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天阙府记(五) ...

  •   午宴定在天阙府的欲雪阁,廖昨非一行人到时阁内只有寥寥几个人。子虚先生领他们进了二楼一座靠后园的小间,没多啰嗦就走人了。
      东方既白趴在窗边看后面的园子,对旁边的蓝暮山道:“你家原来这么大啊。”
      “……”
      蓝暮山本想说的是“我家不在这”,想想换了个说法:“这不是我家。”
      “幽冥司的人不是都住在天阙府吗?”东方既白说着顺手端走蓝暮山刚倒的热气腾腾的茶。
      “小心烫。”蓝暮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住在天之城北面的一座宅子里。”
      东方既白吹了吹茶水,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脸:“就你一个人住?”
      “嗯。”
      东方既白想再问些别的,想想又觉得不大好开口,索性喝茶不说话。
      中途隔壁小间来了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女娥请廖昨非过去,廖星野一贯离不开他师父,想跟着一道去,廖昨非给劝留下来了。
      隔壁小间入座的是玄壶司的人,这时候请他过去无非是说些烦心事,让廖星野一个小孩子跟过去也不好。
      廖星野则以为是上回拐走他师父的那个先生派人来请的,本是不愿意放师父一人去,但看既白哥哥没异议也就没再多说。
      妥协好后廖昨非跟着那女娥走到隔壁,隔着帘子看到小间里头坐正中央的是伏明君顾再临,左边挨着他坐下的是他夫人,右边坐着他小侄女,也就是廖昨非的外甥女顾赢幼,还有个背身站在书格边打量梅花瓷瓶的男人。
      顾再临偏头对边上夫人吩咐了一句,他夫人给他续上茶水就起身带着两人出去了,经过廖昨非身边时还矮身行了个礼。
      廖昨非颔首算是回应,跟在顾夫人后头的顾赢幼还对他扮了个鬼脸。
      看顾夫人带着两人下了楼,廖昨非才掀开帘子走进去捡顾再临对面的位子坐下:“好久不见。”
      顾再临笑笑:“是啊。”
      廖昨非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子:“有事说事呗?”
      “近来什么打算?”
      “你先说?”
      “都到这个地步了,我除了静观其变还能如何。”
      廖昨非颇赞同地点头:“巧了我也是。”
      “没旁的了?”
      廖昨非忽的起身伏在桌子上,凑过去看顾再临的眸子,笑道:“怎么我出一趟门回来,你就变得这么小心翼翼起来?太不像以前的你了。”
      “年纪大了,小心些总是好的。”
      “也是。”廖昨非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藕荷色的锦囊丢给顾再临,故作神秘道:“看你这么怕出事,本君赏你个锦囊妙计,切记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打开。”
      顾再临揉了揉锦囊:“什么东西?”
      廖昨非撂下一句:“好东西!”就走了。
      假装安静的用完午膳后,廖昨非无视底下戏台上穿得花花绿绿唱得咿咿呀呀的戏子们,想要吃饱喝足开溜,结果刚踏出小阁门就给子虚先生堵回来。
      廖昨非压下心里飚起的小火苗:“你是不是一直蹲在门口守着?”
      子虚先生摆手笑笑:“我守在这做甚么。我是来传话的,我家主子请扶桑君点个戏。”
      “点戏?什么戏都行?”
      “随您高兴。”
      廖昨非瞟了一眼底下的戏台子,轻飘飘道:“《折只梅》。”见子虚先生呆了一下:“不行?”
      子虚先生拧着眉回道:“当然……行。”
      廖昨非满意的看子虚先生下去了,在靠戏台子这边找了个位子坐下。
      东方既白啧了一声:“廖扶桑你这都什么趣味啊还听《折只梅》?”
      “本君高兴。”
      廖星野端着一个小板凳也过来坐下:“师父,《折只梅》是什么戏啊?”
      “唔,是个歌颂美好爱情的戏。”
      廖星野不大明白,转去看他师兄廖思衍,他师兄廖思衍是这么说的:“唔,是个集结万千话本子最烂剧情的戏。”
      廖思衍还是不大明白,又转去看挨着他坐下的云醒,云醒是这么说的:“唔,我也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戏,不急不急,咱们坐下来看看啊。”
      “……”
      戏唱完廖昨非手里瓜子也磕得见了底,转头问他小徒弟:“晓得这是个什么戏了不?”
      廖星野点点头:“唔,师父,我们走罢。”
      东方既白多年后重温这出戏还有点意犹未尽:“不会罢这戏有那么难看?”见廖星野直点头又转去问蓝暮山,谁知蓝暮山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出戏上头,正一心玩着廖星野给他的人偶娃娃。一时那个母爱……呸,父爱泛滥,恨不得把自己从小到大玩过的好玩的东西都拿给他让他玩个尽兴。
      廖昨非看旁的小间的人都开始往底下走,以为是午宴结束了,一时精神又来了,二话不说牵着小徒弟就往底下走。
      不过人走到外头的园子里又都不走了,廖昨非看着周围四通八达的小路想了想,觉得还是再等等的好。
      廖星野回忆着方才看的戏,扯了扯他师父的手:“师父,你觉得《折只梅》好看么?”
      “当然不好看。”廖昨非给旁边站的顾再临抛了个眼神,他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接下来闹什么幺蛾子。
      廖星野没注意到他师父这个小动作,仍在那出戏上死磕:“既然不好看,师父又为什么要点那出戏呢?”
      廖昨非在人头攒动的园子里终于找到他想到看到的人了,这才收回心思,蹲下来与廖星野平视,半是玩味半是认真道:“因为我所认为的爱情就是《折枝梅》的模样。最烂的剧情,最好的结局。”
      廖星野突然笑了:“想不到师父竟喜欢这样的。”
      “很俗是不是?”廖昨非眼神突然认真起来:“在爱情面前,人人都是俗人,我也不例外。”
      在廖星野心里师父一直是无所不能、仙气飘飘的,此番听师父说他也不过是个人,还是个俗人,一时有些接受不来。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回答,像个小大人似的:“这样很好。”
      廖昨非若有所思点点头。
      就这么师徒间说句话的空当,堵在园子里的人们又开始三五成群地散去。
      廖思衍从另一边走过来:“师父,下午还有场猎会。”话还未完就给廖昨非打断:“我老了玩不动了,你们年轻人去罢。”
      “……师父,猎会设在云台山的蛊窑。”
      “那你还愣着干甚么,带路!”
      “……师父你!”照廖思衍的胆也就敢把话说到这,剩余的只能愤愤不平的憋回肚子里,最后认命地走前头乖乖带路。
      廖星野眨巴眨巴眼睛:“蛊窑?是那个传说里的蛊窑山?我们是不是要去那!”
      廖昨非一面心想小孩子真是单纯,一面道:“其实就是个很普通的山谷。”
      “那师父怎么突然又说要去?”
      廖思衍扭头说了一句:“师父你看,小孩子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廖昨非甩了个眼刀子过去:“带你的路去。”
      “师父干嘛总是对师兄这么凶啊?”
      东方既白笑嘻嘻接了句:“你师兄啊就是欠的,一天不遭你师父收拾一天心里不快活。你看你师父住山里时,你师兄是不是每天过得都不大快活?”
      廖星野想了想发现的确是这样,突然看廖思衍的目光都饱含同情:“如果每天要遭师父收拾才能过得快活的话,那该有多难受啊!”说完才发觉这话很矛盾:“可这样也不对啊……”
      东方既白搪塞道:“总之你记得,别跟你师兄学就好。”
      “既白哥哥你又扯开话题!”廖星野绕了个圈又转回来:“师父你还没说你为什么突然又要去猎会呢!”
      “只是因为没去过,所以想去看看。”
      “那为什么师父没去过呢?”在廖星野心里,师父他就是什么都知道哪也都去过的神一般的存在。
      “因为蛊窑是幽冥司的圣地,等闲人是进不去的。”
      “那这个天台山上的蛊窑,和传说里的那个蛊窑山有什么不一样吗?”
      廖昨非知道他小徒弟又进入“好奇宝宝”状态,不解释清楚自己是不会清净的,只好把那个传说的后半部分讲给他听。
      传说的后半部分是说九州有位落魄剑客,在梦里梦见蛊窑山,于是花了五年漂洋过海不辞万里,终是寻到蛊窑山,拜见了那位神女。神女被其毅力感动,将自己的一样法器阴阳五魂赠予剑客,并给了他一截自己的断指,嘱咐他再去寻座灵山,好好供奉这截断指,这样自己就会庇佑他子孙后代。
      剑客依言照做,最后找到云台山,想将断指安置在云台山灵气最充沛的一处山谷深洞里,没想到断指刚碰上深洞里的山石就化成一尊半人高的神女石像。
      剑客以为是神女显灵,就将石像安置在那里,并将山谷命名为蛊窑,自己则拿着神女赠予的法器下了山,成了后来的鬼君。
      东方既白也没想到这传说还有后续,听完好奇道:“鬼君都掺和进去了,那这传说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
      “那你这回去蛊窑,是想察个究竟?”
      “时隔多年,其中究竟若能给我一个外人去溜达一趟就能察出来的话,那就怪了。”廖昨非见东方既白面露疑惑,又道:“我只是好奇,等闲人不得入内的幽冥司圣地,如今怎么又肯放人进去了。”
      东方既白压低声音道:“你怀疑其中有诈?”
      廖昨非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蓝暮山:“猜测而已。去看看再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