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第156章、初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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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娘比任何时候都乖顺，也没有不自量力的试图劝谏。
这晋王很奇怪，他问樱娘：“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说？”
樱娘摇头：“没有。”
晋王诧异的道：“你不劝本王别滥杀无辜？”
樱娘冷笑道：“无辜？谁无辜？梁王做了什么，他的家眷人尽皆知，就算不知情，一时被蒙在鼓里，可她们呼穿用度，全是国库供应，梁王不思报效国家，反倒为一己私心穷兵黩武，死有余辜。”
晋王倒被噎的哑口无言，他道：“你可真是让本王意外，这么说，连梁王独子也是死有余辜了？”
樱娘简短的道：“稚子无辜，这道理人人皆知，王爷也不例外，何需樱娘赘言？”
其实晋王多余问她。
如果梁王是按谋反论罪，东哥儿还真未必保得住性命，可当今陛下对梁王之死心怀怜悯，因他图谋之事未成，便早早身丧，所以保全了他的颜面。
东哥儿又年纪小，晋王收买人心还来不及呢，哪会对一个毫无威胁的孩子下手？
晋王这是当她多蠢？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晋王道：“我从未将你当成蠢笨之人，你不过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才生了私心罢了。如果是从前，你总有无畏的勇气，让人不可轻忽，本王一直挺好奇，你为何全不畏死？还有，如今有了尘世牵绊，你还会像从前那样悍不畏死么？”
樱娘沉默良久。
她不否认晋王的结论，她如今确实不像从前那样恨不能随时去死了。
有了牵绊是真，但更多的……
她道：“不都说人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吗？我是个凡夫俗子，难免落了窠臼。”
晋王哈了一声，道：“安乐？你是说，如今你跟着个流放犯，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安乐？”
樱娘默认：“我说过，我就是个凡夫俗子，是王爷最瞧不起的那种蠢人。我之所求，不过是眼前的苟且，和王爷的鸿图大志难以比拟。”
“那卫子初呢？”
樱娘很坦诚的道：“我不知道。”
晋王问：“你就不怕他对你百般怨恨，怨你拖累了他，让他从天之骄子落拓成流放罪犯？你又怎么肯定他会耽于现在的庸俗生活，而不想着东山再起？重回昔日风光之极的生活和身份？”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心怀怨恨，更不敢肯定他没有王爷所说的那些。不管他心中如何思想，起码他现在表现得……哪怕他愿意欺瞒我，我也知足了。
”
晋王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对樱娘很失望。
樱娘才不管他对自己态度如何。
她道：“当初樱娘之所以敢和王爷相交，除了悍不畏死，还有就是王爷实在是像个仁人君子。”
晋王呵笑道：“这么说，如今发现我不是仁人君子，所以很失望？”
“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不过是选择不同。王爷从前不杀我，我对王爷心怀感激。如今王爷要杀我，我也无所怨恨，就像是易地而处，我未必比王爷做得更仁慈。”
晋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人人都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其实反倒是见识短浅的女人更能领略其中真谛。不仅人会变，环境也会变。
她选择享受现在的生活，还真比在担惊受怕中过活更舒坦。
晋王道：“本王希望，那枚玉佩没有可用之日。”
樱娘屈膝行了个礼：她也是这般想。
晋王带走了东哥儿，樱娘则把杏娘和余甜接了回来。
如今已经没了顾忌，想来晋王也没会抽疯，等过几年再找寻余家人的不是。
樱娘把一家人召在一起，问她们日后的打算。
余槐一直沉默，并没有当家作主的意思。
李氏一拱他：“她爹，你是一家之主，你倒是说话呀。”
余槐轻咳一声道：“我说不说的，又有什么意思？如今家里不说钱有多多，起码日子够过了，人不能贪心，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
李氏点头，她赞成余槐的观点。
她过惯了乡下人的苦日子，人又老实，从来没想过一夜暴富，就怎么样怎么样，现在的生活她已经相当满意，最担心的，也不过是这几个孩子的亲事。
余槐则沉吟着道：“樱娘的亲事，不必我们老两口操心，杏娘嘛，还得她自己愿意。”
杏娘道：“不是我愿不愿意的事，如今我这个样子，不让人挑就不错了。”
李氏道：“你不是说上回有个张老爷三番两次的说要提亲？”
杏娘脸一红，道：“娘，我急什么？如今不是在谈两个妹妹的事嘛。”
余槐道：“你也不用推辞，你排行第二，是她们的姐姐，要是你自己愿意，那就先办了你的婚事再说。”
杏娘抬起脸道：“要是爹娘都这么说，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那个张老爷家里有几十亩地，上头没有爹娘，先头妻子死了，只留了两个小姑娘。他也不嫌弃我是寡妇，更不在乎我带着甜甜，所以我想，既然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只要他肯对甜甜好，我必不苛待他那两个闺女就是。”
李氏一点儿都没挑剔，她倒觉得杏娘和那姓张的老爷是天作地设的一对。
她道：“你如今也大了，比从前更懂事，能说出这话来，我和你爹也就都放心了，甜甜是咱家姑娘，所以人人都疼她，可人家张老爷的两个姑娘也是人家的心头肉，不指望你对她们多好，但起码能有个比照，不太过分就成。”
杏娘道：“我知道。”
杏娘的事就算定了下来，只等张老爷请了媒婆上门，便按部就班的操办起来。
接着提到梨娘和苹娘的亲事。
两个小姑娘如今已经长成了十四岁的大姑娘，比从前更加温婉、柔媚。此时两人又羞又怕，紧紧的拉着一双手，直直的望着樱娘。
余槐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樱娘的意思，打小就在她们姐妹身上下功夫，是盼着她们将来能嫁进好人家。”
樱娘出声道：“我的初衷并非如此，这世上本来姑娘就不比男人更容易，所以我让她们多读几年书，是想让她们有更坚决的主见，有更明亮的眼睛能识人，有更多的勇气能面对困苦的生活。”
一大家子人都惊讶的看着樱娘。
余槐的眼神最复杂，李氏便直接问她：“你，你的意思是，这么多年花在梨娘两姐妹身上的钱……”
这就白花了？
她看一眼余槐。
余槐没作声。
夫妻俩以前都猜过，怕是樱娘见识过了富贵人家的生活，所以也想把梨娘和苹娘送进权贵家里。
做妻肯定是不成的，可做妾，对余家来说也是攀权附贵的门路，一家人日后锦衣玉食是没问题的。
他们虽然说不上愿意不愿意，女孩子早晚得嫁人，嫁谁不是嫁？对于衣食不继的穷人家来说，做妻做妾压根不是问题。
李氏问樱娘：“你原来，没打着送她俩，进贵人家做妾的主意啊？那这钱，这么多的钱，不说别的，就那些笔墨就是好大一笔银子。”
李氏不可避免的现出心疼的表情。
她肉疼的道：“还有学什么琴棋书画，那更是烧钱的差事。这么多，全白花了？”
樱娘道：“怎么算白花呢？她们见得多了，就不会轻易被富贵迷了眼，更不会轻易的被男人甜言蜜语便哄得失了心。就算所嫁非人，她们有聪慧的脑子可以想办法应付，而不是逆来顺受。就算日子过得艰难困苦，她们也有勇气面对，而不是一味的怨天尤人。”
樱娘这话，算是把一家子都得罪了。
余槐为人迂腐木讷，日子过不好，他本身有很大原因。
李氏空有一腔热情，却没有多大本事，只会在余槐背后怨天尤人。
杏娘则没有见识，轻易被崔坚迷惑，所嫁非人，又只会一味隐忍，若不是崔坚身死，她的苦日子还不知道何时是个头。
余槐自然没有好脸色，他不管再怎么懦弱无能，都是樱娘的亲爹，她尚且没出人头地呢，就敢如此忤逆、不孝，余槐自然不高兴。
李氏和杏娘都有恼羞成怒之感。
谁被戳中痛处也没不会好受。
樱娘顿了顿，环视众人一圈，才道：“我是就事论事，并没有针对谁，取笑谁，讽刺谁的意思，我其实，更多的说的是我自己。我恨自己软弱、愚蠢，所以更不想让两个妹妹重蹈我覆辙，我盼着她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李氏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不明白樱娘所说，只觉得她说的太过虚妄。人这一生，都是老天早就定好的，不是你见多识广，能读书识字就能改变得了的。
可樱娘不肯听，她这做娘的又不能不给闺女面子，只能稀里糊涂了事，她最心疼的就是那些钱，
都白花了，这个樱娘啊，太倔了。
她看一眼梨娘和苹娘。
要是这两个孩子读书识字之后也像樱娘这么倔，可怎么好？
余槐开口：“樱娘说得有道理，不管怎么说，识文断字是好事，有主见，有勇气，就更是。”
他看着梨娘和苹娘，道：“我的意思，给她们姐妹说亲，最好说到读书人家。”
樱娘道：“爹这主意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作者有话说第156章 第156章、初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