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七宗罪》上校的黄玫瑰

15、第 15 章

　　“...嗯？”
　　他的声音透过电话听起来略带沙哑，仿佛夹杂了通讯时的电流，带着熟睡时被吵醒的困倦。那声音拉长了几秒，似乎在透过声音寻找能辨认她是谁的蛛丝马迹。

　　“遥原雾。”

　　那声音道，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

　　昏暗灯光下的电话亭被大雪包围着。遥原雾握着电话筒的手一紧，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狭窄的电话亭里因为两个人的存在温度比外面上升了一些，术可擦了擦遮挡住她看雪的玻璃上的雾气，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遥原雾——

　　她低垂着头，乌黑短发遮挡住小半张白皙的脸颊。术可盯着她被头发遮挡住的眉眼处看，仿佛在等什么。

　　泪水。

　　术可不解。
　　那里有晶莹的泪水落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连外面纷飞的大雪都再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昏黄灯光下洁白的雪都看上去有些温暖了，在她专注的目光里，遥原雾抬头——那个场景成了她这一生里最为不解而又奇异的一个回忆。

　　为什么泪水与笑容能这么融洽呢？它们不应该是水火不容的关系么？

　　她浅灰色的眼睛有着星光一样的泪光，但却是笑着的。紧紧抓着电话筒的纤细手指发白，仿佛是在抓着最后一根稻草那般执着。

　　这画面让她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但她又不明白原因，因此变得有些焦躁。

　　遥原雾调整了一下呼吸，语气正常道：“是我，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那头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遥原雾几乎都能想象到奇犽翻了个身，懒洋洋趴在枕头上对她说话的画面：“你还好吧？”

　　遥原雾阻止不了溢出的泪水，连她自己都有些慌乱，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简单单的两句话会让她这么失措。

　　但她还是努力地藏起来那股想要撒娇的情绪，说：“其实想麻烦你一件事情。”

　　“你说。”

　　“能借我十万戒尼吗？”

　　那头传来一阵诡异的沉默，遥原雾从来没向人张口借过钱，话一出口，耳朵尖立刻就红了。

　　在她忐忑的等待中，那头传来一阵笑声。

　　奇犽的声音听起来不似刚才那样沙哑，似乎是已经从睡梦中清醒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

　　遥原雾有些为难：“...通话时间还剩一分钟，所以不太方便。”

　　“已经到了这么拮据地步么？”奇犽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告诉我你的账户，收到钱之后先去买手机，然后再把详情告诉我。”

　　她一一回应，还未来得及道谢——

　　“那先就这样。”

　　奇犽挂了电话。

　　遥原雾放下电话筒，停顿了一下，又投进了最后一枚硬币，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早女。”

　　“你们在哪？”那头的声音听起来不像之前那样甜蜜了。

　　“出了点意外，不过别担心，我会把术可送到诺亚岛跟你们汇合的。”

　　早女看了身旁的黑猫一眼，后者摇了摇头。她深深吸了口香烟，说话间呼出呛人白烟：“不行，你必须先带她回来。”

　　遥原雾对她的安排没什么异议，毕竟她现在是在帮青龙帮做事，听从命令也是应该的。
　　但从私人情感上，她忽然不太愿意就这么把术可交给他们了。

　　青龙帮要抓捕术可，是因为她是［奇美拉蚁］么？
　　还是别有用途呢。

　　在她发愣时，术可抢过电话：“你在哪？”

　　与早女交涉的人换成了术可，不到两分钟的通话，她们又达成了共识。
　　术可放下电话，对遥原雾道：“最迟三天，我们要回尼柯拉市。”

　　遥原雾很想叹气。
　　但只要术可还相信着早女他们那里真的有她哥哥的线索，那她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功。

　　有些事情巧合到让人几乎相信那就是命运了。

　　比如她在银行办理手续时终于发现她与猎人考试的场所诺亚岛不过咫尺之隔，坐船二十分钟就能从黄金海港到诺亚岛。

　　又比如，她在与奇犽的交流中发现，他们原来在同一座城市里——

　　“那你过来找我吧，”在得知他们同在诺亚市后，奇犽理直气壮道，“地点是铜桦街贞凰馆。”

　　见到奇犽时，他银白色柔软的短发仍然是慵懒的翘起，蓝色眼睛像她从未见过的宝石，穿了件无袖背心，露出十分漂亮的肌肉线条。他站在落地窗前望向她时，背后的阳光穿过玻璃窗，金粉在周身飞舞，那一瞬间她感觉时间都停止了。

　　“哟。”他上前。

　　遥原雾觉得心跳莫名的加速，耳边仿佛听到了钟声，有什么在体内睁开了眼睛。

　　“让我过来找你有什么事么？”她问。

　　奇犽揉了一下过来凑热闹偷懒的亚路嘉的脑袋，随即便打发他回去继续蹲马步，然后道：“你提到的关于自己的念能力我觉得很有趣，如果你信任我，可以详细告诉我么？”

　　遥原雾只跟他提到了暴食的能力，因为要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明白，这个是不能避免的。
　　她倒是不介意把自己的念能力告诉奇犽，但关键是她自己也一知半解。

　　他们换了个安静的地方交谈，在奇犽带路时，她才发现这栋占了整个市区黄金地段最昂贵的一栋酒店，全部被奇犽包下来了。

　　职业猎人都这么有钱么？

　　她不知道内情，而实际上这栋酒店是被猎人协会包下来了，为这一届的猎人考官所使用。

　　“你提到那个能让你瞬间移动的能力，叫暴食对吧？”奇犽与她面对面坐下。

　　“是，暴食是头念兽，被它吞下后会瞬间移动到随机的地点。”

　　“它是出现在你要求的地方，还是任意位置？”

　　遥原雾自小到大也不过使用了三次暴食的能力，最近两次，以及许多年前的第一次。她对暴食只有恐惧，因为它是头不能沟通的凶兽，而且她还要面对被吞入腹中、以及降落在未知地点的恐惧。

　　她不能驾驭这项能力，实际上她驾驭不了自己的念能力。

　　“我不清楚，”她看着茶杯里微微晃动的茶叶，“我很少使用他们。”

　　“因为不太好？”奇犽想起来在他归还遥原雾的手链时，对方这么说过。他目光一凛，注意到遥原雾纤细的手腕上没有带任何东西。

　　遥原雾没说话，奇犽也就静静地等着。

　　终于像下定了决心一样，遥原雾抬起头，说出了困扰了她十多年的能力。

　　“我把他们命名为七宗罪——懒惰，你已经见过了，我猜她是强化系，愈合能力很强大，但在修复身体的过程中我会一直昏迷。愤怒，是两把苗刀，我的惯用武器。她出现时愤怒值越高，攻击力就越强。”

　　奇犽有种奇异的愉悦感，因为遥原雾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

　　“傲慢像是一个调节器，控制欲很强，用游戏里的术语来说，她是buff。其他的三个我不太清楚。”

　　她微抿唇，脸上有着不自知的倔强与孤傲，像只不得不露出肚皮却仍然高傲的猫。

　　奇犽从她对自己能力的短短几句模糊描述中听出了太多可能性了——

　　七宗罪顾名思义有七个罪名，而她浅尝辄止的领略了四项，其它三个仍是未知数。就拿他感兴趣的暴食这一能力来说，如果在遥原雾可驾驭暴食的前提下，那么对其转移地点的精确度是否能随着遥原雾的意愿来调整？念兽能一次性吞入多少数量？而当被吞入者在其腹中时，是否也意味着隔绝了一切物理伤害？

　　为了前往黑暗大陆做准备，诺布一直在寻找与他有相似能力的人才——能迅速转换空间并移动的能力。

　　如果遥原雾能再深入了解自己的能力，加以控制和制约，那么她能发挥的用处是不可估量的。

　　奇犽觉得自己发掘出了一处深藏地下的宝藏。

　　“你能发动缠么？”

　　奇犽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遥原雾有些不解，但前者目光坚定，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于是照做，让缠包裹全身。

　　“就这样保持着。”奇犽慢条斯理地咀嚼着餐盘里精致的甜品，“先吃点甜点吧。”

　　遥原雾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这样做的意义何在——

　　念能力的使用对她来说一直都是短板。

　　美娜惠子的念能力是完完全全的辅助系，所以对念能力的控制十分炉火纯青。按理说精于此道的美娜惠子一定会重视遥原雾对念能力的练习与控制。
　　但自从遥原雾的念能力逐渐暴露出来后，美娜惠子却采取了逃避的手段——给她的念能力戴上镣铐。

　　美娜惠子的逃避态度让幼时的遥原雾更加坚信自己念能力的不详，也更让她难以摆脱［自己的念能力是不可能被驾驭］这一念头。

　　冬季温暖的酒店室内，她热出了满头的汗。
　　包裹住身体的缠因为体力的耗尽终于慢慢消失，奇犽看着自己面前热气还未退的茶水陷入了深思。

　　她的能力果然还有太多需要开发的空间。

　　遥原雾并不觉得气馁，她反而生出了一种极为兴奋的喜悦——

　　“如果我能控制好念能力，就有可能驾驭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