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狼》棠年

4、第四章

　　第四章 我的暴躁同桌

　　两人还维持着很近的距离，彼此却没再说话，宋恬有点不自在，本能地想拉开两人的距离，但本身就是付朝年靠近他的，他若是再往边上避让，那他们看起来就很奇怪了，一定会引起老师的注意，他想了想后，忍住没动。

　　但付朝年身上那独特的香味一点没淡，宋恬看不见自己的脸，却能感受到它的热度，他已经记不清上一次脸红是哪一年的事了，为了迅速摆脱这份尴尬，慌乱之下，他硬撑着板起脸，用班干部与好学生独有的口气说道：“你能坐坐好吗，这是在上课！”

　　效果是立竿见影的，付朝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就收回身子坐正了，接着还猛地往外侧拖了一下椅子，与宋恬拉开了更明显的距离。

　　因为拉得太急太快，椅脚跟地面摩擦出“呲”的一声响，极其刺耳，大半个教室都回头了，沐浴在那么多人询问的目光中，宋恬的脸一下更红了。

　　其实大家的目光并不是询问，而是同情。看到付朝年臭着一张脸，又刻意与宋恬离得老远，几乎所有人都脑补出了他因为不乐意被分配了同桌，而故意这样表达抗议，给宋恬难堪的剧情。

　　这的确是正常人的逻辑，毕竟付朝年和宋恬两人间，不是他欺负宋恬，难道是宋恬借了个胆子气他吗？

　　在这里要恭喜所有正常人都猜错了，而被视为受害者的宋恬几乎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下一秒就后悔了，他从来没有用这么刻板、严肃甚至还带着点嫌弃的语气跟人说过话，付朝年并没有做什么，是他一时冲动了。

　　一股浓烈的悔意冲上大脑，臊得他面上热度不减。

　　宋恬特别想跟付朝年道歉，但对方不仅离得远，还特意侧着头只露个后脑勺给他，伴随着呼吸身体的一起一伏也比正常情况下明显，显然还在气头上。

　　没等宋恬鼓起勇气叫他，下课铃就响了，比往常个性到一下课就立马走人的林老师更快一步冲出教室的就是付朝年，没两秒连影子都没了。

　　宋恬愣在了座位上，班上的吃瓜群众们却纷纷按捺不住了，蒋逸成跑得最快，冲过来拎起宋恬的两条胳膊胡乱看了看，关切道：“年哥没打你吧？”

　　宋恬：“......”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心不在焉地扒拉着饭菜，眼睛一直在人多又杂乱的食堂里四处望着，蒋逸成和秦啸晗会错了意，安慰他道：“别担心了，年哥从不在大食堂吃饭的。”

　　“那在哪儿？”宋恬呐呐地问。

　　秦啸晗说道：“你不知道啊，他一直混在高三专用的小食堂里，跟高三好多人最近玩的可好了。”

　　宋恬可真不知道，这学期在今天之前，他甚至一句话都没跟付朝年说过，他纳闷道：“高三？他们玩什么，高三还有时间玩儿？”

　　蒋逸成啃了一口大鸡腿，一副“你怎么这么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回道：“那些确定保送或者出国的啊，跟年哥一起打篮球，一般人他们还看不上呢。”

　　宋恬真不知道，也不在意，知道付朝年不在这儿，他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回教室后该怎么跟对方道歉上。

　　他默默打好了腹稿，不长不短的午休时间里却只能看着身边空荡的座位发呆，付朝年根本没回来，直到下午第一节课铃声响起，他才踩着点回了教室。

　　落座后宋恬与他对视了一眼，就那一眼都让宋恬心惊肉跳的，觉得付朝年的眼里充斥着怒火，哪还抓得住时机道歉，他心虚地低下了头。

　　下午的付朝年仍是不高兴，与上午的独自生闷气相比却完全换了种风格。他先是玩着手机，没一会儿大概觉得无聊，把手机扔进了桌肚里，掏出了另一本杂志，杂志没看两下也不耐烦了，抽出两本教科书哗啦啦地翻，整个人跟有狂躁症似的，没有片刻的安静。

　　不大的桌肚被他一会儿拿一会儿扔弄得“哐哐”作响，这节是化学课，上课的是个年轻的女老师，根本没有跟付朝年对呛的勇气，一味的装聋作哑，全班都清楚年哥现在很不高兴，一个个安静如鸡，排除教室最后排不断制造的噪音来看，这是近期课堂纪律最好的一次。

　　宋恬皱着眉，跟个受气包似的坐在边上，伴随着付朝年制造的响动他的身体还微微颤动着，有点担心下一秒东西就不是扔桌肚里，而是砸在自己身上。

　　他是个喜静的人，学习、听课都需要安静的环境，付朝年很少在班里这么折腾，弄得宋恬很不适应，这不规律的噪音吵得他太阳穴都突突跳起来，堪称魔音灌耳。

　　宋恬此刻非常能理解那天晁鑫的心情，明显弄不过对方，只有早点投降解脱了。

　　“年...年...年...”宋恬一边小心观察着老师，一边低声连开了三次头，就是没能把年哥完整地喊出来，他觉得喊同学哥实在是太羞耻了，但现在直呼大名，付朝年会不会更生气啊。

　　江城的方言有些n、l不分，宋恬平时都说普通话，此刻背负着课堂说闲话的罪恶感，一紧张就带出了点，那“年”字被他喊得介乎于“nian”和“lian”之间，听起来有种特别的软糯。

　　就在他以为付朝年不会搭理自己打算放弃的时候，他的暴躁同桌突然转过头来，声音不大不小地回道：“连连连，连什么连，想玩连连看自己开手机啊。”

　　那音量不至于惊动全班，但前面两排是妥妥的听到了，坐在两人前排的也是一对新同桌——张一卓和叶君妍。

　　张一卓是个个子不高但人很幽默的男生，此刻回过头来看向宋恬，示意他看自己眼里憋笑憋出的泪花，叶君妍性子文静点，没好意思回头，但看身体的起伏忍笑忍得也很辛苦。

　　宋恬被这么diss了一把，难得脾气也上来了，扭过头去跟付朝年两不搭理，虽然是他先做错了，但这人也太坏了吧。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宋恬才猛然意识到，下半节课虽然没了噪音，但他也根本没听进去，一直扭着头生闷气，他呆呆地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气性这么大了？

　　虽然每节课自己都有提前预习，但没听的损失还是很大，宋恬找化学课代表齐梦珈借了笔记，整个课间都在研究这节课的知识点。根本没多大点事，他非跟小孩子一样跟付朝年置气，还耽误了学习，让宋恬暗自谴责自己的不成熟。

　　上课的预备铃响起，宋恬合上笔记本，也不扭捏了，端正了态度对付朝年说：“我要向你道歉，上午我的口气太冲了，我没有要说你的意思，对不起。”

　　付朝年本来一手撑着下颌，一手在百无聊赖地转着笔，宋恬的“对不起”一出，他整个人都震了下，笔难得从指间脱落，掉落在桌上。

　　宋恬大着胆子跟他对视，急于想让付朝年对自己的道歉表个态，还他一个和平的学习环境，没想到两人眼神一触即分，躲闪开的是付朝年，他粗鲁地从抽屉里随意抓出一本书，接着一副全神贯注的架势看了起来。

　　没等到回应的宋恬往他桌上瞅了一眼，是他们的物理教科书，但付朝年视线久久停留目不转睛的那页是目录。

　　宋恬：“......”

　　虽然没有与付朝年达成口头和解，但宋恬自认眼前的问题也算解决了大半了，因此收心认真听课，第二节是英语课，老师在讲解昨天做的练习题，宋恬认真听着，余光看到付朝年仍在盯着目录看。

　　他也没多在意，还察觉到付朝年陆续飞快地瞥了他几眼，这是还想找事吗，宋恬淡淡地想着，没一会儿，耳边传来一声闷闷的“哦...”

　　嗯？这是什么意思，宋恬思考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一声“哦...”，他突然就懂了，这是付朝年在回应他之前的道歉。

　　宋恬也没回应，只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别扭，想着想着没忍住就微微地笑了起来，两人之间的气氛也陡然一松。

　　“宋恬...宋恬...宋恬”第一声没听见，第二声也没听见，直到第三声喊到自己的名字，宋恬才发觉教室里怎么这么安静，挨个起来讲解题目的声音没了，抬头一看，所有人都正在望着自己，讲台上的老师难得无奈地望过来，说道：“上课发什么呆呢，到你了。”

　　宋恬睁大了眼，慌里慌张地站起来，看着手中的练习册，心中一片茫然，刚刚讲到哪题了，他该讲哪题来着？

　　前桌的叶君妍有心帮他，又不想被老师责骂，手隐蔽地抬起来飞快地比了两个数字，宋恬根本没看清，张一卓用无声的口型相助，可眼下更是分析不出来，宋恬的心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正在哀叹自己的下场，就见身边的付朝年左手撑额，右臂长伸来到了他的桌上，修长的食指在一道题上轻点了两下，宋恬好像还听到了他的一声叹息，像是对自己开小差的无语。

　　他的脸顿时就羞愧得一红，但呆站着实在太尴尬了，这么多年他从未经历过，眼下也顾不得付朝年这显眼的动作老师看到没，宋恬飞快地讲解出了那道题的思路和答案。

　　他的课堂表现一直优秀，英语老师有意放他一马，不轻不重说了句“课上要认真听讲”，就让他坐下了。

　　宋恬小心翼翼地坐下，不知道自己今天究竟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出糗事被全班围观嘲笑，让做惯了好学生的他心里有挥之不去的羞耻与失落，接下来的课他都沉默着听老师讲题，头都不好意思抬。

　　但一码归一码，下课后他还是认真向付朝年道谢。

　　“嗯”付朝年随意应道，又是很快地躲闪开眼神，这次还索性背过身去。

　　那匆匆一眼宋恬就发现他面部表情有些扭曲，眼下见他背对着自己，身体有极力克制的颤动，这分明是在偷笑了。

　　付朝年这个人，可真是太坏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