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6、天阙府记(一) ...

  •   廖昨非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看外头还是隐隐约约一片昏暗,一时有些摸不准是早上还是晚上。
      赵郢帧盘腿坐在木桌上,手上捧着黯淡无光的沧海明珠碎片:“看到什么了吗?”
      闻言廖昨非才注意到赵郢帧跑出来了,想了一下反问道:“你希望我看到什么?”见赵郢帧呆呆看着手心捧的碎片,又道:“你明明很想他来的,为什么又说不要再见呢?”
      “不管说没说,后来不都是真的没见了么。”赵郢帧透明的身子化成一缕轻烟钻进玉葫芦里,轻飘飘一句:“天快亮了。”
      廖昨非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收拾收拾出了房门。他很少起得这么早,连他小徒弟都还没醒。
      廖昨非跑到楼下要了壶温酒,捡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外头行人寥寥,老街深巷里漫出袅袅雾气。
      廖星野迈着小短腿下楼下得噔噔噔响,脆生生道:“师父,你怎么不等我喊你起来呢?”
      “兴许是近来睡多了,没什么瞌睡罢。”
      “看来你这几日过得很滋润啊。”东方既白揉着眼睛也下了楼,后头站着万万年一张冰块脸的蓝暮山。
      廖星野绕着他师父转了两个圈,严肃道:“才没有呢!师父都瘦了!”
      “咳咳……”廖昨非扯了扯衫子遮住肚子上多出的二两肥膘,问道:“云醒呢,怎么没跟你一起下来?”
      “他动作慢,我起来的时候他还在磨蹭呢。”
      “你去催催他。”
      廖星野应了一声又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上楼,推开房门喊了一句:“云醒,你起来了没?”
      “快了快了……”
      廖星野循声瞧见云醒蹲在窗边,也凑过去:“你在做甚么啊?”
      云醒吓了一跳,跟母鸡护崽似的抱紧怀里的白鸽,干巴巴笑道:“这鸟飞进来了出不去,我废半天劲才抓到,正想把它给放出去呢。”
      “哦。”廖星野也没太在意:“那快把它放了吧,师父他们都在楼下等着呢。”
      云醒暗自松口气,放了白鸽带廖星野下了楼。
      楼下廖昨非几人已坐定在用早膳。
      云醒慢吞吞搅着粥,小眼神扫了扫翘着二郎腿手里还转悠着筷子玩的东方既白,又转去看旁边坐得端正笔直的蓝暮山,怎么也摸不明白这俩人咋就在一块了。
      东方既白喝了一口粥结果给烫得直嘶气,嘴里嘟囔着:“这粥怎么这么烫,它是不是不情愿给我喝啊……”
      廖昨非端出长辈姿态:“你这性子,什么时候能稳重点。”
      默不作声的蓝暮山把自己凉好的粥推到东方既白那边。
      东方既白眨巴眨巴眼睛:“你不喝?”
      “我不喜欢喝粥。”
      “兄弟,够义气!”
      云醒看着面前腾腾冒热气的粥,默默啃了一口白馒头。
      东方既白情不自禁抖上二郎腿,看起来春风得意:“接下来什么打算啊?”
      “我要回廖家一趟。”
      “行,吃完就走?”
      “你俩跟我一起?”
      东方既白奇怪的看着廖昨非:“不然?”
      廖昨非想了一下,瞟了一眼蓝暮山:“要不你跟他回家吧。”
      云醒和廖星野闻言不约而同停下手中筷子,面面相觑。
      廖昨非也没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哪不对,接着道:“没准你跟他回家你俩那什么咒就解了呢,是吧,顺便再培养培养感情……”
      “也对。”东方既白话没过脑子就说出口,这才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你说什么……培养培养感情?”
      廖星野插了一句:“师父你粥要凉了哦。”
      廖昨非笑吟吟看着摸不着脑门的东方既白:“先喝粥,先喝粥。”
      东方既白觉得廖昨非话里有话,但想了一个早上却仍旧很迷茫,看着廖昨非吃饱喝足正准备带着他小徒弟去收拾东西,猛地一拍桌子,一时几人都看向他。
      东方既白缩回手不好意思笑笑,对廖昨非道:“我跟他回家多没意思啊,我还是去你家,找小白玩玩。”
      “你怎么现在才说?”
      东方既白脸上笑容僵了僵:“我这不一直想着呢嘛!”
      廖昨非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想着要不要回他家?”
      “啊……嗯。”
      “可以。”廖昨非牵着小徒弟手往楼上走:“有灵性。”
      东方既白转去看旁边面无表情地蓝暮山:“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蓝暮山回答地很认真:“没有。”
      收拾好廖昨非就带着他小徒弟和云醒跃上碧落,三人在后头慢吞吞飞着。东方既白在边上催了两边,奇道:“这不是刚吃完早饭嘛你就飞不动了啊?”
      廖昨非索性飞得更慢:“是啊,可能年纪大了使不上力了。”
      “……”
      “你嫌慢就先走啊,不用等我们。”廖昨非说着对东方既白挥了挥手,一前一后站的廖星野和云醒也笑吟吟挥了挥手。
      “行吧,你们快点啊。”
      眼看着那两人身影渐渐被云雾淹没,廖昨非喊了一声云醒:“你给我指个路,我送你回家。”
      云醒怕高,给廖昨非冷不丁叫一声吓得额头又冒出两滴冷汗:“回谁家?”
      “你不想回家?当初收你我是欠考虑了,万一你家里要是还有个美娇娘等你回家养可怎么办?”
      云醒这会当然不能“回家”,遂装出一副委屈巴巴模样:“公子这玩笑说得,是要赶我走吗?”言罢还悄咪咪扯了扯廖星野袖子。
      “师父,你不想云师兄跟我们一起吗?”
      虽然廖星野这会心里还不大承认云醒,但总算不上讨厌,他也很想有个伴陪陪自己。这时候还是要帮他一把的。
      “行吧。”廖昨非给云醒这委屈巴巴模样搞得没脾气,懒洋洋道:“也省得我再多跑一趟宛州。”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早上雾蒙蒙的天也愈渐开朗起来,远方湛蓝天幕里淌出一条无极江水,两岸城楼迭起。
      廖星野学着他师父也抬手在眉骨处搭了个凉棚:“师父这是哪?”
      廖昨非御剑蹿进云气里,轻飘飘道:“东流水岸。”
      “我们以后是不是都要住这了?”
      “看你师兄表现。”
      “……”
      廖昨非御剑在廖家上空转悠两圈,落在水园里垒的一座假山边上。廖思衍正从假山另一头走过来,跟身边人说着话。
      “徒弟。”
      廖思衍愣了一下,循声看过去,廖昨非正坐在假山上叼着根狗尾巴草,一时激动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师,师父?”
      廖昨非拍拍袖子跳下来:“见鬼啦?”
      廖思衍耿直道:“师父你不是鬼啊!”
      廖星野从假山里头探出个头,拉着边上的云醒跑出来,捂着嘴偷笑。
      廖思衍打发走几人,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玄黑烫金帖子递给廖昨非。
      “哪家的帖子?”廖昨非瞟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不对。
      廖思衍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开口:“师父,是幽冥司新君册封的帖子。”
      “有意思。”廖昨非突然想起刚下山那会在食馆听的墙角根,忙问:“哪位新君?”
      “帖子上写的是玄策君,却没透露这位玄策君名讳。”廖思衍摸着那张帖子:“帖子是昨日送来的,想必其余几司也送到了。”
      “同我瞒什么?局外人都猜得出来,能让性德君让位的,还能有谁。”
      廖思衍一时心里有点难受:“这等事师父还是别露面了,我去就行。”
      廖昨非摆摆手:“这事乱得很,我亲自去。还有事没?”
      “厌笙姐姐回来了,在西厢房住着,说是师父你回来的话,务必要去看看她。”
      “她不在顾家待着,跑回来做甚么。”
      廖昨非收了廖思衍手里的帖子,一路走到西厢房,在月亮门那徘徊一会,想扭头走给人叫住了。
      院子里的廖厌笙早知道廖昨非在外头,一直等到手里一把剪子剪得花都秃了也没等到人进来,索性丢了剪子自己走过来了:“都走到这了也不进来跟我打个招呼?”
      廖昨非拱手作了作揖,干笑道:“我是想着先给阿娘去请个安,再来看你呢。”
      “那真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廖厌笙松了松筋骨:“好几年都不回来,今儿怎么有空发这个善心?”
      “姐姐,别说我了。你怎么回来了?”
      廖厌笙哼了一声:“你不回来看看,还不许我回来?”
      廖昨非凑过去嬉皮笑脸道:“姐姐,你都这样生我的气,等会我真去见阿娘,谁帮我开脱啊。”
      “你个没心没肺的小鬼,由得你自生自灭,我才不去管呢!”
      “别呀姐姐。”廖昨非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人都不好意思生气:“我可是一直记挂着你呢,这不你嫁了人,我也不方便总去看你嘛!”
      廖厌笙抬手就赏了他一个爆栗:“合着还是我的错?”
      “不敢不敢,作姑娘家的嘛,总要成泼出去的水,不怪姐姐。”
      廖厌笙气得踹了廖昨非一脚:“你就皮吧,我看你能皮到哪一天!”
      廖昨非还是笑,玩味道:“你儿子回来了,我想皮也皮不起来了。”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太阳被厚厚云层圈起来只露出淡淡白光,叹道:“要变天了。”
      “我和阿娘商量好了,你跟我去顾家避一段时间,等这阵子风头过了再回来。”
      “我跟你回顾家像什么话。”廖昨非替廖厌笙正了正她头上的发钗,安慰道:“日子总得过,我也不会死,一切都会好的。”
      廖厌笙还想说什么,给远处跑来的一个小厮抢了话:“君上,有客求见,都闯到内厅了!”
      小厮方才只顾着埋头跑,跑过来才注意到自家君上身边站的是谁,缓缓气忙又行了个礼:“小姐好。”
      廖厌笙沉着脸叮嘱道:“阿非,你且万事小心些,不要强出头。”
      “放心,我若强出头吃了苦就当长个记性。”廖昨非仍旧嘻嘻哈哈的,撂下这么一句就跟着小厮往内厅走。
      “来了哪几位?”
      “启禀君上,有上弦司的苏公子,带着几个手下,还有偏门几个长辈也来了。”
      “苏公子?苏景瑜卧病不起,苏映客不知所踪,上弦司还有哪个苏公子?”
      “君上,前几年苏家在外头认了个私生子回来,叫苏折耳,正是今日来府上的这一位。”
      廖昨非挑挑眉:“这么乱?”
      小厮见自家君上对这事挺有兴趣,也就管不住嘴八卦了两句:“可不是嘛!抟摇君苏景瑜这病了二三十多年也不见好,这些年上弦司上下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靠他弟弟苏映客打理的。可谁又能料到,他这弟弟突然就丢的魂都找不到了,这不不得已,苏家才认回这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嘛!眼下这位苏公子大权在握,可是风光哩!”
      小厮说得兴起,言罢还啧啧两声。
      廖昨非拍拍他的肩,对他投以一个慈祥的笑:“你很懂嘛!”
      小厮脸上笑有点僵:“略懂略懂。”眼风扫到内厅转移话题道:“君上,内厅到了,您先进去?”
      廖昨非拍拍小厮的白脸蛋,吓唬他道:“下回再敢这么多嘴,我就割了你舌头给我下酒。”
      小厮在原地连作了三个揖,见自家君上走进去才溜了。
      廖昨非走到内厅门口,就听见里面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眉飞色舞,一时有点后悔怎么没把廖思衍拖过来。
      几人见到廖昨非进来突然就安静下来,一个个沉着脸搞得廖昨非怪不好意思的,走过去随便找个座位坐下,边嗑瓜子边道:“继续,你们继续啊,我听着。”
      旁边一个黑衫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忙起身行了个礼:“见过君上。”
      跟着几人也都一一行礼。
      廖昨非颇满意地扫视一圈,目光落在坐在自个对面喝茶的白衫男人身上,想来他就是小厮说的苏折耳:“几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一时几人站着面面相觑,都不说话。
      “没事?没事你们就自便,该喝茶的喝茶,该嗑瓜子的嗑瓜子。我去给我家老夫人请个安,就不在这招待各位了。”
      “等等。”苏折耳搁了茶盏,淡道:“他们几个是你世学司的人,忌惮着你不说,但我可不会!”
      廖昨非又坐回原来位子:“刚才问你们又不说,合着还得我端茶奉水请你们说?”言罢瞧见廖思衍站门外悄咪咪露出半个头,忙招手喊他:“徒弟,人家嫌我们招待不周呢,赶紧去泡壶好茶来。”
      廖思衍在外头听了好一会,突然给自家师父这么揪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应了一声扭头泡茶去了。
      苏折耳没料到廖昨非会是这么个样,脸色一时有点难看,但还勉强撑着气势把话说完:“九州玄门百家里凡是有头有脸的,近日都收到了幽冥司的喜帖,说是贺新君册封。帖子里虽不提及新君名讳,想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扶桑君,你可得给我们个交代啊。”
      廖昨非反问道:“我有什么好交代的?”
      “别装了。当年要你杀的小鬼君,如今都要册封为幽冥司新君了,不是你当年心软放了他又是甚么!”
      “都这个年纪了,也老大不小了,说话这么大火气干甚么?喝点茶,消消火。”廖昨非给端着白瓷茶壶一路小跑过来的廖思衍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斟茶。
      苏折耳面上装的温文儒雅有些破裂:“诸位,当年扶桑君放虎归山,酿成如今小鬼君重回幽冥司的大祸,也不晓得下一个要遭殃的‘天之城’是哪啊!”
      一人附和道:“君上,只怕是此后九州不太平了啊!”
      廖昨非皮笑肉不笑道:“九州有你们这些人,何时太平过?”
      旁边的黑衫男人道:“当年说要诛杀小鬼君的,各司各家都有份,如今出了事,就只怪我家君上一人?当年君上忍痛大义灭亲,如今这黑锅可不背!”
      “呵,大义灭亲?倘若真是大义灭亲,你且说说,这喜帖是怎么一回事!”苏折耳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玄黑烫金帖子来。
      廖昨非伸了个懒腰:“没准是鬼君的私生子呢。”
      “你!”苏折耳最恨旁人提及“私生子”三字,这会给戳到痛处不禁恼羞成怒,脸都憋红了:“休要信口雌黄!”
      “开个玩笑嘛!哎,喝茶喝茶。”
      “这茶……”起先附和苏折耳话的人应廖昨非话喝了口茶,总觉得味道哪里不对,索性又尝了两口。
      廖思衍忍着笑佯装不解道:“这茶有问题?你们都尝尝看,没准是他喝不惯这个味。”
      这么一说本来不打算喝茶的人也都一一端起茶杯喝起来,皆拧眉抿嘴。
      廖昨非托腮笑吟吟道:“我想起来了,好几年没回家,搁屋里的茶都上霉了,对不住啊各位。”又扭头去数落廖思衍:“怎么做事这么不长心,白在家里忙活这么久了。”
      世学司偏门几位长辈知道是廖昨非存心要给他们难看,待这么久不仅嘴头上没讨到便宜反倒还给套路上了,一时只能讪笑。
      “话我今儿个说明白,当年各司可不是要我杀了小鬼君,他不过就是打伤几个小厮,论不着这么处置。各司是忌惮着他将来会仗着阴阳五魂加身胡作非为,迫于此我才把他关进古禁城。”廖昨非打量着手袖上的刺绣:“哦,我还砍了他两刀,想着他这样进古禁城不过死路一条。”
      内厅几人都不说话。
      廖昨非自顾自说着突然笑起来,阴森森的:“大家都觉得他只有死路一条,可谁又想到他会活下来呢?”说着走到苏折耳跟前,眸子里都透出一点血色:“他能活下来全是靠他自己,可不是受我甚么心软怜悯!”
      “君上,你说这话做甚么!我们今日此行实属是前来向您讨教今后要如何行事的,断不敢质疑君上当年所为啊!”
      廖昨非闻言瞧说话人,是偏门李家的一个管事:“是么。”
      另外几人察言观色也跟着附和几句,然后纷纷告辞。
      苏折耳见就剩自个和几个跟来的手下,也没了底气,板着脸僵在那不说话。
      “知道为什么今儿就来你们几人找我讨交代了么?”
      苏折耳看着廖昨非:“为什么?”
      “我们司偏门来的几位,有来作乱的,有来看戏的,也有来替我说话的,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折腾。”
      “你,你不管管?”
      “哪一司没点这样的折腾?就算是平常百姓家,也少不了。”
      苏折耳垂眸沉默。
      “还有幽冥司忙着新君册封礼,其余几司忙着应付新君册封礼,大家都忙得很,没空跟我讨交代。况且,就算要讨交代,也是新君跟我们讨交代。他这几年,应该一直都记着当年迫害他的人有哪些罢。”
      苏折耳脸色已隐隐有些发白。
      “好好回去想想,怎么浑水摸鱼过了这个册封礼才是要紧。徒弟,送客!”
      “是。”廖思衍应声把苏折耳连着他那几位手下送走,又小跑回来,瞧见他师父魂不守舍坐在那里,小声喊了一句:“师父。”
      廖昨非这才回过神:“怎么了?”
      “那位苏公子,我们要不要派人跟着?”
      “不用。”廖昨非摆摆手:“他不过是给抟摇君利用来闹一闹事罢了。”
      “抟摇君不是他哥哥吗?”
      “正是因为抟摇君是他哥哥,如今又卧病在床年岁将老,才看不惯他这个年轻健康的弟弟啊。他想让他弟弟来闹事,好借我手教训他弟弟,只不过我没那闲工夫。”
      “那还真是。”廖思衍想了想:“勾心斗角!”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