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苍》空山折木子

24、花会

　　王守一道：“叹气做什么？有什么事你只管说，我大师兄给你做主。”
　　老板继续说：“三年前的冬天，天上忽然降下了大雪，风吹得门板‘砰砰砰’直响，那大雪也是好多年不曾见过的，一顿饭功夫，门前便堆起一指深的雪，我们深恐大雪埋了房子，当即各家各户都出动扫雪，处理屋顶和门前的积雪，不过总是清理了一块地方，马上又堆满了雪，雪下得这样大，简直让人害怕。”
　　云苍道：“现在不是没下雪，你们也过得好好的，生意也这样好。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老板道：“姑娘你不知道，这件事就在这雪地里。那日我们没办法，好像也是老天赶着我们出门一样，我们只能出门躲这雪灾，省得在家里第二天就被雪埋了，于是镇上的人便相约往那菊花园去。我们想那菊花园是块平地，到了哪里，总不用担心在家里被雪压塌了房顶，被大雪堵了门。我们约好了便往菊花园走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当我们都到了菊花园时，大雪竟然停了，一瞬间云开雾散，满山遍野开着各种菊花，欣喜的同时又是惊讶，这种寒冷的冬天竟然开了满山的菊花！而且此时菊花园的雪早已及腰深……”这花竟然穿过了如此深的雪开了花！
　　顿了一顿，老板继续说：“我们见这花开雪散，一来一去的神奇，满心以为是花神垂怜，散去了大雪，村里长老当即决定要在哪里开展祭祀花神的仪式，派人回去，搬来香案三牲贡品，点了香，长老便带着我们跪拜祈祷，在这时，雪原花丛里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冷冰冰的女人的声音，我们向前方看去，却只有满眼的冰雪和菊花，哪里见得到什么女子？心下纳罕，不过转念便想到，在这里一刻又有什么人会装神弄鬼，这说话的女人定然就是花神娘娘，传说中，在东篱有难时，花神娘娘便会现身保护这一方平安，这个传说早已在这里流传了几百年，虽然平日里不信，可到了这一刻，我们也盼着这真是花神娘娘现身。”
　　“老人家，这真是花神娘娘吗？”云苍好奇道：“名字叫做花神，定然美得很。”
　　张明一道：“小师妹，天下那来这么多神仙，如果这样便出现神仙，我们还修什么道？成仙长生倒变得简单了，我看这什么花神娘娘肯定是个有几分道行精灵罢了。”
　　老板道：“大仙的话不错，这花神娘娘后来从花丛升起的烟雾里走出来，整个身子都笼罩在烟雾里，我们见到花神娘娘显灵，当即有百般扣头，长老跪在前面，也一个劲的磕头，说‘谢谢花神娘娘显灵，散去风雪，救了我们这些小民……娘娘大慈大悲，娘娘救苦救难……’说了很多，我们当然也是这个意思，在这时，这花神娘娘也开口说话了：‘我本就是这一方神祇，佑你们一方平安也是理所当然，如今风雪既停，你们且自退去吧！’我们听了话便退去了，过了七八天，雪化完了，我们当即各家出资出力，在花神娘娘显灵的地方盖了一座花神庙，还塑了金身……”
　　许林一道：“她救了你们，你们给她修一座庙，塑一座金身，也合理得很，怎么现在又难办起来了？”
　　老板道：“自从修建了这庙宇，这里就怪事不断，时常有人在庙里失踪，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们带着人不论怎么找也找不到，时间一长，我们便不敢到庙里去上香祈福了，可时间一长，这娘娘又显灵起来，说要让我们每年菊花会时送一对童男童女作为祭祀，否则就让大雪埋了这地方，让我们统统冻死。我们没办法，也不甘心把自家孩子送去送死，所以又花钱请了不少法师来帮忙，可这些大价钱请来的法师，要么骗完吃喝就跑了，要么就是进了庙宇就再没出来……转眼到了送孩子的时间，长老指了一家，让他们送孩子去，可到了时间，这里又下起了大风雪，原来那人舍不得自己家孩子，竟然趁夜逃走，第二日风雪停了，便有人发现这一家人，都被大雪冻死在了树林里，此后，也没有人再敢逃走。”
　　许林一道：“我懂了，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们替你们这里除去这花神娘娘，是吧！”
　　老板面色一喜，道：“是的，还请各位大仙大发慈悲，救我们这一方苦难的乡民！”说着便跪倒在地上，朝众人磕头。
　　这店老板满头白发，看起来少说也有七十岁，整个脸上都是皱纹，这突然跪下，着实让人吃惊，云苍在家虽然见过仆人向老爷下跪，可这么一个老者向着自己下跪，到底是说不出的惶恐，赶忙起身将其扶起来，道：“你还是站起来吧，用不着跪着的。”
　　许林一等人也是满脸尴尬，在山上，从来都是自己向师父、师长下跪，从没有别人跪过自己，当下也正色起来。
　　许林一道：“你全说了，要是真有妖怪作祟，我们帮你除了就是了。”
　　老板被王守一和宋飞一扶起来，一个劲的向着众人道谢，活像一个掉进河里的人突然抓到了一根救命草，既有兴奋，又有余悸。
　　“后天便是菊花会了”，老板说：“今年便是要到我家了……我可怜的一双孙儿，若不是各位大仙到此，定然又要被拿去祭祀那恶魔……”
　　……
　　许林一几人住在“篱苑”后院的客房里，等着后天的菊花会。
　　张明一道：“如果真是什么妖孽，说不得真要管上一管了，反正这次出来就是要和这些妖孽过过招，不然回去了也不好交代。”
　　许林一道：“确实，所以我们就在这里住几天，等解决了这件事然后再往西去。不过在这里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如果真是妖孽，也免得提前暴露了行踪，打草惊蛇。”
　　“要真是什么害人妖孽，大师兄，咋们直接过去灭了她不就得了？”王守一道：“哪里用这样麻烦？”
　　许林一摆摆手，道：“你自小就在山上，几时下过山，怎知道这大地上妖魔鬼怪的阴险狡诈？不论如何都要小心为上，要除魔卫道，就得先把自己的性命管好，要是因为大意……那可什么都没了。”
　　王守一哦了一声，嘴上不再说，不过心里却有几分不高兴，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包子，一把塞在嘴里，许林一见状，干笑了一声，道：“今天都有些累了，那么我们就各自回房休息一下吧！”
　　黄昏时分，老板带着店小二亲自端着饭菜到后院来，问询过后便推门进来，将酒菜排在桌上，道：“这几样菜是我亲自下厨做的，这酒是几十年前我娶亲时窖藏的状元红，如今正好都拿来。”
　　云苍等五人由店家一一叫起来，到许林一房间进餐，其实也没怎么叫，这些人除了云苍，无一不是几十年没有下山过的，如今突然从清静仙山来到熙攘人间，眼前的一切都变了个奇怪模样，又怎么能一下子就休息？各自在房间里玩的不亦乐乎，哪里还能好好休息？
　　云苍几人刚入座，门外便传来一阵呼喊，“田伯庸，你躲哪里去了？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可别想跑，你想跑也跑不了……”
　　云苍几人说着声音一齐向外看去，正有一个老者冲进后院来张口大声叫喊，老板道：“不用管他，这人就一个疯子。”
　　云苍这时才知道这店老板叫做田伯庸。
　　这人一把推门进来，正见到田伯庸在陪许林一几人吃饭，悻悻道：“我还以为你带着人跑了，倒是我多心了，老田，你也别见怪，我不知道你这里有客人，你既然在这里，那我就放心了，不过千万安排好后天花会的事，你也别太难过，我们生活在这里，就是这个命，今年到你家，明年到我家，谁也跑不了……”
　　田伯庸满脸阴云，叹声道：“我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不会走的，你先回去吧！我要招呼我的客人了……”
　　“好，那就这样。”老者道：“我就先走了。”
　　这老者自摇着头出门去了。云苍道：“这人是来说花会的事？怎么这么凶？”
　　田伯庸道：“这人也是个恶鬼！有些鬼只是吃人，而他连骨头都不吐！打着花神庙的旗号，在镇上无法无天，人人都不敢惹他。”
　　云苍道：“他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和那花神娘娘有关系？”
　　田伯庸道：“那日花神庙建好后，那花神……不，是花妖，这花妖在人堆里随便指了一个人，说要让他在神庙里打点，那家伙就是一个镇上的老无赖，我们开始时还以为是花神显灵要可怜点化他，可是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妖怪，那老无赖仗着花妖，哪一个惹得起他？曾经得罪过他的，哪一个没被他报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