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人间色》衍生色

3、下山（三）

　　扶桑君廖昨非当年是如何凭一己之力制服有阴阳五魂加身的小鬼君廖繁吟暂且不说，毕竟人云亦云如今听到耳里的多半是吹的。但细数一下廖昨非这近三十年的人生所学，他的确是当得起这“厉害”二字。
　　廖家是世学司首门，专门设讲学教化玄门百家子弟，以集结玄壶司御剑、逍遥司心魇、上弦司弦乐、钟既司梆鼓四司之术而得的集成之术为授学内容，但这个集成之术都是讲些平常术法，并不透露精髓所在――九州看似太平，实则各司各为其道，自然要兜着老底以防万一。
　　作为廖家的独苗苗廖昨非，自然不会学自家的集成之术学出个平庸来，然他究竟精通集成之术到何等地步，世人无一知晓，只能各自凭意念揣摩。
　　此外，二十多年前，钟既司首门余家在鬼君傅城血洗天之城中惨遭灭门，被其所创的幽冥司取而代之，梆鼓之术一朝破灭，渐被世人遗忘。
　　新身幽冥司的阴阳之术因被视作歪门邪道，成了一门明列禁学。可九州之大，还是有不少人艳羡鬼君傅城风采而投靠幽冥司，鬼君傅城一概收入麾下，只是有个规矩――凡入幽冥司者，生死都随幽冥司，再与往事家族无半点干系。
　　所以相较其他四司以其首门马首是瞻，七七八八个家族聚一起跟搓麻将一样，幽冥司只有一个负邪百族。但鬼君傅城死后，负邪百族便不再纳人，相关典籍焚烧尽毁，更使其升华成一门绝学。
　　廖昨非从他老爹手里接了廖家的位册封为扶桑君后，得以自由出入廖家设在云归处的私访阁，里面收纳了九州各司历代秘术，令他获悉良多。
　　至此，除了集成之术中涉及到的那四司之术，失传于世间的梆鼓之术和阴阳之术廖昨非也有一定涉猎。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廖昨非没学得多精道，可毕竟将九州这六术摸到手，确是个有能耐之人。

　　“师父，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啊？”廖星野埋头绕着师父转圈圈，有些无聊。
　　“想不想看花灯？”
　　廖星野抬起头，欢喜道：“想！”又皱起眉头看头顶明晃晃的太阳：“可现在是白日啊，花灯要晚上才好看呢。”
　　廖昨非挑挑眉：“你只喜欢花灯？长街还有许多好玩的小玩意呢，我先带你去逛一逛，晚上再去看花灯，如何？”
　　小徒弟皱着的眉眼终又舒展开来，拉着师父手往人海中走。
　　“卖面具喽~”路边卖面具的小哥精明，看出这师徒二人不差钱，忙喊道：“公子买个面具吧，我这面具可是放祁山寺里经老方丈开过光的，保平安什么的可灵了。”
　　廖星野还是个小人，注意力自然就被吸引过去，跑过去拿起一个涂的五颜六色的面具带在脸上，透过面具看着师父，奇道：“咦？面具还能保平安的？”
　　卖面具的小哥胡吹眼睛都不眨一下，忙应和道：“可不是嘛，都由老方丈开过光的，买过的人都说好呢，小公子买一个罢，就当图个吉祥。”
　　廖星野还没说要，他师父银子就掏出去了，还要了一个白狐面具带在脸上，看着像只藏在深山老林里的千年狐仙。再一想，他师父可不就住在深山老林里嘛，遂踮起脚小声道：“师父你是不是狐仙变得啊？不然怎么这么厉害？”
　　廖昨非闻言笑笑，白狐面具后头一双黑眸熠熠生辉，好看的紧。
　　卖面具的小哥攥着银子冲两人挥手，笑得两眼弯弯，说下次再来。
　　一大一小两师徒各带一个面具往长街深处走，一路上廖星野每多瞧一眼什么新鲜东西廖昨非都要掏银子买。
　　廖星野拦不住他师父，嘟囔道：“师父你真败家！”
　　廖昨非正拨弄着刚买来的草编蛐蛐：“有家不败干嘛，反正你师兄赚钱厉害。”
　　远在廖家正埋头算账的某人忽的打个喷嚏，揉揉鼻子继续算账。
　　“我要吃糖人。”
　　“不行不行，你一个大男人的吃什么糖人？”
　　廖昨非听着这声音熟悉，循声看过去，穿着墨蓝衫子的一个俊秀男人正眼巴巴看着糖人摊，脸色酡红，估摸是喝醉酒了。他身边月白衫子的男人因背对着廖昨非这一面，没看到容貌，但廖昨非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想去打个招呼又没去，站原地饶有兴致地瞅那两人热闹。
　　“你走不走？”月白衫子装作要走的模样，看着身边人无动于衷，败下阵来，趁着糖人摊前没什么人赶紧去买，一边买还一边小声道：“老子的一世英名啊，太羞耻了……”
　　那糖人好像什么烫手山芋似的，月白衫子一刻也不耽搁赶忙将糖人丢给墨蓝衫子，就看到墨蓝衫子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羞不羞啊你！”月白衫子伸手戳了戳墨蓝衫子的脸：“啧，两只蓝你明早若是酒醒了，晓得自己干了这些小孩子才干得出来的事，怕是不用见人喽！”
　　“师父你在看什么啊？”廖星野看师父盯着那两个男人良久，有些好奇。
　　“没什么，走吧。”
　　两人又去喝了酒，不过廖星野年纪小，廖昨非怕他喝醉了一时难缓过来，就只让他尝个鲜，还去茶楼听了说书吃了糕点，出来时天已黑透。
　　天上繁星闪烁，地上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走到长街尽头，是偌大一个圆湖，盈盈的水里飘着三五成群的小花灯。
　　廖星野正捧着买来的小花灯蹲在湖边：“师父你不放么？”
　　“你放就好。”
　　廖星野噌噌噌跑过来拉他：“放花灯可以祈愿的，师父你也来放啊，没准愿望就成真了呢。”
　　廖昨非看着徒弟递过来的粉色的花灯，声音有些飘渺：“会成真么？”
　　花灯在水里慢慢绽开花蕊，露出柔和烛光，天上星河倒映在湖水里，与花灯融在一起。
　　说不准，真的会成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