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尽人间色》衍生色

25、支 今夕何夕逍遥为栖（十）

　　天回暖，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赵郢帧趴在窗口看外头春光，随着清晨熹微的光愈渐明艳起来，他又蹿进了观音像里。
　　穿着白衣青衫的一位小公子推门而入，轻手轻脚走到观音像前盘腿坐下，取出背上的一架骨琴，自顾自弹起来。
　　庙里很昏暗，只有小公子坐的那地有少许阳光，和弹的曲子一般，美好得不可方物。
　　接连两个月，这位小公子每天都会来一趟，带着他那架骨琴。
　　不过不同往日的是，此番小公子弹完骨琴并没有走，而是盯着观音像边看边自言自语道:“我得走了，以后不能天天来给你弹琴了。”
　　观音庙里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小公子叹了口气，背着骨琴转身就要走。
　　赵郢帧从观音像里钻出来:“等等。”
　　小公子攒出一个温和的笑:“你倒肯出来了。”
　　赵郢帧扭过头:“别装了，元淳……”
　　元淳脸上的笑僵了僵，念了句诀恢复了原身:“我年少时候，和现在还是差别挺大的罢。”
　　“嗯。”赵郢帧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说什么，不说又挺尴尬的，就随便问了句:“你那时候不叫这个名字的吧？”
　　“所恨才不足以称心，词不能以达意。方达意。”
　　赵郢帧想起元淳说他是个乐师时流露出的眼神，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别人看不起:“很好的名字。”
　　元淳目光都放在赵郢帧身上，试着走近一步:“以后我不能常来了。你在庙里好好待着，知道吗？”
　　“算作我做错事的惩罚吗？”
　　元淳见赵郢帧没什么反应，才走到他边上:“算是吧。”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元淳含糊道:“很快就结束了。”言罢从戏语囊里掏出枚海蓝色的珠子:“我听阿青说你想要。”
　　赵郢帧突然就很难过，他是真的在难过，连听到自己声音都在发颤:“你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知道，元淳……谢谢你。”
　　“怎么还要哭了。”
　　赵郢帧收珠子的手也没出息的发颤，他垂头看脚底黑漆漆的石板，只有元淳一个人的影子。
　　赵郢帧收好珠子往边上挪了挪，涩道:“元淳，约定既成，人鬼殊途，以后我们别再见了。”
　　元淳置若罔闻，真像他年少时那般天真无邪，还带着点小倔强:“这珠子你要拿来做甚么啊？”
　　赵郢帧一把甩了手里冰凉凉的沧海明珠，一字一句道:“我说，以后我们别再见了。”
　　有什么东西就和这珠子一样，支离破碎了一地。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元淳几乎是落荒而逃。
　　赵郢帧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看元淳的影子渐渐从黑漆漆的石板上消失，孤单就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
　　他跪在地上去将碎裂的沧海明珠一片一片捡回来，散发着丝丝荧光的碎片里多了几点晶莹，剔透得一触即破。
　　他想把后来这些回忆藏在沧海明珠里，元淳不在的时候就拿出来回忆回忆。
　　他没有情感也没关系，毕竟来日方长，多看看他总会找到那些所失去的。
　　可惜沧海明珠碎了，拼好的沧海明珠只能回忆一次。
　　所以他再没有碰过。
　　一如他们没有再见。

　　本篇完