戒，她记得那也是“小帽”的。
“去迟了，就买了这个，也挺喜欢的。”
“你也喜欢小帽的东西？”
“恩，我喜欢能自己设计的东西，和别人一样，太无聊。”
“和别人一样？”
“除非，我很喜欢，在意她。”
“幼稚的爱情？”
“幼稚的只是把爱挂在嘴边的人。”
潇潇说完最后一句话，就消失在了那节体育课上，范晓珂并没有太过在意潇潇说了什么，记忆只是定格在了潇潇走的时候那个无比潇洒的画面，在那之后的下午，潇潇就被医务室叫来的120拉走了。
“感情没有多少区别，只是行为会让人变得可笑，强迫别人和你一样，一样的思想，一样的喜怒哀乐，即使不在一个身体里也要知道你的面具下是悲是喜，这样才叫做幼稚啊！”
范晓珂看着摆在绒缎盒里的耳饰，造型一样的翅膀，一样的饰品，一样的穿着，吃着同一盒甜点，在同一家店，同一张桌子来一份都喜欢的套餐，独占“小帽”的限量饰品……想和一个人拥有的相同的东西越多，越说明对他的认可，以及自己放下自己所贪恋的那种只和她相似的趋同。范晓珂想要一个朋友，那个人是潇潇，只能是潇潇，必须是潇潇，也应该是潇潇。故事总是弄人的，一墙之隔范晓珂在考虑要用怎样的态度把东西交给潇潇，并宣布从此以后她对潇潇的所有权，而墙外的潇潇和闫小柯却打算趁没有人的时候多说说话，让她们不为人知的友情也有机会晒晒午后的太阳。
“小柯，上次蛋糕你吃完了还是装回家喂猫了？”
“潇潇，你做的点心也就我吃，你知足吧！”
“小柯，我想和你在太阳底下手牵手穿一样的衣服，这样才是闺蜜！”
“不行，你的衣服我穿不了，风格不一样。”
“小柯，你那么可爱，穿什么都好看，看看范晓珂她全身上下除了自信什么都没有，不是照样每天都鼻子冲天地存活在地球上嘛，你比她好多了！我今早给你的礼物你看了吗？”
“没有，还在教室里，回去咱们一起看。”
啪！！教室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潇潇和小柯跑进教室，小柯的桌子倒了，东西撒了一地，书包底下压着一个绒缎盒。范晓珂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上冷眼看着过来的两个人。小柯
急忙跑过去想捡东西，范晓珂却搭起了腿拦了路
“换路走吧。”
小柯看了看范晓珂，转头从另一头走了座位上，蹲下来开始捡自己的东西，范晓珂就那么坐在桌子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小柯，范晓珂突然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矿泉水，开盖就那么准备从小柯头顶上淋下去，潇潇抬腿一脚踢在了范晓珂坐着的桌子腿上，范晓珂条件反射收手的时候水都洒在了她的衣服上。
“潇潇！你不要太过分”
“是你不要太过分，范晓珂，”
“潇潇，你别忘了你刚刚在我背后骂了我”
“我骂你怎么了，我不喜欢你，难道不能骂你两句，你霸凌同学我不能骂你两句，你以为自己有多优秀，凭什么别人就不能骂你呢？”
“潇潇，是朋友你就不应该在背后骂我！”
“范晓珂，我们什么时候是朋友啊，是你带着你的虾兵蟹将欺负我朋友的时候吗，或者是你表妹天天不经我允许天天坐我车上下学的时候，还是在我建议你打扮成村姑去签唱会的时候？”
“潇潇，你从来不把我当朋友吗？”
“大小姐，谢谢抬爱，我和你从来都不是朋友。我不屑和任何人交朋友。”
闫小柯听到这句话也站了起来，眼神里都是疑惑，潇潇从来不和任何人交朋友，那她们是什么关系呢？潇潇从小柯的书包底下拿出被小柯藏起来的已经脏了的盒子，打开，是范晓珂见过的那条挂着戒指的链子，潇潇把链子挂在了小柯的脖子上，准备拉小柯出去，看了一眼范晓珂，严肃地说道
“范晓珂，看到了吗，闫小柯是我第一个朋友。请快点收起你的高傲和你施舍其他朋友的礼物离开吧。你的品位太丑了，第一次我就想告诉你。”
潇潇已经口无遮拦讲了好多话，心情舒畅，大快人心，她终于把范晓珂丢在闫小柯身上的大头针铸成了一把匕首全部插进了范晓珂的心里。
“范晓珂，我知道你是不满意我和你一起做课代表，我不和你争，只是你不应该用伤害别人的方式去满足自己的安全。”
潇潇看着闫小柯教育范晓珂一脸严肃的表情，忽然觉得闫小柯也是在教育她，在她和范晓珂之间，是她伤害了范晓珂满足了自己高高在上的安全感。人啊，是多么讽刺，谁不是在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保护自己的利益呢？都是妖魔鬼怪，又何必去惧怕谁。
潇潇拉着闫小柯就那么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教室里也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学，乱七八糟的桌椅也恢复了原状，也许一切都是急于为闫小柯向范晓珂寻仇的潇潇的臆想，因为范晓珂那天下午并没有来学校上课，课间领读只能是闫小柯来负责，当闫小柯站在讲台上开口的一刹那，大部分同学这才想起来，原来班上有两个语文课代表。那天下午，潇潇破天荒和大家一起读了课文，古文韵调的节奏对她来说是那么的陌生，她看向韩莫的方向，韩莫依旧在看书，阳光为潇潇打了最温暖的侧影，她却觉得今天下午她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去暗暗计划如何伤害范晓珂替闫小柯报仇了，好人坏人，伤害任何一种都不会有真正的成就感。
“你的笔记本。”
韩莫操着冷漠的声音带着冷漠的语气用冷漠的词语冷漠地给她送来了笔记本，冷漠地没有正经看她一眼，冷漠地转头，回到了座位上继续冷漠成一个不想被人关注的模样。
“也许，就连老天爷都觉得我做的不对吧，现在，我才像一个坏人。”
潇潇再见到范晓珂的时候是在高二的画室集训班，范晓珂并不是来上课的，她把手里的纸袋递给了一个男孩就走了，在男生之间的起哄声中她知道了范晓珂就是男孩口中班大部分人都默默暗恋的女神—是语文课代表，多才多艺，态度清冷，除了领读很少和大家说话，成绩优异，听说家里在准备让她出国读书。
那时潇潇已经不记得范晓珂具体长什么样了，但是还记得自己轻轻一眼瞥到的翅膀耳饰，范晓珂还是范晓珂，只是不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也许她只是很单纯，单纯到不会表达自己对别人的关心，不会表达自己的不服输，所以语言的失利成了她行动的加持，在潇潇的构想中，这个女孩在国外的宿舍里有一个愿意和她穿一样衣服，吃一份甜点的室友，这天下午的速写作品受到了老师的表扬—很生活。
九月的朝阳是老练，至少比起七月的急躁，他看起来更具有信服力。然而这一切在韩教授站在杂志社门口偷听秘密谈话的时候被打破了。
会议室。
“谢谢政府，不不国家对科学的支持！”
“哪里，冬先生，您的文章据我们考察不只是一种文学创作，他更是您对兴趣爱好的坚持不懈，”
“你别这么说，我才30不到，还没那么大年纪坚持不懈呢！”
“很抱歉，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
“这次邀请您和韩教授一起合作，并没有事先通知您们，请问方便吗？时间紧迫，”
“没事，没事，上次见过韩教授了，我没有关系，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在我看韩教授为人随和，对学术严谨，谦虚”
“您能这么想就太好了，韩教授快来了吧。”
咳咳咳，韩遂远捂着嘴推门走了进去，一脸谦逊向众人表达歉意。
“很抱歉，耽误大家了，我刚下课才来得及过来。”
“韩教授，不要客气，是我们该谢谢您，愿意接受这次任务，帮助我们。”
“领导，我们还是直接谈项目吧。”
“哦好好教授。”
“这是保密协议，请二位看过以后签署，”
韩遂远盯着这间不大的会议室，在位于城市中心的某座商贸大楼上，窗户外边偶尔会听到一两声鸣笛，电梯间规模也并不大，银灰色的壁面贴留一两个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城市脚气水电小姐广告，自己站在办公室门口就能听见会议的谈话内容，大领导今天也是一身休闲装，对面穿着时髦的搭档也没有学术该有的谨慎气息，今天的一切都让他再次开始怀疑自己这次真的可以抓住梦想吗，还是说这又是一次上天对他的戏弄。
“领导，我们就这样随便签署保密协议，是不是不太妥当，电视剧里还要进一下小黑屋什么的，档案审查呢，”
“冬先生，电视剧总是和生活有点不太一样的，想象要比现实更加丰满，您是作家您应该比我还了解才对。”
“哦哦，说的也是”
如东继续低头看起了协议，韩遂远到被他的两句话点醒了，想象总比现实骨感，比起自己无法实现的想象，这样的机会至少还是值得把握的，翻看两遍之后，韩遂远和如东都用钢笔刷刷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用红泥盖了章。就这样他们从这一刻开始，彻底有了关系，一老一少，一大一小，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在人生的站台第一次登上了梦想的列车。
多年前
餐厅
不是所有人都有钱在餐厅里和心理医生约诊，杨礼就是一个例外。赵医生看着眼前这个满身上下少说有十个洞的问题少年，这才明白为什么杨先生要找她来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做心理咨询，无痛感？因为好玩给自己穿孔？不是赵医生吹嘘，国内虽然也有大大小小专业非专业的心理机构，可是据她了解都是拿证上岗，大多数诊疗都是先和你交朋友，让你说出自己的故事，然后安慰你想开点，说白了大多数人认为心理问题都是人钱多了没事吃饱撑着自己给自己添堵。那些人大多数并不愿意真心实意去了解患者真正的痛苦在哪，一味只是让他们别想太多，放轻松，多休息。
“漂亮姐姐，你还是回去吧，我你治不了，你回去告诉我老爸，我这是身体特质，让他放弃吧。”
“你怎么知道我治不了你？”
“你不是学心理学的吗？听说你留学回来的，该不会你也以为这是病吧？那我看世界是要完蛋了！”
“世界怎么就完蛋了，我发现你这情绪还有点消极啊”
“算了算了，反正说了也白说，懒得和你们这些冠冕堂皇的大人说话，你就回去告诉我爸，我这是绝症无药可医就行了，让他就放弃让我治疗吧，我就这样了。”
杨礼起身出了餐厅，赵医生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背影，莫名觉得他有点与世界为敌的孤勇侠气，直觉告诉她，杨礼的父母和杨礼他们都没有对她说实话，换句话说，或许杨礼和父母之间并不了解彼此的需求是什么，赵医生对于这个男孩越来越好奇了，关于杨礼就是她的太行山，她要翻过去。
卧室
“杨礼！我的衬衣你怎么又给我揉了！”
躺在床上还在做梦的杨礼迷迷糊糊听见自家宝贝在河东狮吼，拿起床边的抱枕就捂起了耳朵。
“你又拿我的蝙蝠侠，放下！”
“你凭什么拿我的蜘蛛侠，放下放下，这是gay里gay气的，正常人别动，传染！”
杨礼脑中忽然想起了这句话，他和赵医生正儿八经说的第一句话。
“老赵，咱俩这辈子不是一个系统，你是安卓我是苹果，下辈子要是一个口我一定追你！你以后就是我姐！”
“我有预感，我以后爱的人肯定也是个医生！”
小陈医生在玄关门口换鞋准备去上班，杨礼忽然抱住了他
“睡醒了？”
“恩恩，没有”
“那你干嘛起来”
“你是医生，我问你个问题，”
“恩，你说，尽力解答”
“你说，爱情没有性的冲动可以维持吗？”
“大早上，你说什么呢？”
“我是认真的，本着好学的精神问你呢？”
“你没有耍我？”
“没有！我向上帝发誓”
“你信上帝啊你向上帝发誓！”
“你信上帝，我信你，你信就是我信”
“果然是母语，英语我怎么没发现你能说这些？”
“娘胎里就会在熏陶，这是天生的”
“杨礼，有些东西是天生的，娘胎里就带的，上帝给我们的，你觉得爱情没有性的冲动可以维持吗？”
“小陈，咱们简单点讲”
“杨礼，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淡了？”
“没没没没有，我就是在想以后咱两要是老了，没有那欲望了，你还会爱我吗？”
“杨礼，性不是爱的全部，但是爱情里应该有性的存在，上帝切下苹果，男女终会交合，同样男人之间也是一样的，交合才会知道能不能在一起。”
“完啦？”
“恩，我要去上班了，中午来接我吃饭。”
“行！”
小陈医生先一步关上了门，靠在门上的他心跳不由得加快，杨礼比他大，但是性格就像一个孩子，神经比较粗，他们之间的问题他比杨礼更早就发现了，杨礼问过他深度的问题，那是在美国的教堂相遇时，杨礼那时候总会用各种各样的心理问题来和他搭话，在一起后听说他有个心理医生的姐姐，后来就没有了关于这个姐姐的任何消息，他们只有彼此，在美国。
韩莫家。
照例韩莫并不抱任何希望的打开家门，却意外看到了敞开的鞋柜，韩莫急忙跑进客厅，没人，跑进卧室，衣柜也是打开的，餐厅里桌上放着几盒老乡特产，冰箱上粘着一张百事贴：
莫莫,桌上的点心很好吃，妈妈有一个紧急采访，先走了，给你转了生活费记得收，爱你！
韩莫打开袋子挑了挑，拿了两盒装进了书包，用皮箱收拾了一些自己的行李，阖上了妈妈没来得及关上的柜门也离开了家，整个家再次变得冷冷清清，这次彻底是清净了，就连韩莫房间的小灯也没了亮光，韩遂远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了妻子留下的一盒点心，儿子留下的字条：在同学家，快考试了，一起复习。知识分子家庭从观念上就在拒绝着现代科技的发展，一家三口静静地躺在各自的列表里，除了分发生活费和与工作有关系的事情，他们几乎没有聊天记录。
韩遂远进到韩莫的房间，看着儿子房间里的地球仪，忽然想到了韩莫小时候他给韩莫讲宇宙的样子，儿子的房间天花板是他和妻子在韩莫五岁的时候一起画的星空图，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星座，最酷炫的是墙头悬挂的行星模型还有自己制作的宇宙大爆炸模型，韩遂远看着儿子书柜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天文书籍，也显得柜角的几本历史读物那么渺小。韩遂远关上了儿子房间的门，明天开始他就会像勇士一样直面困难，完成自己和儿子共同的愿望了。
欲望是无形的剑，他出没于无形，他杀人于无形，早就在不知不觉改变了事物原有的音容相貌。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