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6、三十六章 ...
-
“这几个小厮,全都是二房的人。怎么,他们也跟田管事一样,想着背弃二房,攀上婉秀?”夏景春接过晴衣递来的人事记录看了一眼。
“这都是我指使的!”田管事一并应下。
“可这李阿福是二伯母的奶兄,呵,二伯母是多不得人心,奶兄也要背弃不成?”夏景春轻笑。
“是我管理不当,但婉秀的事我可什么都没做。”
“李氏。”看着二伯母死鸭子嘴硬,老夫人一口气上不来,又咳嗽了好几声,众人连忙安抚老夫人。
“祖母。”夏景春有些担心。
老夫人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女,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今日若不把事说清楚,怕是二房还会给大房惹麻烦。
夏家传承多年,嫡支永远是根基,动摇不得。不管今日事情如何,夏禹礼是断断不可再过继的了。
“刘医女,你现在不说,可就没有机会了。”晴衣看主子们围成一团,轻声提醒。
刘医女扭头看不远处如坐针毡的李大夫,知道自己再不说等待自己的可不是简单的赶出夏家。
“老爷,夫人,我还有事没说。”最终刘医女咬咬牙,心一横,主动承认:“其实,我早就发现了婉秀姨娘怀的是女儿,但是……我收了二房的钱财,故意瞒下事实,还告诉姨娘她怀的是儿子。二房给了我一百两银票,我没用,缝在了我枕头里。”
“呵,刚才不说。现在倒是空口诬陷,想一出是一出?”二伯上前狠狠的踹了一脚刘医女。这一脚可不轻,刘医女当即疼痛得蜷缩起来。
“老二!”夏父呵斥。下人们也赶紧拦住再想施暴的二伯父。
“刚,刚才我是怀有侥幸心理。现在,大小姐把李大夫都叫来了,我瞒也瞒不住。其他的大夫都好说,我和李大夫时常照顾姨娘,哪能发现不了姨娘肚子怀的是女儿。”刘医女勉强从地上爬起来。
“李大夫?”晴衣看向那抖成筛子的李大夫。
李大夫知道瞒不住了,当即跪下求饶:“是我贪图钱财,收了二夫人的钱,帮着一起瞒姨娘。但我从来没有谋财害命,只是骗她怀的是儿子。这生儿生女,生下来一看便知。我除了这事,照顾姨娘一向都是尽心尽力的啊。”
“我也是,我就瞒了这事。照顾姨娘和景冬小姐半点不敢怠慢。”刘医女也连忙表示。
“你们一个二个都说收了我们的钱,可有证据。夏景春串通他们陷害我们有什么好处?”二婶再次发问。
“没有好处,所以也不存在串通。”夏景春微微一笑。
“我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什么李大夫。”二伯望向夏父:“大哥,我从来没有跟你争过什么,你千万不想相信他们啊。”
躺在一声不吭的婉秀忽然出声,声音嘶哑:“是银枣找来的。”
“什么?”众人都没怎么听清婉秀含糊的声音,晴衣靠近婉秀又问。
“李大夫是银枣找来的,她说夫人安排的大夫都不能相信,大夫一定要用自己人。二夫人曾经也跟我说过玉华堂的李大夫妙手回春,擅长妇科。所以,我便信了他。”婉秀的脸被打肿了,嘴角也翻起,但还是一字一句忍着伤口的疼痛说出实情。
“二伯母又要说银枣是受田管事指使,与她无关。”夏景春抢在二伯母之前嘲笑开口。
“你!”二伯母被抢了话,脸色煞白。但这件事千万不能承认:“好,就算你说的我们提前知道了婉秀怀孕。那为什么不趁着月份浅的时候,让婉秀滑胎。”
“你们难道没有这么做吗?直接动手,你们可不会那么傻。”夏景春想到自己上辈子早夭的妹妹叹息:“婉秀还没有爆出怀孕的时候,三天两头碰瓷我和景秋,这其中少不了银枣的挑唆吧?”
“奴婢没有……”银枣刚辩解,晴衣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插嘴?”
“挑衅我和景秋的地位,试探夏府的态度是明面上的事。暗地里,婉秀把孩子作没了,那是婉秀自己的锅。若是让父亲觉得我和景秋不堪重任,又被孩子滑胎伤了心,岂不是会加速夏禹礼过继的进程?”夏景春继续道:“若是孩子坚强,没有滑胎。婉秀一直作天作地,孩子生下来能健康平安?那个时候一个风寒岂不是都能要了他的命。”
“月份大了,你们也知道了婉秀怀的是女儿。甚至都不用操心,只觉得夏家是你们的囊中之物了吧。”夏景春轻笑:“二伯二伯母,景春说得可对?”
“你……”二伯母没想到景春分析得丝毫不差,连说话都磕巴起来:“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得了吧,几句话反反复复说来说去。”一直避嫌没怎么吭声的夏母忽然道:“跟你打交道二十余年,你每次心虚就词不多反复用。”
“奴婢真的不知道姨娘怀的是女儿啊。”银枣不甘心的辩解:“若是奴婢知道,怎么会跟着姨娘去告大理寺。”
刘医女眼神躲闪:“怕银枣与姨娘日夜相处说漏嘴,所以连银枣也瞒着。”
“呵,银枣,你看。你费心卖力的主子也没把你当自己人。”夏景春勾唇:“李大夫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我也没告诉银枣。但老朽真的只做了这件事啊,其他什么都没做。”李大夫磕磕绊绊的解释。
银枣有些绝望坐在地上,也不吭声了。她和婉秀一直以为怀的是儿子,所以生下来女儿后,都不肯相信。也找过二房帮忙,但二房不肯搭理,她们才铤而走险去了大理寺告状。
“不过说起来,我最开始也很好奇,为什么二伯二婶要这么做?”夏景春站起来:“知道了婉秀怀的是女儿,夏禹礼板上钉钉要过继,为何立马不拆穿婉秀,反而还继续瞒着给夏府编织一个马上有儿子的美梦。只是让我们失望更多?不可能吧。”
“我们没有……”二伯母越来越底气不足。是啊,证据其实已经很明显,再狡辩也是徒增笑话。况且夏景春有句话说的对,证据不证据不重要,只要大房有了疑心,夏禹礼就不可能过继。
“是我们做的,是我们让大家以为婉秀怀的是儿子。但我们的出发点是好的,不想让大家太失望。”二伯承认道:“我们也只做了这件事,你说的什么挑拨婉秀和夏家的关系都是田管事自作主张,曲解了我们的意思,哦,是他自己想攀高枝。”
这么一说,二伯的潜台词很明显:二房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是好人。
夏景春没理他们:“夏禹礼过继一事,一直都有苗头。他年龄小,与景秋交好,我父亲也一直待他如亲子。你们怕,夏禹礼过继后偏向大房,对吧,二伯?”
“笑话,禹礼是我亲生的,我们有什么怕的。”二伯母冷哼一声。
“呵。不怕?你们怕得很吧。你们做了这么多,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离间夏禹礼和大房的关系吗?婉秀怀孕,不知男女的时候,你们怕算盘落空。天天跟夏禹礼灌输大房的坏话,灌输大房有了亲儿子就会对他不好。你们把他牢牢的控制在手里。得知婉秀怀的是女儿,你们也没有松懈。经过一年的洗脑,夏禹礼已经清楚的知道大房一旦有了儿子,他就什么都不是。大房对他好,只是为了让他传承香火,他就只是一个工具。”夏景春轻轻的敲击桌子,好似拆穿了阴谋心情愉快,然而语气却越来越压抑:“在婉秀生下女儿后,夏家回头过继夏禹礼,夏禹礼只会更觉得大房无情,人在大房心在二房。等我父亲一过世,夏家家业就全都是二房的。”
“我说的可有错,二伯二伯母?”夏景春不自觉的扬高了声音。所以,上辈子不管怎么待夏禹礼,夏禹礼始终养不熟。若不是她那个时候成了三皇子妃,差点镇不住二房的蠢蠢欲动。
“禹礼是我亲儿子,我怎么会胡乱教导他。有时候开个玩笑,也就只有你当真。”二伯母被戳破所想,神色紧张,干巴巴的反驳。
“还有最后一个证人。”夏景春的声音有些悲凉,看向晴衣。
晴衣点点头,自己去旁边的侧厅屏风后面把脸色青白的夏禹礼牵了出来。
二房夫妻看到出现的儿子,呼吸一窒。
夏景春问:“夏禹礼,我问你,你父母可曾教导你大房对你好只是为了传承,并非真心,只有父母才是真爱你的话?”
夏禹礼其实已经不小了,很多事很多话他听得明白,也想的明白。
在众人面前指认自己亲生父母,呵,他该如何是好。
说对,父母以后如何看他待他?传出去,二房一家如何存世。说不对,诗书教要明月鉴心,不乱是非,证据确凿,父母确实是如此谋划。
他觉得自己还是没有长大,离哥哥们还差的远,这样的抉择对他来说太难了,让他呼吸困难。
“禹礼,你快说,娘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二伯母顾不得那些是非话语,狡辩丑态被儿子看见,恨不得冲上去替夏禹礼回答。
“是,我们是这么教了他。”二伯看了眼自己低着头,攥紧拳头的儿子,扬声痛快承认。
“老爷!”二伯母惊呼。
“是,我们就是这么教他的。他还小,让他下去吧,这不是他该听的。”二伯没管二伯母,看向夏父,嘴里却说夏景春:“景春也下去吧,你也是个孩子。”
“景春你和禹礼下去。”夏父开口。
“父亲!”夏景春不甘心,她辛苦输出,临头一击,要被父亲收人头这可怎么行?而且说不准二伯他们又要怎么诡辩。
“下去!”夏父态度坚决。
夏景春咬咬唇,还是带着夏禹礼一起出了院子。
院外灯火通明,而天空露出半截月亮。
夏禹礼还是一脸青白的样子,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头重脚轻。
晴衣扯扯夏景春的衣服,夏景春的目光跟着晴衣的眼神落在了夏禹礼瘦弱的身上。
“夏禹礼。”夏景春轻声喊道:“你本没有错,错的是你的父母,所以你没错也有错了。我不该让你年纪轻轻就经历这些不堪,也不该逼你抉择。但我捍卫的是我的家,所以我有错也变无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夏禹礼抬头看自己这个大姐姐,她还是那副神采飞扬高高在上不好相处的模样,他看着她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他嘴巴跟着张了张,却一个字都发不出音。
他想问,大姐姐你要怎么选?是违背良知指认父母,还是抛却亲情大义灭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