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去流浪》绿蜡

53、第五十三章

　　我神思恍惚，耳边不断飘来白圭的话，他说，“当年白玫极力主张人造女种的项目，并且自行组建了研究团队，也拿出了确实可行的方法。上头态度暧昧，一面不说到底行还是不行，一面又催着他要结论。所有人都劝他等一等，等向导那边有明确态度了再开始，可他说已经不能等下去了。结果呢？当他真正做出半成品的时候，向导那边给的回话却是所有关于女尊的人体研究项目都是不尊重女尊的行为，必须停止。”
　　“我知道。”爷爷回话，“他脾气倔，自己耗费大心力搞的东西，不能说没就没了，肯定是不认错的。”
　　“他有什么错？只不过是人心易变！”白圭咬牙切齿，“以前说但凡对女尊不敬的项目都不能做，谁犯禁谁挨罚。家里有谁敢对向导说一个不字？都帮着监察会压迫他认错，强迫他销毁成果，简直是——”
　　“可惜了。”姬太老师的声音很平淡，但没什么起伏。
　　“小娃娃就是倔，明的搞不了暗着来嘛，何必跟向导那些神经病争执明面上对错。”
　　“这个自私鬼，不考虑家里的处境艰难，只想着自己有多受伤。”痛苦的回忆牵动了白圭的感情，他的声音忽高忽低起来，“这才过去多少年，怎么向导那边口风一变，突然所有的人体试验又都可以了？返回去一百年，现在随便咱们搞的那桩事都够家族覆灭几百回了。”
　　“以前主事的向导死在外域了，现在这个嘛——”姬太的语义里，略有点不满了。
　　他们又拉拉杂杂说了些往事，不外乎是白玫差不多要被强势的监察会逼疯了也不低头，白家处在风口浪尖上。要么是整个家庭因为白玫的关系覆灭，要么是献出白玫得以保存。所有人，包括工坊里的那些守家的老头子，都非常识时务地选择了白家放弃了白玫，毕竟向导所谓女尊的尊严是道德高地，不容驳斥。白玫遭受重创，精神出现问题，再加上他细心呵护的女儿因为意外死亡，导致他崩溃发疯。疯掉的白玫不计成本地毁掉了监察会，灭了许多的半成品实验体，最终被流放。
　　无非就是这样的家族如风中飘摇的绿叶，风往哪里吹便往哪边摇，不幸逆风便只能掉落枝头。唯一不同的是，上一次白家选择了放弃白玫，这一次他们做了相反的决定。
　　姜昊宇听八卦听得兴起，等那些老家伙被侍者请走出去迎接客人后，反而更有精神去翻找当年的文字记录了。
　　我一个人蹲在角落里，只觉得身体发冷。
　　“你怎么了？”他终于找到想要的东西，很兴奋，发现我不对劲后跑过来，“身体不舒服了吗？”
　　我摇头，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突然伤感起来。
　　他皱眉看着我，拉着我的手揉了揉，小声道，“你害怕了？”
　　我怎么会害怕？我是黄泉的老大姐，是姚家的复兴者，我是要纵横星海的人，怎么可能会害怕？
　　他亲亲我的手背，“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没人能伤害你。”
　　他说得很认真，但我却难过极了。这情绪来得突然，不能控制和收敛，忍不住就要红眼圈。
　　我死死憋住，不想要他看见我这样子。他伸手划划我的鼻梁，道，“你看你又要哭啦，爱哭鬼。”
　　我抬手要去抹眼睛，他挡开我的手，低头亲在我眼角上，把眼泪舔干净了。
　　这家伙，怎么越大越变态了。
　　“走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出去。要是被人发现外面的是假货就糟糕了。”
　　他拉着我走出去，我有点丧气，抬头看他的背影。他还是很瘦，但比起少年时候有力了许多，薄薄的肌肉藏在皮肤下面，将衣服撑起来，十分可靠的样子。我突然道，“伏波老师说，要我生下来的长女去归元；听爷爷的口气，他们也肯定要走了我第二个女儿。”
　　他们要拿走我的东西，问也不问一声，就好像我根本不存在一样。
　　姜昊宇把我的手捏得很紧，“我没答应啊，他们一个也拿不走的。”

　　我们跑出去的时候，两个复制品站在山腰，一群侍者到处找人。姜昊宇忙收了神通，然后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走了出去。
　　客人们已经来得差不多了，但今天宴会的主角却不见了两个，侍者都要急死了。
　　他们发现我们后，如获大赦一般，急急忙忙引着下山去了。
　　山门口，崔铮带着邱洁站在大人们的身后。他倒是一脸自如的样子，看见我们还招了招手，反而是邱洁面无人色的样子。
　　“怎么了？”我挪过去，小声问邱洁。
　　姜昊宇这家伙还是蛮有心眼的，知道直接拒绝我的要求会惹恼我，干脆将这烫手的山芋交给崔铮处理。
　　邱洁摇头，小声道，“差点没命好吗？”
　　崔铮有那么可怕吗？
　　我好奇地看他一眼，分明很温和高贵的公子哥样。
　　“我去，你下半辈子够呛，这俩契者没一个人省油的灯。”邱洁抱怨吐槽，“真是亏本的买卖，拎着脑袋跟你玩。”
　　是吧，我就说吧，找个人来缓冲一下多么有必要。果然很有先见之明。
　　“加钱。”大概是被崔铮不知道怎么虐了一回，邱洁开始回复小流氓本色，想要单方向推翻咱们之间的合同。
　　我压不住姜昊宇和崔铮是没本事，但一个小小的浪人居然敢在我面前跳，真是找死。我甩给他一个阴森森的眼神，威胁道，“你试试看！”
　　他果然立刻就怂了。
　　我们很满意他的态度，但隐约有些担心，这么软趴趴的邱洁，真的干得过那两人吗？
　　姜昊宇作为第一签约人，自然是被姜家的人带去另外一边了。崔家和白家本来就是世代姻亲，所以站在一起没什么问题。我估摸着他肯定听见我和邱洁的对话了，嘴角一直含着笑，非常矜持。
　　这些男人，一个比一个装。

　　姬太和姜静川代表姜家参加了这个宴会，有他们在基本上就没别人什么事情了。当爷爷向亲友们宣布了我结契的事情以及大典的时间后，整个会场上满满都是欢声笑语。
　　基于礼仪，爷爷和白圭拉着我一一向家族其它几系的人介绍。老年的女尊们都是一脸欣慰的样子，男人们表情很复杂，至于年轻的小女尊们一个个不可思议。其中有两个没忍住，在我耳边嘀咕，“你是怎么搞定姜家和崔家的男人？以他们的资质，绝对不会签六级以下的女尊。”
　　我能说什么呢？只好说，“可能因为我够浪。”
　　她们回敬我俩白眼，半晌道，“等结契了，换来玩玩？”
　　我去，这是什么节奏？
　　我瞪着死鱼眼看她们，这是要上天吗？
　　她们满不在乎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估摸着他们是年轻不懂事才被你忽悠的，等长大了脑子明白过来要闹事解契的。你趁这机会，好好玩，想要什么，姐姐们都给你。”
　　画风转变得太突然了，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我保证爷爷和白圭肯定是听见她们的话了，可他们居然什么都没说，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继续带我去拜见各家的长辈。我无语到了极点，这到底都是什么事呀！
　　大概是我没给回答，她们以为我默认了，其中一个追上来，道，“一个周后我办个主题酒会，给你发帖子。你把他们俩都带过来呗——”
　　我转头冷冷看着她，道，“我自己的人，自己都没玩好，怎么可能分给你。走开！”
　　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咕哝道，“小气鬼，不就是个男人吗？有什么了不起？”
　　“就是了不起！你要觉得这不是什么本事，那边还有几个姜家的男人，你去勾搭呀！”我指向不远处带着姜昊宇拜见各家长辈的姬太老师和姜静川。
　　她鼻子都气歪了，转身走掉。
　　白圭清了清嗓子，道，“小复，不要失礼。”
　　我翻个白眼，“叔叔，你好奇怪，失礼的明明是她。”
　　爷爷道，“走吧，下面还有好多长辈要见。”
　　这一晚上，新认识的各种长辈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全部拜见完后，我已经饥肠辘辘了。特别是身上的各种东西，虽然我力气大，但也架不住挺几个小时。当爷爷宣布我终于可以自由活动后，小小欢呼一声，赶紧冲到食案边去补充弹药。
　　还没想好要吃什么，一个装满食物的盘子落在我面前。我抬头看，崔铮笑眯眯地看着我，“累了吧？”
　　我点点头，毫不客气地抓起来吃。
　　姜昊宇也走过来，一脸气找不到地方发的样子。我知道，他对姬太有心结，两年前做了某种仪式上的切割，现在虽然明面上还有血缘关系在，但他几乎对他没什么幻想了。
　　果然，他一来就很不客气地分我的东西吃，一边吃一边吐槽，“莫名其妙，没养过我一天，摆什么长辈的款儿。”
　　我知道，他是想流川了。
　　“忍忍吧，就这两次了。”崔铮一边帮我们添加食物一边劝说。
　　姜昊宇眼睛在会场里来回巡视，若有所思。
　　“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我戳戳他。
　　“先吃，吃饱再说。”
　　一听他这话，我就知道接下来有节目了，赶紧把东西全塞嘴巴里了。
　　崔铮无语，摸出手帕给我擦嘴巴和手。
　　姜昊宇吃完，也伸手，开始解我身上那些沉重的物品，随手堆一边后，冲邱洁勾了勾手指。邱洁连崔铮都搞不定，自然不敢对第一签约人有意见，乖乖走过来。
　　“把这些东西看好，收回去交给管家。”姜昊宇交待他。
　　“那你们——”邱洁有点担忧地问。
　　姜昊宇笑了笑，道，“我看今天的宴会，来了好多监察会的高层。你们说他们既然都来了，那监察会里，还有人在吗？”
　　崔铮整个人僵住，邱洁吓得半死，只有我顿时高兴起来。
　　姜昊宇还嫌不过瘾，对邱洁道，“你不是想签给姚复吗？行啊，给你布置个简单的任务吧。咱们三等会要溜出去了，如果大人们找起来，你得想办法混过去。”
　　邱洁整个人彻底死掉了，连呼吸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